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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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溪被塞上了马车,马车里没有人,绑她的人是个年轻的男人,样貌平常,除了瞪着眼睛吓唬她时露出一点凶相,看着倒不可怕。
他大约也是怕她耍什么花招,因此上了马车之后,和驾马车的人一起先把她的手脚都绑了。
“哎,塞嘴巴的布呢?”
“……不是……你拿的吗……”
“什么我拿,说好了我跟人绑人,你把工具都拿齐。”
眼见这两个不靠谱的绑匪要吵起来了,常溪连忙说道:“不用塞布头,我不喊叫就是了。”
那两人稀奇地看着她,驾马车的人抬了抬下巴,结巴着说:“凭……凭……凭什么信你。”
常溪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人给她这么看着反倒有些落了下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同伙:“看着点啊,我去驾马车。”
马车沿着山道走,也不知道是因为急还是因为驾马车的人技术不好,这马车驾得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翻车。
“你慢着点,不要叫人起疑心了。”
看起来这两个绑匪绑人没什么经验呀,常溪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只是想着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林适,总是心有些慌慌,难道他那里出了什么事没有来?还是他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躲在暗处跟着?
可是马车奔得这般快,他是否能跟得上,常溪抬头看着年轻绑匪:“你们是什么人?”
“别问,到地方就知道了。”那人是被叮嘱过的,绑人途中不许跟她多话,她问什么都不能说。
与此同时,林适在山下遇见了刺杀,刺杀的人不多,只是三个,手脚功夫都相当不错,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未对他下杀招,反倒是显得手下留情的样子,他很奇怪,这些人不像是苏贵妃派来刺杀的人,因为按苏贵妃的性格来说,她只会对他们下杀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拖着他的时间。
很明显,这不是苏贵妃的刺杀令。
林适的眉头拧了起来,如果不是苏贵妃,这些人的用意又只是拖着时间的话,那说明常溪,现在已经有危险。
”你们不是苏贵妃的人,是谁派你们来的?“林适环顾着四周,刚才因为顾忌着人群,他只能选择让他们追进这山林里,免得伤到无辜。
山林里幽静,人声隐隐听得见,时间拖得越久常溪就越有危险,他的神色冷峻,眼里已经起了杀意。
三个杀手都没理会他,虽然不是杀招,却也做到了让他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的任务。
不再多说,林适出手招招都是切中要害,那三人虽说功夫厉害,但因为到底不敢伤到他,所以渐渐就落了下风,林适也不恋战,冲破了重围便去寻找常溪。
马车已经远离了官道,常溪听得出来,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一刻钟左右便进了山林中,因为山林的路不比官道,从颠簸的程度可以猜得出来,这不在回城的路上。
她的心微微有些沉,她心里相信着林适,她相信他会暗中保护着她,可是马车在山林中行驶不比不比在官道上,刚才官道上来来往往马车多,可是进了这山林中,林适若是想跟上就只能弃车,因为山林幽静,有另一马车的声音就会容易被人发觉。
她细细凝听着,确实是只有她们这一辆马车的声音,也就是说,林适若是在暗处,也只能弃车……
毕竟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呀,她太过于乐观了,以为赵雱不会敢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动手,可是恰恰是在郊外,才好下手,因为进了林中,就不怕被人轻易跟踪,更甚的,即使真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儿。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那驾车的人先是下了车,过了一会儿,方才回来和年轻绑匪说:“行了……没人跟着……把她弄下来。”
年轻绑匪把常溪推拉着下车,只见这是一间破旧的屋子,院子里杂草疯长,外面围了一层篱笆,已经是废弃的样子,林中深深,这样的一间屋子在这儿显得也很突兀,常溪被他们推进了角落里的柴房。
然后“呯”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那人就在门外守着,说:“老实点啊,别喊,喊也没用,这林中没有别人,可你若是不老实,我就拿腰布塞在你嘴里,你一个贵姑娘,可受不了这种罪!”
常溪被绑着手和脚,她环顾了四周,柴房里除了一堆已经生了灰尘的柴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这间屋子也没有窗户,出口只在那扇门,那两人就在门外坐着,想是料她一个小女子也跑不了,所以警告了一句后,两人在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心里虽然紧张,但常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人真是赵雱的人吗?那赵雱呢?还是那位马哥的人?为什么只派了这两个绑匪来绑她?却又不见踪影。
林适一路骑着马,沿途看着可疑的车辆与痕迹,赵雱那边,他已经派了云影盯着,而马哥那边,他也派了人盯着。
刚才在山下安顿马车的地方,看常家兄弟已经四处寻找常溪,说明常溪已经遇到危险了,而那位马哥的马车却还停顿在原处,盯着他们的人也对他摇头,也就是说,绑走常溪的人,不是马哥这边下手的人。
那么,难道是赵雱自己下手?云影盯着赵雱,凭云影的功夫,常溪若是在赵雱的车上,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连云影也没见到常溪出来。
这事情有些奇怪,刚才派来的杀手,用意并不在杀他,而赵雱与马哥现在还在西山那边,那常溪是被谁绑走了?
在西山下等着的马哥听到手下的汇报,也他妈的觉得莫名其妙!
“谁干的?我们都没绑,谁还绑了她去?”
马哥岂有此理的想着,这难道说赵雱还信不过他,还另外派了人去?正想着过去赵雱的马车里问问,却见赵雱那边马车已经动了,一个小厮奔着跑过来冲他们发问,弄得马哥也是一头雾水。
“常二老爷,”马哥上下打量着他,“这,该不会是你派人把你侄女带走了吧。”
常之荀吓了一跳:“怎么可能?马哥你这想法也太出奇了,我把我侄女带走算怎么回事?告诉她,有人要绑她吗?真是笑话,怎么会怀疑我?”
那马哥想想也是有理,掀开车帘看着那些常家的人,人真的是丢了呀,那是谁绑的?
林适走到半道,越想这事情越是不对。
不是赵雱绑的,常溪得罪的人还会有谁?他的眼底有着难以置信,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那她绑了常溪会做什么?
他环视着官道的四周,这些山林幽深,如果真是姚晔做的,那她会想怎么样?他想着姚晔的性情,她虽然高冷,但并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她应该不会对常溪下杀手,但绑走她,用意是什么?
他们会把常溪藏在哪儿?如今正是日在当中,登高的人正好是回府的时候,人太多了,如果随着这些马车一起回城,发生变故的可能性会增大,他们必然不敢一直走在官道上,所以……
林适看着前方汇成长河的一辆辆马车,神情坚定地调转了马头,然后仔细观察官道的每一条叉路的痕迹,进入山林的叉路很多,但能空马车通过的叉路却不能区别。
直到将近山下的那条叉路上,林适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条叉路的马车痕迹很新,应该是今天才刚通过的,而且只有一辆马车的痕迹,只去没回,这条路通往的是山的深林,由于林甫被刺杀的事情,他也曾查勘过西山的地形,这西山只有西山脚下与西山东边的河流旁住着一些老百姓之外,从这个入口进去是没有人烟居住的。
进去狩猎是用不着驾着马车的。
林适上马进了深林。
两个绑匪坐在台阶上小声说话。
“晚上吃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这……山林……这么……荒无……人烟的……”
“我带了一点干粮,但没水喝,有点渴,再说了,里面的那位也要给点东西吃,要不,你守着,我去找点野果和水回来。”
“……还是……我……去吧……”
常溪靠在角落里静静听着,心想这两个绑匪,无论是从穿着还是谈吐神色上,也无法与穷凶恶极的绑匪联系在一起,倒像是两个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她觉得很奇怪,若是马哥的手下,看那天跟常之荀说话的情形,根本不像,若说是赵雱自己派来的人,想赵雱那样好色极恶之人,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类,跟门外的这两人也不像。
她想着,便挪着脚到门边:“小哥,我想喝水。”
那人回头看她,呶了呶嘴:“一会儿。”
常溪看着他,又问:“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绑我吗?”
那人顿时转回头去,“说了不能问,你问我一百遍,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我一个小姑娘,又没得罪你,也没有得罪过其他人,你们为什么要做坏人?”
那人身形僵了一下,回头看着常溪,见她眼泪都出来了,顿时就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说:“你不用怕,其实我们也没坏心,只是收人钱了,要把你关在这里一个晚上而已,我们哥俩,不会对你干什么的。”
常溪被他越说越发肯定了,他们不是赵雱或者马哥的人,对她并没有起什么坏心眼,只是把她关在这里一晚?关她一晚干什么呀?
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动机去做这件事情?常溪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是了,这是姚晔做的,关她在这里一个晚上,那么即使她还是清白的,也没有人会信,跟林适也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机会在一起了。
可是,姚晔,当真那样不管不顾吗?
而又为什么偏偏这么巧是今天?若是林适跟错了,误以为是赵雱捉了她,那她今天晚上是不是就当真困在这里?
“你叫什么?”常溪靠坐在门边,问他。
现在知道自己不在赵雱的手里,门外的人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即使林适还没赶到,常溪也没那么害怕了。
那人本不想理会她,因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也知道她会害怕,但没办法,生活一向如此,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我叫二娃。”大名自然是不能叫她知道的,但小名还不要紧,反正他的小名……现在也没什么人有机会当着他的面叫。
“那另一个呢?”
“他叫东儿。”东儿自然也是小名的。
“就只是把我关在这里一个晚上吗?”
“嗯。”
“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二娃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她:“别再问了。”
他也不想干这种缺德事,可是他们是无家可归的人,他和东儿那年在老家犯了事,逃出来的人哪里敢光明正大地找活呢?所以去偷人家的荷包,渐渐地练出了一手偷的功夫,东儿跟他是一块儿长大的,从小就结巴,自从他们逃了出来,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要存好多好多的钱,将来有一天回去,就拿着这些钱回去赎罪。
东儿摘了几个野果子正打算回去,却忽然听见了骑马的声音。
他连忙蹲在树丛里,只见一个穿锦衣华服的男子骑着马从入口那边奔来。
糟了。
东儿连忙把果子都扔了,这个地方是给他们钱的人说明的地方,他们也觉得很隐蔽,怎么这个男人这么快就找了来?现在回去救二娃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呢?
东儿挣扎着脸色,终于还是后退着跑进了山林里面。
坐在台阶上的二娃耳朵从小就灵,他听见了隐隐的马啼声,神色立变,连忙站了起来,然后打开门,把常溪脚下的绳子拿刀一割,“跟我走!别耍花招!“
说着又怕常溪喊出来,拿手上的一个馒头塞到她嘴里,推着常溪便从后门出去。
林适赶到时,破旧的房子已经没人了,马车倒是还放在院子里。
他的神色凛然,看着地上的馒头屑,他们定然还在附近,他毫不迟疑地往后院走去。
其实二娃也知道,他带着常溪走不远了,但他这个人的性子很轴,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到,所以当年为了教训那些人时,他都没有想过后果。
”常溪,常溪!“
二娃听着那男人的声音,忽然咬了咬牙,把常溪丢下转身而去,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东儿,他如今跟东儿相依为命,不能让东儿也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