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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同行上穷碧落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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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想象过无数次与天道重逢时的情景。

有盛怒他, 有厌恶的他,有厌恶的他……唯独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黑少年神情冷漠,身姿清俊挺拔, 看向她的同时缓缓收剑。

那微凉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便是舒窈?”

这是当初义骸么?

因为眼前少年,与剑修天道容貌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唯独气质相比当初,少几分桀骜,多两分淡漠。

舒窈灵感没有从他身上捕捉到任何义骸气息,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她怀中揣着长剑上:“便是舒窈?”

他又问了遍。

她的心中惊涛骇浪,少年却姿态冷淡平静, 谈不上倨傲, 却也并不亲近。

仿佛从不认识她,他们素昧平般。

若不是天道模样早已顺着十数年思念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她说不定也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以为自己认错人。

绝不可能。

她绝不可能认错。

可这天下, 又有谁能与天道少年时长得样?

她压下心中激动:“嗯, 您是灵剑宗派来的仙长么?”

“那名灵剑宗弟子因为妖邪袭击不幸陨落,”黑少年答道, “我赶到时, 他只拜托我前来救等。”

这灵剑宗弟子确实有情义,即使丧了『性』命,也不忘背负任务。

打听了那名弟子殒命之处,舒窈表达自己与乡民之后必定祭拜悼念。

他视线在晕倒四壮汉, 与看上去颇为瘦弱舒窈身上停留。

“们村子人什么时候来?”

“应该不会来了。”

即使原本准备来接,在听到刚才妖怪那声吼叫后,多半也没人敢进山了。

“罢了,我送们回去。”他言简意赅道。

少年素『色』的脸上,没有半分被琐事劳烦的不耐, 这与修行者面对普通人时普遍具有优势心理完全不同。

“多谢仙长出手。”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敢问仙长名讳?”

“我姓并不重要。”

不过她追问了两句,少年仍然回答她。

“吉止。”

态度相比之前,更加冷淡两分。

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与天道为人时的字模一样,她不清楚天道是什么情况,眼前黑少年至少也是天道化身。

至于为何会因她的追问感到不快。

……是了。

她下意识用对待天道对他,而天道并没有此前记忆,自然会觉得不适。

而她更加不能埋怨天道失忆。

毕竟正是因为失忆,天道才会救她,才会与她耐心问答。

若是有记忆,不道雷把她劈死都算心慈。

这或许也能稍微解释天下之以混『乱』成这个样子原因。

毕竟要说找到天道,那她现在已经找到了。

怎奈何天道大人不止失忆,躯壳状态也不对劲。

那问题可就大了。

见天道对她热情颇感莫名,舒窈也没有继续烦扰下去,只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确定天道注意到自己神情后,便迅速转开目光,仿佛无事。

少年什么也没说,淡淡转开眼。

若有困难,她自可说出来,要他出手帮忙。

她自己要不说,那他同样没有闲心去探究女孩的小心思。

舒窈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

此前为了逃离这里,她不得不欺骗他,以心机获得他爱慕。

而现在她重新与他相遇,她抛却了切烦扰,愿意真心相待,却还是要使用心机。

这便是世事无常么?

舒窈心里叹气,整体来说还是乐观。

至少此世相比前,并不是无望绝路。

若命盘还存在的话,那她必然会告诉它自己答案。

——这次她选择的宿命,是他身旁。

*

天道能者多劳,以灵力将昏『迷』的四个男子扶起,顺着舒窈指方向返回舒家村。

只见四个昏『迷』壮汉在前面飘,冷淡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看这幕,舒窈不由抿起嘴唇,却还是泄『露』出些笑意。

少年瞥了她一眼。

“嗯?”舒窈神『色』无辜。

她不会告诉天道,自己刚才是想到了道士赶尸。

其实这种联想说给别人,估计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点。

舒窈心情就是很好,看山青,看水秀。

即使小剑客一直对她冷着脸,也觉得开心。

遇到他之前,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陌未知的,遇见他之后……舒窈也不敢想自己有什么未来。

毕竟她早该死在病床上。

能与天道这样平和见面,说上几句话,已是侥幸。

如此感慨地想着,他们来到了舒家村门口。

最初看到四个闭眼壮汉飘进山门时,村子守卫大吃惊,若不是舒窈及时呼喊,村民们铁定会把他们当做僵尸赶出去。

委实说,其实也不需要太多解释,天道只往那里站,便有村民想下跪了。

这些村民自小闭塞,见识过最不起的大人物,也就是村长与灵剑宗外门弟子,而这两者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表,与天道都没有任何可比『性』。

少年只站在那里,即使只穿布衣,全身配饰只以素『色』发带束起长发,却俨然是条出鞘寒剑,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光芒。

天道寡言少语,也没有解释来龙去脉意向,于是解释重任就交给舒窈。

她向村民解释前因后果时,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村口门楼破旧的牌匾上。

这个村子很穷,满是被妖邪盗匪蹂.躏过痕迹。

而这是这个时代,最常见不过景象,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多。

无非因为庇佑当地的门派不同,困苦程度有区别罢。

听了舒窈解释,村民们对天道千恩万谢。少年却拒绝村民酬谢礼物,转身准备离开。

他还没走出两步,个老人的声音颤巍巍响起。

“仙长请留步。”

正是舒氏族老。

天道对老人有几分尊重,闻言停下脚步。

“长者可还有事?”

“只望仙长能留下用顿粗陋简饭。”

人盛情挽留,又说天『色』渐晚,正是妖邪最盛之时,其他村民齐齐附和,总算将少年剑修留下来。

天道随热情族老进村时,转头瞥了她一眼,眸光冷淡。

——他知道是她使的心机,要族老出言挽留。

明知如此,他还是答应。

或许是因为对实力自信,或许是因为……

舒窈『摸』『摸』自己瘦削面颊。

算,不可能是一见钟情。

这副躯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即使底子佳,也失『色』许多,以少年天道心气,不存在千年前记忆情况下,怎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没关系。

她不在乎。

她喜欢的是那名高洁悲悯的神只,而不是这个剑修少年。

少年天道怎么看待她都无谓,她只是想要找到真正的天道,想还给天下个朗朗乾坤。

村里大堂场地有限,而且为了表示敬意,没有让所有人都来,最终只是获救舒窈家,与村中高层共同酬谢天道。

剑修饮下长者敬酒,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其他人,却没能得他个正眼。

见气氛比最初好了不少,舒窈眼神暗示后,族老清清嗓子道。

“其实朽及舒氏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天道便知道他们没这么简单,波澜不惊眸子淡淡望族老:“请说。”

不知为何,在那清冽似雪的目光下,族老心中竟出些许自惭形秽之感。

这样的端正君子,他怎可……

“舒。”舒窈母亲不由轻声催促道。

“嗯,其实是想问您是否缺个杂役婢女。”

人说得谦卑,实际上是希望天道能够传授给舒窈些许道法,当然,走出村门就是生死不论,绝无怨言。

这话很是离谱,舒父舒母能答应,也是因为舒窈讲明了真相。

——他们真正的女儿魂魄不知跑去了何处,导致躯壳被她这个孤魂占据。

她心中有愧,决定帮助他们找回女儿,至少保证能够正常轮回。

想要做到这点,仙法必不可少。

舒窈千年前也就是个金丹期修士,根基不稳,想要修炼出成绩,最好还是有个师父系统指导。

族老知道舒窈真正底细,巴不得送走这尊大神,两相结合,方才促成这场晚宴。

至于什么杂役婢女……天道品行如何,她舒窈能不清楚么?

为了偿还原主恩情,同时也是为调查天道陨落真相,这个疑似天道少年,她跟定。

舒父舒母真正为女儿的轮回去处担忧,眼看就要领舒窈起向天道行大礼。

在膝盖触及地面时,他们却被凭空吹起清风扶起。

“不必如此。”黑少年径直看向舒窈。

他知道这场宴会主使者是谁。

他令其他人退下。

少年眸光冰冷。

“想与我同行?”

这是相遇以来,黑少年展现出的第一丝敌意。

针对于她。

“嗯。”

“想得到什么?”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堪称无视得彻底。

他似乎将她当成野心勃勃到天真村姑。

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贪图的。

“我想历练本领,救出原主灵魂……”

少年冷冷瞧着她,俨然半分不信,漆黑眼瞳令她识趣闭嘴。

天道冷声道:“我身无长物,只这把铁剑,日夜风餐『露』宿,想从修士身上图谋财货,找错人了。”

“我不是为钱。”舒窈打个响指取火,给天道展现自己灵力,“这糊弄些达官权贵也绰绰有余。”

看到此处,少年方才给她一个正眼。

想必也是觉得凡人权贵蠢笨如猪,哄些钱财确实轻而易举。

“那你想要什么?”

舒窈稍顿:“敢问仙长,到底要往何处去?”

少年瞧着她,唇角忽然翘起。

“若是阴曹地府。”

“也要与我同去么?”

带着嘲意的微笑,显然不觉得她有勇气——

“好。”

少女一口答应。

天道稍稍蹙眉。

“我并非玩笑之语。”少年敛去笑容,“我与地府阎王有怨,此行正是要踏黄泉,斩尽天下邪祟。”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天道相信,自己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严肃『性』。

若是这乡野丫头仍是不知死活的话……

“没问题。”少女的语气格外坚定,“同样的话我也不会重复第二遍。”

“碧落黄泉,我都与起去。”

少年眉头皱的更深。

他眼睛能够洞悉切,自然也看得出,舒窈绝非玩笑之语。

“为什么?”他不由问道。

此行黄泉危险重重,连他都不能说绝对保证安全。

舒窈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尤其是看向他眼神……

天道下意识避开她炽热的目光。

那次事件后,他便不喜欢与人如此对视。

“因为……我有去了黄泉才能找到的人。”

少年冷冷道:“那倒算是知恩图报。”

他以为她是去找原主。

实际上,找原主还算简单,无论如何,天道都不是她最后选择。

她之以如此坚持,只是因为……

我是去找你啊。

舒窈在心里轻声回答道。

千年前,她因刺杀而死,天道上穷碧落下黄泉,追回她的魂魄,重新复活了她。

千年之后,她又能去何处找他?

想来,碧落黄泉,总归都要去看看。

即使天道没有出现,她也会想尽办法努力修炼,然后前往黄泉问阎王。

——当年她离开后,究竟什么?

舒窈已然定下决心。

少年天道却只觉得她奇怪。

世上还会有比舒窈更奇怪的游魂么?

“念及长者请求,我可以带你程,教些灵术。”少年冷淡道,“可能否学会,以及离开后的切安全问题,我都不会保证。”

千年前处境,在此刻仿佛倒转了过来。

舒窈欣喜地答应:“好。”

——可她不能告诉他千年前故事,哪怕丝都不行。

舒窈沉浸在忧郁思绪中时,少年天道又瞥了她一眼。

别的不好说,这游魂『性』情确实过于古怪了。

明明心情沉重地仿佛化不开雾霭,为何又要强作出笑容?

她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他……讨厌这样沉重情绪,会无端给予他烦躁难耐感受。

更让他忍不住想要开口,令她莫再如此作态,自己早就看出她点都不开心。

稍作迟疑,天道还是没有告诉舒窈自己想法。

他此行只为复仇,没必要多此一举。

指不定还会让这女孩多想。

将这小村姑带出山岭间就算仁至义尽,这种琐碎小事根本就不该占用他半分思绪。

今日纯属特殊情况,此前哪怕有人跪地哭求,他都不会有半分触动。

想到此处,黑少年轻轻抚『摸』腰间铁剑,及时克制胸中泛冷意的杀意。

却不知阎王脖子,洗干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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