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赐婚 妻弟之子大喜的事,怎能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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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国师回信。”
距离冯昶派人去信已有月余,听到手下来报知国师总算有了回复,正在荷花池边喂鱼的冯昶一喜, 一撒手,将一把鱼食全丢进了池中, 拍了拍掌心, 快步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抢过他双手呈上的信纸。
——陛下, 臣夜观星象,亦证实命定之人已经出现, 陛下得偿所愿指日可待。然此乃天机,万万不可泄露,若以外力强行促使预言实现, 反有可能误了大事。陛下若有心借此女子夺得大越,不若先满足预言实现之前提。
信中寥寥数语,惹得冯昶皱了眉。
国师也说关清秋是预言之中的人, 那此事便八九不离十了。预言不可以有人有意去促成, 这一点他也明白。可实现预言的前提又是什么?
“国师可还有其他交待?”
“回禀陛下,送信那人来献上了一卷羊皮纸, 只是上面空无一字。”
羊皮卷?
冯昶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当即往尘封了多年的钦云台走去。
“国师多年以前留下的羊皮卷现在何处?给朕找出来!”
“是。”
手下的小太监们刷得从门外涌入钦云台, 在堆成小山的卷宗里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冯昶背着手站在门口, 扫视了一圈这熟悉的地方。
祁国建国这十多年, 前期走得磕磕绊绊,从大越割据而来的几个州道和周边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国虽面上向他臣服,但背地里却并不服气。若不是后来有了国师相助, 他这颗脑袋兴许早就不在肩膀上呆着了。
而这钦云台,正是国师用来占卜祁国运势的地方,钦云台里的卷宗,将祁国大大小小十来年会遭遇的困境,事无巨细,全部书写的一清二楚。
可以说这里是祁国命脉之所在,甚至比他之所在更为重要。
故自打国师走后,他便将此处封锁,生怕有人进来窥探到什么机密,会影响了祁国的国运。
“陛下!找到了!”
翻找了不多时,一个小太监从箱中爬起身来,高举着一卷陈旧的羊皮卷跑到冯昶面前,顾不上擦掉脸上的灰,双膝一跪将羊皮卷两手奉上:“陛下,国师大人的羊皮卷找到了。”
冯昶一把拿过羊皮卷,匆匆展开看了起来。
“……貌胜西子,尊贵无双……尊贵无双?”
貌胜西子这一点关清秋已然具备,可这尊贵无双,如何才算得上尊贵无双?
若她真是宫澶和苏语嫣的女儿,那她便是大越的公主,这身份已是十分尊贵……
不对,冯昶眼眸一眯,就算她是宫澶的女儿,没有封号,便等于没有这层身份,名义上她仍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可要宫澶认下这个女儿显然不可能。一旦让他知道苏语嫣的女儿还活着,定会因那预言再杀她一次——宫澶狠的下这个心。
可除去公主身份,还要如何才算得上尊贵无双?
沉吟许久,冯昶将那羊皮卷轻轻卷起交给身旁的小太监放回原处,转身往钦云台外走去,嗓音微沉。
“传太子。”
大皇子府。
“殿下,冯缜入宫不过一个来月,朝中已有不少人暗中投到他麾下。若再不动手,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可就要全让他占去了呀!”
冯胤坐在房中,听着手下之人焦心的劝说,面沉如水。
连一个手下都如此着急,他又怎会不知道,那冯缜入宫以来,借着冯昶偏宠出尽了风头,解决了不少冯昶头痛了许久的难事。
原本他还想着这个皇弟流落民间多年,定然没什么本事,可谁知他做起事来竟如有神助,顺利得令人瞠目结舌,不仅越来越得冯昶欢心,就连民间也对他赞赏不断。
这些日子他隐隐听到了朝中的风向,许多不曾投靠于他的老臣都对冯缜刮目相看,甚至在冯缜与他因政见不合而发生争执时,就算不表现得太过明显,也明里暗里的站在了冯缜那一边。
而冯昶对此竟视若无睹!
他知道这一切正是冯昶想要看到的,只有他们两个为了太子之位争个你死我活,互相牵制,才没有心力去觊觎他的皇位。
“殿下,”见他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手下又是急道,“冯缜如此嚣张,若再容忍他这般下去,只怕这储君之位……”
“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孤!”冯胤猛地抓起一只茶杯砸了过去,擦着手下那人的脚面摔碎在了地上。
他气得不行,喘息了许久才平复下呼吸,瞪了那人一眼:“可是孤有什么法子?那小子邪得很,孤派了那么多人去监视他,结果一点儿错也挑不出来!你让孤怎么办!”
那人被骂的缩了缩脖子:“殿下,事已至此,不如趁着他在朝中根基尚浅,我们……”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狠厉而果决。
“你让孤杀了他?”冯胤气急反笑,指着那人的鼻子道,“孤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东西!冯缜要是真死了,老东西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孤!”
“可难道就要看着冯缜抢走本该属于殿下的储位吗?”手下痛心,“殿下手下有不少死士,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些,就算陛下怀疑到您头上,没有证据,也只能自认倒霉。到那时冯缜已死,难不成他还能再去找个嫡子回来?只要陛下没了退路,就算再怀疑殿下,那皇位也只能传给你一人。到那时您没了后顾之忧,陛下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你要孤杀弟弑父?!”冯胤猛地一拍桌子,瞪了那人两眼,面上虽怒气未消,声音却软了下来,须臾,重新坐了回去,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瞥向手下,“你胆子倒真是不小。”
“殿下,自古皇权斗争皆是如此,陛下的位子不也是靠着表姐新丧,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叛出大越得来的?要坐上人上人的位子,哪个手上不沾血?总比被人斗败要好得多。”
冯胤听罢没有言语,半晌,将茶杯一搁:“去请淮胜公主来,就说孤有要事相商。”
皇宫之中,陶酌风被人带到冯昶的寝殿。
“父皇。”他站在下首处垂眸看着地面。
来到祁国皇宫这些日子,他日日提心吊胆,夜不敢寐,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便会连累清秋与他一般身首异处。
他不通政事,便日日勤勉地去学,又亏得有苏语琰和淮胜暗中相助,才让他有惊无险的熬过这么多难关,几次化险为夷。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也发现祁国建国不久,虽有鹰骑的名声在外震慑诸国,但内中实则腐朽不堪,官场上多是阴暗卑劣之人,少有为国为民着想的正人君子。
不过正是这样的朝廷,对他才更有利——他不善政务,但人心叵测,他早已见识过太多,也知道越是欲望深重的人,就越好控制。
是以这段时间他借着淮胜对祁国朝臣的了解,明里暗里地投其所好,将不少朝臣笼络到了自己手里。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祁国的朝廷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容易渗透。
这些日子他忙于网罗自己的势力,以至于冯昶将他宣来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他会因此而问责于他。
正当陶酌风想着一旦冯昶问起该如何回应时,却听他语带笑意地对他说道:“若是父皇没有记错,缜儿对那位关清秋关姑娘,可是一往情深,喜欢得紧。”
他怎的突然问起清秋?
陶酌风眉尖一跳,压低了脑袋:“回父皇,儿臣初回皇都,只想为国、为民、为父皇效力,至于儿女情长……”
“哎,”冯昶大手一挥,笑道,“大丈夫建功立业要得,儿女情长也要得。缜儿也不小了,东宫里还没个女人,你母后泉下有知定会责怪父皇。既然你与那关姑娘知根知底,又对她颇有好感,不如便给她个位份。只是她毕竟没有公主封号,太子妃之位定是给不得。先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父皇……”
“哎,你先别急着拒绝,”冯昶说罢命人赐座,看他在面前坐下,方才语重心长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定是配不上侧妃之位,但父皇如此安排还有旁的考量。”
说着,他屏退众人,压低了声音:“缜儿有所不知,我祁国的国师早些年前曾有预言,将来会有一身份尊贵的女子出现,杀死宫哲,助父皇夺得大越。今早国师传信回来,说那关姑娘正是预言中的女子,但她眼下身份低微,宫澶也万不可能将她认下,父皇也是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
陶酌风垂眼听着,脸上神色如常,心中却分外不快。
虽然他将清秋的身份告知冯昶时便是笃定了他会对此加以利用,好借他的手给清秋报杀母之仇的机会,可听他这样说她,他仍是觉得愤懑难耐。
“父皇,若要实现预言之中关于清秋身份地位的要求,多得是旁的法子,如此仓促赐婚,儿臣只怕……”
“怕什么?”
“父皇恕罪。儿臣这一路西行,全靠清秋姑娘照料。儿臣是怕委屈了她。”
冯昶听罢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缜儿,你可知这太子侧妃的身份,有多少世家大臣的女儿孙女想了又想,盼了又盼,她如今一介布衣,能得此位份已是天大的恩典,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是,”陶酌风咬牙,“父皇提点的是。”
冯昶这才满意地睨他一眼,稍稍一顿,又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对他道:“既然是纳侧妃,就不必太过兴师动众,过几天选个吉日抬进东宫便是。不过之后,她得去为朕办一件事。”
陶酌风一惊,抬头:“何事?”
“去大越,祭拜朕的表姐。顺便……”
他一顿,眼中阴寒带着残忍笑意。
“妻弟之子大喜的事,怎能不通知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