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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还在当替身吗?谢知安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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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走在路上,李泯突然低声说。

景予醒过神来,『迷』茫地抬头望向他。

李泯显得有点低沉,情绪不是太好。他紧抿着唇。

“……诶?”景予茫然了一下,“为什么?”

他脸『色』绷得更紧了,很久才说:“……李浪。”

跟李浪有什么关系?

景予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才想通——李导是在为李浪到剧组来影响了他,而在道歉吗?

可是为什么要他道歉。

他什么错都没有。

他才是最大的那个受害者。

景予突然拉紧他的手,一个急刹,大喊道:“停——!”

李泯就停了下来。

景予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必须要指责你,你真的太不行了。”

李泯低下头,闷闷地低声道:“抱歉……”

“——我不是告诉你,有人妨碍你,有人打扰你,让你不开心,你就要发脾气吗?”景予说,看上去真的很生气,眼里烧着火似的,熠熠发亮,“面对李浪那种人……”

他话一顿,突然醒悟过来暴『露』了自己知道李浪名字这回事。

但看李泯并没有打算追问这个问题,景予只停顿了半秒就继续说:“遇上那种垃圾,应该怎么办?”

李泯一脸茫然。

他以前都是采取无视的方法。

反正他确实没有感觉到在意。

只是觉得,烦,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很烦。

他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见这个人说话。

可他刚刚是怎么反应的呢?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李泯开始认真地回溯当时的心境。

他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没有无视他,而是胸中奔涌着一种莫名激烈的东西……让他那个只轻微重复过几遍的念头,变得尤为清晰。

不想见到他。

不想让他在耳边说话。

不想。

不想。

……

…………

不想让他再骂景予。

李泯怔住。

那……就是生气吗?

他抬起头,看着景予,了悟一般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吗?

景予有点不太相信,毕竟上次的回答还像火焰似的烫着他的耳朵,他有点害怕李泯再说出这种话来,那他现在可真的招架不住。

……

但是又有点想听。

他承认他就是坏蛋。

就是特别想趁着李导还不懂……多欺负他一下。

多听听他说的话,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些话。

于是他带着这点不为人知的坏心眼,埋着头问他:“那别人让你不高兴了怎么办?”

“要生气。”

“李浪缠着你怎么办?”

“发脾气。”

“有人一直麻烦你,你不高兴,怎么办?”

这其实是景予私心一直想问的问题,他从认识以来已经麻烦李导太多了,

李泯到这个问题时抬了抬眼,似乎在奇怪有谁会一直麻烦他。

他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得出怎么办的结论。

可是思来想去,最近他所做的,大都是跟景予有关。

如果这是景予口中的麻烦的话……

李泯摇了摇头,“没有不高兴。”

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景予:血条直接掉空。

他期期艾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那就维持原样吧。”

李泯点头,表示学会了。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路,最后走回了酒店。

他们住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因为这一片是独栋公寓,李泯和他不在同一栋。

不像其他人呼朋引伴,李泯是一个人住的。

他的小庭院里种着耐寒的树,枝叶墨青,其他地方光秃秃的,石板铺往一楼的某个房间。

景予一进去眼睛就不会转了。

落地窗!好大的落地窗!

好像蜡笔小新里野原一家住的那种房子,推开玻璃就可以走到院子里。

住在这里一定幸福感很强吧!

可他转瞬想到住在这里的李泯,瞬间又哑然了。

进了屋子之后,景予才反应过来,咦,他为什么跟着李导来了?

不对,是李导为什么要带他来?

昨天单独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就落荒而逃了。

难道真的是要讲戏吗?

景予有点小懊恼。

他昨天跑得太快,他怕耽误了李泯的正事。

直到在沙发上坐下,李泯才慢慢将手抽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他去取东西。

景予以为会看见一个修改版的新剧本,或者是李泯要跟他探讨剧情细节怎么修改之类的——

结果他拎着一口大砂锅走了出来。

景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李泯抬眼一掠他,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手放在锅盖上,垂着眼睫『毛』说,“吃。”

……?什么,这是什么十全大补『药』吗?

这么大一锅,明显不是正常人的饭量吧!就算是他也吃不了这么多——

景予脑中有个念头一晃而过。

让他……吃?

他看着砂锅底下陈年的火垢,还有那隐隐溢出的滚烫香气,思绪逐渐信马由缰、万马奔腾。

李导昨天拦住他,不让他去吃夜宵。

难道是为了……让他来吃这个?

景予愣愣地抬头看了看李泯,又呆呆地低头看了看锅,最后终于在它完全冷却之前,犹疑地揭开了锅盖。

满满的,香气浓郁的一锅粥,细碎的虾仁,间隙分布的青菜,雪白而糯的米。

李泯默不作声又坚持地把餐具推向了他。

景予嗓子咽了咽,不太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餐具只有一份,还没有碗。

李导是……想让他抱着锅喝粥吗?

景予不敢再问是谁做的,他怕他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于是立马埋头,含泪喝起了粥。

李泯的唇角依旧紧绷,可眉头,却终于些微地松了开。

……

景予在那边埋头苦吃,李泯坐在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景予专心干饭之余,还能分心关注到李导打字时的动作十分的帅气。

他本来只关注着李导的手,后来目光不自觉地上移,移到了屏幕上。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但确实屏幕就正对着他的脸,李导丝毫没有防外人的意识,就这么毫不避忌地当着他的面工作。

而那个屏幕上的内容又过于的陌生。

……诶?

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资产收购?什么规划?什么登西?

看起来更像一个企业家会看的东西,而不像是导演会做的。

现在导演还兼职做这些吗?

景予『迷』『迷』糊糊地想着,喝了两口粥,又一打眼看见了熟悉的字眼。

——《以爱之名》。

他一瞬间警铃大作!

作为演员的直觉,他感到这个文件里可能有些不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于是赶紧收回目光,专心干饭。经过他的努力,整锅粥终于被他干掉了小一半。

当他拍着肚皮瘫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有空闲想到了林承。

不知道《以爱之名》拍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林承和谢知安发展得怎么样了。

谢知安还喜欢现在这个不像从前的林承吗?

不过他也就是小小的好奇一下,当做吃瓜。他对这俩人的故事,兴趣并没有那么大。

当然,如果哪天林承的新剧又扑街了,他还是会上号激情吐槽一番的

想到上号,景予才想起自己的微博快要长草了。

他先上“电影宇宙”那个号去浏览了一下最近的影视热点,看了看私信和艾特。面对粉丝的催更,他面不改『色』地回复:“不好意思啦博主在准备中考,我们七月份见哦~ovo”

引得底下一片问号,怒喝他老贼脸皮厚至如斯。

然后他又上了景予那个号。

这个号才是真正的长草,因为粉丝都是公司在他出道时惯例买的一百万僵尸粉,他又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工作,还不怎么营业,仅有的那几个活粉也纷纷扛火车跑路。

景予看了看最新一条微博是他会员升级的系统微博,好极了,点赞高达三十个。

评论六个。

转发一个。

是王哲看了都要掐人中的程度。

他混成这样,还对他不离不弃,王哥真的是大好人了。

因为觉得剧组不怎么需要他而一下飞机就跑去周边城市旅游的王哲,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按李导的速度,他们最迟月底就能杀青,到时候估计就会官宣主角卡司。

为了调高期待度,他作为一番男主,可能会是在所有角『色』的卡司都公布完了之后,在万众期待之中,再被放出来的。

在那之前,他得先给自己的微博除除草。

景予清理了一下微博,最后又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可清理的,他以前实在是糊到连个微博广告都没接到,就那么几个尽职尽业的剧宣,萌宠视频、沙雕段子的转发,还有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网抑云句子——

最后这个不能留!

他心神一震,带着兼有震撼与不敢置信之情,从头开始过滤自己发过的那些东西。

删到最后,又实在有点舍不得删掉这些记录着自己心情的碎片。

于是犹豫了一下,把剩下的都转成了仅自己可见。

那里面还有他很久以前写的一首歌,似乎是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突发的灵感,后来发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微博上。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还是很想把这首歌做出来,做成真实存在的旋律与音节。

他和李导第二次以这样的方式独处——一个工作,一个抱着手机刷微博。

这次却和上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这次景予一点也不紧张。

而且也不困。

他就只想这么坐着,一直静静地,坐在他背后,待下去。

***

林承就不这么想了。

他一回谢知安家就崩溃地把衣服甩到了地上。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谢知安吵架——其实也说不上是吵架,基本是他单方面冷战。

《以爱之名》的投资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大小问题不断,谢知安虽然在里面注资不少,但毕竟不是最大资商,他这边通过了,那边的大佬还要挑刺。

难受就难受在那边的大佬跟龟爬似的,一个方案交上去,过了老久才回复,还不是回复结果,而是回复“在看了”。

剧组的人心惊肉跳,倍感煎熬,生怕那边又否决了他们的第二十版剧本。

这个项目战线的拉长也影响到了谢知安,虽然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大钱,可这点事都拿不下来,就让他对《以爱之名》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林承一开始为了安抚谢知安,甚至都同意搬进他家来了。

他还放下工作好好陪了谢知安几天,觉得他总该满足了吧——

结果谢知安就是不知足,对他鸡蛋里挑骨头。

他大清早睡得好好的,被谢知安喊醒,问他早餐呢。

林承哪里知道早餐在哪!他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是家道中落后,也很快就被谢知安救济,又顺利地出道红了这么多年,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在他的想法里,谢知安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自己做?

于是他不耐烦地蒙上被子继续睡。

身边的人在床边无言地坐了很久,最后,到林承醒来时,家里早就没有一个人身影。

这只是第一件诡异的事。

住进谢知安家后,他还发现他不仅像个巨婴,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古怪癖好。

比如,每天中午一定要去恒耀吃午餐。

是在家里请大厨不香,还是满城的餐厅不开了?就那么想光顾你自己的生意?

林承一开始还跟着他去,没两天就烦了,开始拒绝他。

那天谢知安好像还很不敢置信似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恒耀吃午餐。

还能有为什么?难道你几年如一日地吃同一种口味,不会腻的吗?

正常人,没有谢知安那种特殊癖好的,几天就腻味得不行了。

林承一提起恒耀就想吐,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坚持在那里吃这么多年。

简直像变态一样。

唯一能让他觉得愉快一点的,就是每天固定的游艇项目了。

那艘游艇谢知安已经送给他了,所以每当林承登上去时,都有种打量自己财产的感觉,非常满足。谢知安倚着栏杆追忆过往的时候,他盘算着什么时候请那帮酸他的人来游艇上开个party,让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价已经不是他们从前暗地里嘲讽的样子了。

然而当他真的把人请来时,都说好了把游艇送给他的谢知安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指着他的那些朋友,让他们离开。

虽然用词并不尖锐,但这多少让林承和他的朋友都丢了面子。

为了这事,他没少被人嘲讽。

这也是他和谢知安第一次吵架的导火索。

林承有时候想不明白,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谢知安从前对他那么好,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只要他一有需要就立刻出现。

而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却完全变了个人?

他从前从没对他展现过这些恶劣面。

不知道是藏得太好,还是已经在别的地方发泄过了。

那天林承和他大吵了一架,吵完了摔门就走。

虽然家里没落了这么多年,他潜意识里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骄傲的小少爷,是天之骄子,是世界的中心,没有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他当年也是这样和谢知安相处的,从不觉得有问题。

所以当后来谢知安又低声下气地来求他回去时,他也毫不意外。

谢知安离不开他。

他太爱他了。

那次和好之后,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谢知安没有再挑刺,林承也没有再发脾气。

甚至,他所受到的照顾更无微不至了。

谢知安那段时间,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加倍地对他好。

早上没有早餐就没有早餐,他请了大厨回来做。

林承不想去恒耀,他就不去,中断这个坚持许多年的习惯。

游艇也随他使用,林承便又请了那群朋友来做客。party上谢知安坐在他的身侧,好像什么也没吃,只是给他们上了几瓶酒,然后便独自离开。

虽然尚且不算完全顺意,但他和谢知安总算是基本磨合了。

林承这样想。

他觉得这样的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他没想到还能出意外。

《以爱之名》的最大资方撤资了。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整个剧组的人都傻眼了。

林承慌张了片刻,就镇定下来,决定去找谢知安追加投资,把这个缺口补上。

以后他是最大投资商,那么他们就再也不会出现那些审批不过的问题。

他满怀着解决问题的信心去找谢知安。

没想到,那天谢知安喝了点酒,坐在沙发后面看着他,眼神很安静,却透着点困『惑』。

林承起初并没有察觉,一口气把问题都摆出来,问他要怎么办。

谢知安只是拿起项目书看了看,然后便放下,转而凝视着他,问他:“你能做碗馄饨给我吃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林承不知道。

但他为了项目,只好亲自去买了馅料,给他煮了一碗馄饨。

谢知安吃完之后,笑容却渐渐地消失了。

不是那个味。

他那天吃到的馄饨,掺杂着鳕鱼、冰块、芝麻的味道。

口感复杂,越品越悠远。

这不是他想吃的那碗馄饨。

谢知安便陷入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里。

他是爱林承的,他那么爱林承,爱了足足十几年。

可为什么他和林承在一起,会发现自己没有那么高兴。

早晨起床,迎接他的本该是微焦的面包和清爽的沙拉,会有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等着他,等到看见他,便『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脸。

他们回去恒耀吃午餐,吃固定的某几道菜,谁也没有说过会腻味。

傍晚在游艇上,他可以独自想着自己的事情,陪着他的人会很安静,而不是让他被一群牛鬼蛇神包围,听他们说着下流的笑话,被当成奢侈品一般炫耀。

他们很早就会入睡,昏黄的壁灯会亮一晚上——因为他不喜欢黑暗。

所以他也没有听见身边的人说一句不行,他睡不着。

他会收到一个晚安吻。

甜甜的,带着牛『奶』气息。

尽管会被他拒绝,仍然坚持了一整年。

…………

每天的生活都有迹可循,他什么也不用『操』心。

谢知安曾以为那只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他得偿所愿之后,只会过得更好。

可是当真的实现了。

他才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才发现,原来那样平静的、平凡的、平平无奇的生活,经营起来也需要那么强大的耐心和天赋。

他没有这样的天赋。

林承更没有。

在离开景予之后,他连平凡地生活都做不到。

和林承吵完架之后,谢知安独自一人斜靠在沙发上,颓丧地低头抽着烟。

——景予到底有什么魔力?你就那么喜欢他?

他这样问过周度。

周度冷笑着说,景予的魔力就是,他爱你啊。

因为爱他,所以他能够忍受一切。

不论好坏,照单全收。

他一声不吭地、默默无闻地把他的生活变成那样平静美好的样子,从没觉得自己居功至伟,甚至连吃醋都不敢。

被景予爱着的人,是有着多么让人嫉妒的幸运。

谢知安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这样的幸运,曾经属于他。只不过他没看清,一时弄丢了。

他还可以把景予找回来的。

时隔多日,谢知安不得不承认,景予确实对他很重要。

重要他愿意低头,再去求他一次。

在离开了他之后,不知道景予过着怎样的日子?会整日以泪洗面吗?还是演着那些小角『色』,不温不火地挣扎。

他几乎都可以猜到景予每天的行动路线——早起,做一人份的早饭,坐在窗前看书,再一个人吃午饭、吃晚饭,晚上很早就入睡,过得清规戒律,单调无聊。

但他可以让景予重新回到灯火辉煌的世界里来。

谢知安深吸了几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拨打了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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