第1章 天命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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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林镇，浪柴山，太虚观。
观内师徒二人，师父道号元行真人，徒弟名叫顾小冥。
顾小冥今年十八岁，却已在太虚观当了十八年的道士。
也就是说打娘胎生出来，他就在太虚观内，算是一名资深道士。
资深这个词放在别地方通常代表一些便利。
不过太虚观只有两个人，除了师父就是他，所有杂活累活还是要他这个徒弟干。
用师父元行真人的话说，道观有恩于你，你就要还恩于三清。
什么狗屁道理，分明是道观里缺个打杂跑腿的。
‘顾小冥’这个名字也是师父起的，姓是师父的俗家姓氏。
他一直不能理解这个看起来很诡异，说出口却又很普通的名字。
据元行真人自己说，收养他第一天，就去找能人算了一卦。
算出了他是孤魂野鬼托孤，十八岁时会有一劫，祸及身边的人。
本来摊上这种事，常人都是避而远之，但元行真人却义无反顾留下了他。
再用元行师父的话来说，发现他的那天电闪雷鸣，暴雨就像装豆子的大布袋被蛮力扯开。
感觉冥冥中自有天意，起名的时候感觉顾冥冥有点别嘴，所以变成顾小冥。
反正顾小冥觉得这名字既普通又晦气。
给三清祖师像除尘是日常工作的最后一项。
余下就是检查香火钱累计到多少了，有没有被偷。
打开功德箱，里面只有两张十块的纸币。
“这破道观一个月也来不了几个人，真不知道开个什么劲，干脆关门大吉得了。”顾小冥日常吐槽道，拿出两张十元纸币，一张揣左裤兜，一张揣右裤兜。
来到元行师父门前，轻敲几下门。
门从里面打开。
元行真人长得尖嘴猴腮，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尤其是笑的时候，嘴角和眼角像被隐形的线向中间拉扯，那是眼角下垂，嘴角上扬的诡异笑容。
这些表面顾小冥可以接受，他最接受不了的，是元行师父的怪癖，想想就脑壳疼。
两只手伸进裤兜，无神的死鱼眼望着元行真人，“师父，今天的香火钱用作什么？要不下山打包碗麻辣烫，就着馒头吃，晚上省着做饭了。”
“多少钱？”元行真人随口问道，他身上的道袍已经洗褪色了，寒酸得很。
“只有十块。”顾小冥面无表情，目光波澜不惊，一手掏出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啪！’的一声，门直接关上了。
屋里传出元行真人不耐烦的声音。“就这么点，去买烧香吧，晚上继续吃烧土豆，烧地瓜。”
还吃那些啊，胃受不了的，都是贫穷惹的祸。
顾小冥挂着无辜表情，心底重重叹了口气，嘴上应付道：“是，师父。”
“两捆。”
“可是师父，山下小卖店的烧香，十元一捆。”
屋子里没在回话。
顾小冥撇了撇嘴，带着二十块钱下山了。
下山要从后山走，路过后山的时候，整个山坡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像是一万只兔子安了家，俗话说，狡兔三窟，后山的洞绝对不下三万个。
顾小冥看着直摇头，嘀咕道：“要真有一万只兔子也就不愁晚饭了，可惜啊，光有洞。”
来到山下的永兴小卖店，顾小冥露出善意的笑容。“阿香姐，两捆烧香。”
小卖店的阿香姐年芳二十三，短发及肩落落大方，每次见到顾小冥都很亲善。“小道士又来了，十块一捆的还是五块一捆的？”
对阿香姐，顾小冥从不吝啬露出洁白牙齿，笑着说：“老样子，五块的，两捆。”
他天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死鱼眼呆呆的，萌萌的，老幼通杀。
花了十块钱买了两捆香，阿香姐友情附赠一块橘子瓣糖，顾小冥含在嘴里甜在心里，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
回到山上已经黑天了，先把烧香放到储物柜中，然后来到厨房，把两个地瓜四个土豆扔进灶坑。
等了半个小时，食物的香气从灶坑传了出来
顾小冥用烧火棍把土豆地瓜扒拉出来，分成两份。
拿着自己的那份回房间，途中路过师父房间喊了一嘴。“师父，厨房有吃的，饿了自己去拿。”
没人回应，他习以为常。
回到房间，三下五除二打扫完晚餐，扣起地板暗格，取出一个糕点盒子，里面全是钱。
一块的，五毛的，两分的，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三十多块了，师父的羊毛实在不好薅啊。
顾小冥把十块钱巨款放进里面，抽出一张一块的压兜，然后把地板恢复原样。
他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很小很卑微。
攒够五十块钱。
一定，一定。
一定要去山下那家粉红色洗头房体验一把五十块的洗头服务，都说很过瘾。
据说，那是终极的快感。
他就想知道，洗头而已，再过瘾会比吃上一顿火锅还过瘾么？
好奇啊，真好奇。
倒在单人弹簧床上，打开了19寸的黑白旧电视机。
天线只能搜到两个台，这个点也只能等着看新闻联播了。
其实山上的生活很悠闲，不过悠闲久了，也就无聊了，除了干活，就只能看看电视，还没有山下遛弯好玩。
看了一会儿电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次做梦，梦到了漂亮女人，嘿嘿嘿，有时候人是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的。
美梦中顾小冥还没进入正戏，刚要牵手，就被一声尖叫惊醒。
紧接着元行师父破门而入。
“徒儿！！！我挖到了！！！我挖到宝藏了。”元行真人一脸激动，手里捧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圆形物件。
顾小冥翻过身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撵人。“知道知道，师父，您终于要发财了，徒儿还要睡觉，快出去吧。”
这样的事顾小冥每个月都要经历几次，但今天格外不爽，只想接着睡觉，把美梦连上。
元行真人阔步向前，一把扯开被子。
凉风从短裤灌入，顾小冥睡意全无，心中暗呼：哎——，漂亮姐姐再也不会回到我的梦里了。
他睡眼朦胧，脸上挂着无奈。“师父，您又犯瘾了？”
他口中的犯瘾，不是指抽烟喝酒，而是元行真人的怪癖，挖洞，后山基本没有好地方了。
顾小冥从小就听元行师父讲他自己的故事。
元行真人，原名顾小强，一个倒霉蛋，做生意亏了钱，老婆过不了苦日子直接跑了，他去追，偏巧不巧又出了车祸，弄了个下肢瘫痪。
最后医治无方，卖掉了城里房子，找了一个僻静小镇安养余生，就是山下的河林镇。
后来老婆跑回来要分卖房子的钱，顾小强给了，生活把他逼迫成了抑郁症，他雇了一个人推他上了山，到了山上把人打发走，打算找个悬崖了却此生。
不想悬崖难寻，反而偶然经过太虚观，竟然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道士向他挥手。
当时他直接站了起来，一个奇迹发生了，他婴儿学步般走向道观，太师父给他开了门，收他为徒，道号，元行。
没过半年，太师父仙逝，元行师父便继承了道观，在之后的事就和收养顾小冥接上了。
据说太师父死前，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他们在后山埋了东西。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引发了无限遐想。
他们是谁？
埋了什么？
元行师父梦想着再次重回世俗，于是每天在后山掘地三尺，寻找自认为的宝藏。
截止到目前，挖出来很多东西，大多都是一些饮料瓶，铁钉，最诡异的是说不上什么动物的骨头。
这也是顾小冥不愿意搭理师父的原因，有人爱抽烟，爱喝酒，爱洗头，他师父却偏偏爱学兔子打洞。
爱咋折腾咋折腾吧。
后山有宝藏的白日梦他也做过，不过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并付之行动。
面对顾小冥鄙视的表情，元行真人激动地说：“徒儿，这真是宝贝，好像是个古董盘子，完好无损，你知道清代盘子有的就值几十万么，你太师父说有人在后山埋了东西，就算是胡话，但太虚观可有些年头了，地下藏着古董不稀奇吧？”
“真有古董？”顾小冥最终没抵得过好奇心，把目光投向师父手里的物件。
别说，从形状来看还真是个盘子，不过沾满泥土，看不到本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