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问鼎宫阙 > 第44章 中秋

第44章 中秋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问鼎宫阙!

相拥半晌, 皇帝倚到床上, 夏云姒便衔笑伏进他怀里, 絮絮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过多时, 樊应德了了采苓那边的差事, 过来回话。

听樊应德禀完, 夏云姒才知皇帝原已下旨废了采苓的位份,只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仍添了一口薄棺、一副银首饰一并入葬, 没直接用一口草席卷了草草埋了。

适才交谈间皇帝口中仍说的“苓采女”, 已不过是顺口。

很快到了用宵夜的时候,珠帘一阵轻响,却是含玉端着宵夜进了屋。

平日里皇帝若来见夏云姒, 含玉素来都会避开。眼下这般反常, 夏云姒自难免多瞧了她两眼。

细细地看, 含玉眼底隐有两丝不安, 但又并未说什么, 将宵夜一道道摆到榻桌上,就垂首退到了一旁。

这顿宵夜夏云姒几乎从头到尾都是被皇帝喂着吃的, 他很有耐心,每一勺粥都会吹凉再喂给她。饶是她对他并无什么真情可言,这顿宵夜也吃得着实舒服。

吃完漱过口、又说了会儿话,樊应德禀说尚寝局的人来了, 意指到了翻牌子的时辰。

这月余来他都没翻过牌子, 是为打动她、也是在感动自己。眼下听闻又到了时辰, 他也只又皱了下眉:“没眼色, 不见窈姬伤了?朕今晚自是陪她待着。”

“哎……”夏云姒一攥他的手,软绵绵的声音听着直比棉花还让人舒服,“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总该去看看三皇子,也宽慰宽慰顺妃娘娘。”

刚要告退的樊应德忙顿住脚,皇帝看向她,略作沉吟,终是点了头:“好吧。”

他说罢离开,夏云姒要起身恭送,自被他阻了。

从半开的窗子望出去,随行的宫人鱼贯而出,只消片刻,屋内院中就都安静下来。

夏云姒睇一睇含玉:“怎么了?”

“没有。”含玉摇摇头,“宫里都说樊公公忠心,奴婢听闻他来了,怕他跟皇上说什么,便进来瞧瞧。万一皇上真问罪下来,奴婢便将命给出去,也算应了采苓的遗愿、保三皇子一命,好让娘子减一等罪过。”

夏云姒静听她说完,却笑:“胡想什么呢。”

说着悠然倚回软枕上:“动手的是他自己、采苓那些诅咒他也听见了,真捅给皇上,他就要先我一步搭上命去。你且放心吧,任他有多忠心,这事也是带进棺材都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若真纯善到一丁点都不想欺瞒皇上,他便从一开始就不会应下她的法子了。

含玉抿了抿唇,仍有些担忧:“可若三皇子真出了什么事……”

“小孩子夭折的事本来就多,更何况他出生时那般的虚?”夏云姒一声轻笑,“别吓唬自己了。我心疼他是真的,不怕他也是真的。他若真化作鬼婴来找我,那便是与他那个生母一样糊涂,我到时候必将他赶出去,让他找他母亲算这笔账。”

含玉听得哑然,又哭笑不得:“娘子可真是什么可忌讳的。”

“嘁,有什么可忌讳?他们要找我,也得问问我姐姐在天之灵答不答应。”说罢摆一摆手,“早些歇着吧,事情已了,何必再徒增烦忧。”

当晚一夜安寝,既无噩梦更无厉鬼索命。

秋意渐浓、暑气渐消,三两阵微风过去,这些事情便已烟消云散,好似全没人记得。

宫中嫔妃很快便又是一派和睦之相。顺妃仍执掌着宫权,只是身边添了个襁褓婴孩要照料,索性将晨省的规矩改了,让众人只消每个月初一与十五去问安即可。

这规矩其实原也是这样,日日晨省昏定那是妃妾对皇后的礼数,嫔妃执掌宫权时就无这般严格。只是那时皇后刚去,贵妃接掌大权,口口声声说不能松懈了规矩搅扰皇后在天之灵,经皇帝默许后规矩才改了。后来昭妃接下这差事也不愿折损威名,理所当然地继续这般行事。

眼下顺妃肯把它改回来,六宫之中都交口称赞——不为别的,单为秋冬将至越来越冷,能不出门也是好的。

而后好些日子都没什么波折,唯一引起些议论的是仪贵姬似乎突然不与昭妃走动的,反与顺妃交集愈发频繁。

这或多或少地印证了含玉先前的推测——看来仪贵姬是真的投靠了顺妃,那一出戏从一开始就是帮着顺妃去母留子的。

只是她大概原本还打算与昭妃维系关系,或是想留条退路,或是顺妃支使。十之**是想了一套说辞,说服昭妃她并未为她人所用。

现下看来,昭妃也没那么好骗,并未买她的账。

含玉听闻这些颇是唏嘘,感叹宫中真是人心复杂。采苓的恨意已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顺妃面上明明是那样端庄大气的人,私下却也这般阴狠。

“顺妃娘娘若没有这点手段,也坐不稳这位子。”夏云姒对这些倒都看得很淡,“至于采苓,‘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民间总在说的,也不全怨宫里。”

八月初,皇帝下旨回銮,以便回宫庆贺中秋。

车驾便又洋洋洒洒地在山道上铺开,缓缓前行。

夏云姒挑开车帘望了一望,那队列一如来时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或因来时是从京中出来,街道两旁皆有百姓簇拥,现下则两旁冷清;又或因来时正值盛夏,万物生机勃发,现下却草木凋零,明明是同样的马车与卤簿幡旗,此时也硬是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来。

想想也确是凄凉。

随行宫眷中添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的母亲却已身在一口薄棺之中渐渐化为枯骨了。总是罪有应得,也让人不得不感慨宫中风云变幻之迅速决绝。

八月十四,夏云姒正在紫宸殿中伴着驾,莺时进殿禀话,道太后嫌宫宴吵闹懒得应承,让各宫嫔妃与皇子公主今晚去长乐宫同贺便是。

“知道了。”夏云姒噙笑一应,又低头继续为皇帝研墨朱砂,口中闲闲道,“还是太后潇洒会享福。其实宫宴有什么意思呢,一家人坐在一起热闹一场最得宜了。”

贺玄时读着奏章,听言点点头:“等到晚膳的时辰,朕与你一道过去。”

她手上玄霜一顿:“这是要把臣妾扣在这里直到用膳了?”

他旋即笑瞪过来:“这字用的,朕欺负你了?”

她美眸轻翻而不言,研完墨就自顾自地坐去了一旁,读方才未读完的书。

伴驾时他多数时候都在看折子,她闲来无事就寻书来读,不是诗词就是话本。

而她在读的政书史书,他至今也不知道。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贺玄时便放下奏章,与夏云姒一道前往太后所住的长乐宫。

长乐宫正殿里宴席已备好,嫔妃们正在寝殿陪着太后说笑。贺玄时也想轻松些,没让宦官通禀,直接信手揭帘,进了殿去。

宁沅正坐在太后身边吃着月饼,一抬眼恰好看见,立时欢天喜地地跑来:“姨母!”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看,继而便是一阵问安声。贺玄时笑命免礼,又板起脸,一把将宁沅抱起:“就知道找姨母,没看见父皇?”

宁沅暗吐舌头:“父皇万安!”

“快来坐。”太后笑吟吟地招呼他们,贺玄时抱着宁沅走过去,夏云姒先他们两步止了步,端端正正地向太后下拜见礼:“太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太后抬一抬手,目光在她与宁沅间一荡,“倒鲜少见宁沅与哪个嫔妃这样亲近。”

话音还没落,宁沅已拿着月饼在亲亲热热地招呼夏云姒了:“姨母尝尝这个,豆沙的,还有蛋黄!”

贺玄时看着他笑,口中回太后说:“到底是血脉近些。”

太后欣然点头:“如此甚好。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最疼爱的妹妹,阿妁在天之灵见了也会安心的。”

中秋佳节乍提亡妻,贺玄时微怔,神色不由自主地显得黯淡。

顺妃忙寻了旁的话题来说:“三皇子近来沉了不少,皇上瞧瞧?”

说着递个眼色,乳母会意,忙将三皇子抱上前。皇帝接过笑笑:“是沉了不少。”

宁沅又举过一块月饼:“三弟吃吗?”引得一阵哄笑。

“你三弟还不能吃。”贺玄时把那月饼接过去,“父皇替他吃了。”

宁沅扁嘴小声:“父皇跟弟弟抢吃的!”

嫔妃们又一阵笑,这笑音比平日许多时候都听着真心,大约是因围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大家也都分外轻松些吧。

有宦官踏着笑音进屋,识趣地也是笑容满面:“太后、皇上。”

二人看过去,他躬身道:“覃西王殿下来向太后问安。”

殿中的笑音便停了一停。覃西王虽是宗亲,但也是外男。宫宴一类的场合也还罢了,眼下在寝殿中陪着太后说话,大家都松散些,不便见的。

顺妃颔了颔首:“妹妹们随本宫一道去侧殿避一避吧。”

“罢了。”贺玄时一哂,不在意地摇头,“中秋佳节,原就是团圆的时候,三弟也不是外人。”

说罢一睇那宦官:“去请吧。”

众人便得以安然坐着等了。不过多时,就见覃西王入了殿来。

他没有像端午庆功那日一样穿着甲胄,一身银灰色的直裾穿在身上,竟丝毫显不出是个带兵打仗过的武将,反是名芝兰玉树般的温润男子。

“母后金安、皇兄圣安。”他端正一揖。

皇帝笑道:“算来有月余没见过你露面了,闷在府里忙什么呢?”

覃西王笑道:“臣弟想着中秋之后便要回封地去,该备个礼好好贺这中秋。”

皇帝自然问道:“什么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