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摄政王的祸国妖妃(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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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也是前几日才便寻古迹得到的消息。”
胡凛被烟熏的一直在咳嗽,看着朱今辞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样子,只好便这么跪下来回话。
“林大人虽用了陛下的骨丝,但是伤却一直没好,?以至于留下祸患,?原因正是在此啊。唯有天阴时辰出生的血脉,?身体才有接筋续骨的功效。”
“陛下当初能迅速恢复,?怕也是林大人连夜练得骨丝,?陛下如今这般模样,怎么能让林大人的心血就这般白费了!”
胡凛说的心惊,?他在此之前也从未觉得林弦歌会对陛下有如此之心,?但斯人已去,陛下若是真的……真的感念林大人,?便不应再这么糟践自己了。
“只有天阴血脉……能续骨。”
已经烧的透烂的窗户被火气拍打着掉下来,?冬日傍晚的寒风裹挟浓重的黑雾,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朱今辞眼睛彻底红了,?又狠又戾,?像是恨不得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般。
“是林弦歌救的我……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救的我。”
“他在朱成寅手下那么久,他明明讨厌我的……”
朱今辞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沙哑近乎艰涩的抽泣,胸口像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逼他不停的否认着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痉挛。
他在承欢殿的日日夜夜,不过是想要出来报复林弦歌,?想要他也尝到被人背叛抛弃的滋味,想要他受到惩罚。
只有他能让他那么痛,只有他的。
林弦歌那么骄傲,不会在羞辱他之后砍了自己的骨头来救他。不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忍痛,?不会在他那样折辱他之后,不肯对他求一句饶。
不会的,他那些年过的很好,比他们所有人都好,他不该背叛朱成寅的。
朱今辞越想越觉得对,浑身像是被火缠上了,登时又一股脑冷下来,涔涔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掉,竟是睁着眼睛笑了出来。
没关系的,这些人不必这样说谎为林弦歌开脱,只要他过的好,就没关系的。
“陛下”
贺凉才跌跌撞撞的赶来,看见如今这副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眼看着朱今辞像是要魇过去,忙用力吞了下口里的血腥。索性将他查到的一起说了:“陛下,当初您让属下查先帝在位期间的事情,臣也查到了。”
“林大人身上的伤,却实是……先帝在位期间遗留下来,成化二十年,钦天监合理命数,林大人是凶兆,可致一朝覆灭,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林大人只要稍有不对便动辄打骂。”
贺凉顿了一下,绕是他这么铁血无情之人,说到这里也多了一份不忍,谁能想到,前朝一手遮天,风光到极致的国师,会受过这么多的罪。
沉伤未愈,这该是受了多少打!
又抗了多少疼!才生生熬的这一副性命。
朱今辞脑子“嗡”的一下炸了,理智在一瞬间崩塌,皮肉被挤压在痉挛的痛苦里发臭发烂,他几乎是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从地上掐起贺凉,看着他的脸在自己手下一点一点变得青白。
“胡说……你胡说!”
“他都说了那是刺客来,他救朱成寅受的伤,你胡说!朱成寅要是对他不好……”
“要是对他不好……为什么还要留他在宫里!”
“他不会在宫里活下来!”
朱今辞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他发了疯般的寻找贺凉话里的漏洞,逼自己的血流能正常鲜活的动作。
“废物!”
朱今辞红着眼一巴掌将贺凉扇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抖的不成样子,毫无头绪的四处翻找着承干殿的灰烬。
“陛下!”
“那是因为林大人是天阴血脉,若是与太子婚配交.合,生出的便是福兆,可保一方水土安宁,林大人亲口说过,他与太子身上都有蛊的,林大人虽一直与太子未行房.事,但林大人确是因此留在了禁城。”
“咳咳……咳咳咳”
贺凉一口血猛地吐出来,整个人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朱今辞仿佛被当头一棒,竟是连身体都僵在了原地,天阴血脉,福兆,未曾与太子行房事,被朱成寅当做一条狗一样呼来喝去。
所有不明白的前因后果牵连在一起,像锋利的冰刃,将他的心脏剐出来按在盐水上。
一种极度不可能的想法从脑子中蜿蜒着揭开,陈年的旧伤,被穿透身体的钉在一起,让他疼得几乎要顷刻死了过去。
“阿辞”
“阿辞……我好疼”
“阿……辞,你抱抱我……好不好”
林弦歌的眼睛微亮的睁着。
和数十年一样,别无二致的善良,单纯。
他在等他啊,他在等他救他啊!
“啊——”
“啊——”
凄厉的叫声从已经轰然倒塌的废墟上传出来,他在疼啊,他能从承干殿出来,是他用自己的命给他换的生机。
他还连江南都没有去过,他还没穿上他准备了十年的嫁衣,他还没和他一起看天下太平,一起嘲笑钦天监的命数是错的。
他们分明什么都还没做——!
他的歌儿就在这里被困了十年!整整十年!
“阿辞,那是我们的孩子。”
“阿辞,殿下救过你”
“阿辞,你不信我。”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一瞬之间,朱今辞像是被抽走灵魂,整个人彻底的跪了下去,焦灰透过衣服烧穿皮肉,眼泪顺着通红充血的脸颊向下涌,他哭的像是被抽筋扒皮,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整个人蜷在地上。
“陛下,节哀”
胡凛轻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那具被小太监从浴桶中抬过来蜷缩已经焦黑的身体,即便心里有再多的怨恨,此时也禁不住和朱今辞一起红了眼眶。
“我错了,我错了。”
朱今辞像是被人夺了舍,连跪带爬的跑到那具尸体的旁边,不顾滚烫的温度,狠狠的将那人抱在怀里。
身体被焦炭烧透,轻轻一碰便碎了一地的灰屑,“不是他,这不是他。”
朱今辞疯了般的将怀里的身体丢了出去,手臂掉下来,两个手掌上皆是骨头错位的迹象。
“这是他找的人,他恨死我了,他要让我疼。”
“太子,太子会救他的,他那么老好人,总是有人会救他走的。”
“他不会离开我的,他不会忍心的。”
“他只是想要惩罚我,他只是……”
朱今辞每一声都像嗓子被硬生生扯开,连带着骨血,全身都在发抖,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溅在青石板上,眼睛又疼又酸,他亟待让周围的人知道这不是他的歌儿,可越说声音都离自己越远,好像连他的道歉,都是他不要的东西一样。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太子还受着伤被关在大理寺狱里,当年和国师交好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又有哪个能回来救他。
不过没关系,等这段时间过去了,陛下就会忘了国师,没关系。
胡凛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像很久之前朱今辞还是被囚在地下室不能见光的世子,淮南王妃死时,他也是这番模样。
可总归要相信时间,所有痛苦和难过,都会在时间的消磨下变成回忆里的一粒石子,不会过不去的。
只是,这一次,胡凛却失算了。
深冬已至,接近年关,朱今辞自那日承干殿痛到晕厥,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他开始愈来愈长的时间陷入昏睡中。
醒来后便是受惊的失了智一般,逼着贺凉去找当日是谁带走了林弦歌,又或者疯疯癫癫的修补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玉镯,朝中本就对朱今辞的上位存在微辞的人更是闹翻了天,就差逼宫退位。
可究竟是没人敢,当年和朱今辞出生入死的将军死士死死的守着皇宫,连受伤的贺凉都带病捏着兵马,盯着伺机而动的朝臣。
可朱今辞,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加颓废了下去。
直到这日,胡凛照例来诊脉,看到朱今辞罕见的清明,手上握着一个软金雕饰的镯子,胡凛心里骤然停跳了一瞬,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反而朱今辞看见了他的身影,略有些兴奋的说道“你看,朕修的这镯子可还好?”
碎玉照在夜明珠下,折射出破裂的光,即是加了金子在里面,种水确再难恢复了。
胡凛知道这是林弦歌的东西,像是什么卡在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今辞没等到胡凛的回应竟没有气恼,只轻轻的将镯子收进怀里,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见到他后他会不会生气,该用南蛮进贡来的玉再给他做一副的。”
想着就要将那镯子丢到地上,最后究竟是没舍得,还是当做宝一样捂在心口。
歌儿,你看你,闹了这么许久。
你气该消了。
就回来抱抱我。
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朱今辞缩在床上笑了,笑里浸透了血,猩稠的将眼睛都弄迷了起来。明黄的枕头被打湿,好像谁哭过一样。
你看到我这么落魄,是不是很得意啊。
得意就原谅我一次吧。就这一次。
你回来我给你打,好不好。
快要过年了。
春天,就要到了呢。
“今日可好些了?听郎中的话吃药了吗?”
臣勖一身的寒意,怕带给了屋内的人,在门外抖了许久,一身都搓热了才进去。
一进门就将沾着风雪的麾子脱了,站着离林弦歌十几米远。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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