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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狗 营里闹鬼,好多兄弟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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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小雪将至, 天气却突然回暖了几分。冬天日头升得高,衬得天气也清凌凌的。

清秋院里原已钻入地下的小草,有几颗甚至悄悄冒了出来, 大有初春萌动的势头。

未到晌午,她院中的小厨房已是炊烟袅袅, 镜心跟着清秋在里头忙活, 边将闷熟的菜见样装盘,边心情大好地与她闲谈, 一张小嘴喋喋不休,许久也不见累。

“清秋啊, 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王爷心情比以前好多了,见谁都笑呵呵的, 胃口也好了不少,就连晚上那苦汤药,我看都能一口气喝三碗。”

说罢, 她将最后一碟子青菜装进食盒, 盖上盖子提到了清秋跟前的灶台上,却未交给她, 而是两手一环,趴在了食盒柄上。

清秋拿不出食盒, 只得无奈地抬眸看她:“还有什么事, 小祖宗?”

“嘿嘿, ”镜心一笑, 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娇憨可人,“清秋,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悄悄和王爷和好了,却没告诉我?”

清秋神情一僵,微微错开视线:“没有。”

“可是我看见你和王爷说话了!还有这食盒,”镜心说着,凑到清秋眼前,一副了然于心的微妙表情,“是看王爷今日去北府军营去得早,怕他饿着吧?”

见她越猜越离谱,清秋嗔她一眼,捏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拉,将食盒收进了怀里,往外走去:“你再胡说八道,我可收拾你了?”

“清秋!”镜心还未问出结果,哪肯甘心放她走,忙绕过桌台追了上来,“哎呀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都不知道我这成天为了你和王爷的事,操心的都长白头发了,你看!”

说罢便撩起一缕黑发往清秋眼前晃。

“得了吧,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就敢跟着我往外跑?”

见清秋不接她的话,镜心烦闷地一撇嘴,站定在府门口不再跟着她走了,只对着她背影喊了句:“不说就不说吧。哎,王爷胃寒,要是到了北府军营里菜凉了,记得先给他热一热!”

镜心清脆如响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清秋挎着食盒默默地往北府军营的方向走着。

阳光渐暖,却暖不散她身上一层薄薄的寒气。

自从几天前与陶酌风说了那番话后,她便也思考起来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虽然打心眼里不欲留在上京王府中,可清秋不得不承认,陶酌风说得不错,凭她这副相貌,能够孤身一人走到上京以西三百里的乾州,而一路毫发无损,已是天大的运气。

可她不能每次都寄希望于上天怜见。若是下次出逃路上,再碰见个像唐老幺一般欺男霸女的好色之徒,她还不知有没有这般运气逃脱魔掌。

但她一个女子,像陶酌风一样入北府军习武自保定然不现实。余下的法子,也就只有多攒些银两,雇个可靠地镖头,护送她回宿州了。

不过她仍旧不打算动宫哲的银子,原因无他,只是觉得拿人手软,而她又实在不想和他纠缠不清,生怕到时就算走也无法干干净净脱身。

所以这几日她便常常出府,到附近的山上采药。上京是皇城,城外青山连绵,珍奇药材不计其数,又少有野兽,这么一来倒也真让她攒了些私房钱。

只是她第一天采药回来时,还未进院,就听见宫哲朝着镜心高声呵斥,细听之下才知,是他误以为镜心又私自放走了她。

府里的下人极少见宫哲发火,一个个瑟瑟发抖地站在院外听墙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听那暴怒的动静,不知道的,还当他真是爱惨了她。

清秋心中冷笑,却终是不忍看旁人因她受累,推门而入,打断了宫哲的训话。

那时他语气讪讪,打发走了镜心后,一双发红的眼睛便粘在她身上不放,似乎只要稍微一错眼的工夫,她就会消失不见。

无奈,清秋只得耽搁了几日,硬着头皮对宫哲软下态度,可又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于是态度就这么不软不硬的僵持着,好在倒也打消了他的疑虑,他总算不再限制她出府了。

至于今日这顿亲手做的饭菜,也是她为去北府军营找陶酌风而找的借口。

自从他入了北府军营,清秋便再未见过他,甚至连梦也未再做过一个。而她敢大着胆子留在宫哲身边,唯一的倚仗便是那预知梦,可现在,她连梦都不再做了……

她得去弄清楚原因,而陶酌风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的预知梦、并且和她有同样能力的人。

……

天高气爽,北府军营中传来一声声震彻天宇的号令声,整齐划一,如九天雷鸣般,震得清秋一阵阵心悸。

早就听说过宫哲治军严而有方,想不到一支富家子弟混吃等死的皇家卫率,竟能在短短半年之内被训练成这样的精兵。若在以前,她定会抑制不住心中的仰慕与悸动,把他狠狠夸上天去,夸到那天上的战神都自愧不如。

可现在不会了。

人一旦被老虎咬过,就再也不会觉得虎皮上的花纹贵重好看了。

只会记得虎牙尖利,一口便能咬碎骨头。

多巧啊,那种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她都经历过了。

军营辕门外轮守的卫兵瞧见一个天姿国色的绝美女子挎着食盒候在门外,不时往里张望,便下来询问:“姑娘是在找人吗?”

“是,”清秋微微福身,“我找陶酌风。”

刚一说出他的名字,她心中还在打鼓,也不知他才来北府军几天,轮守的人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却不想那卫兵听罢咧嘴一笑:“原来是来看陶老弟的。他应该正在训练,姑娘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喊他出来。”

“多谢。”

没过多时,清秋便听见一阵盔甲簌簌作响声,抬眸一看,便瞧见陶酌风穿着一身金甲朝她跑来,到她面前站定下来,头上满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关姑娘!”

他眼睛同样是亮晶晶的,看看清秋,又一瞥她手中的食盒,爽朗笑道:“专程来给我送好吃的?”

清秋回以一笑,将食盒交到他手里:“怕你在军营里吃不习惯,便做了些清爽些的小菜给你。”

陶酌风接过食盒揽在怀里,嘿嘿一笑,拿手在金甲上蹭了蹭,撬开一条缝便探进手去,捏了两颗青菜丢进了嘴里,边嚼边道:“关姑娘这手艺真不错,比火头营做得好吃多了。”

清秋应下这奉承话,又等他多吃了几口,才道:“顺便,还有些事要问你。”

她说得郑重,陶酌风一愣,赶忙将嘴角的菜叶呲溜一声吸了进去,擦擦嘴:“什么事?”

“近几日我都没做过梦,我总觉得有些不大正常,便想来问问你,这段时间可有梦见过什么?”

他自然懂得她说的梦是指与德阳公主有关的预知梦。

“没有,”陶酌风摇头,俊秀的眉毛微凝,“许是公主在宿州疗养,近日没有与我命运有关的动向,才不曾梦到吧。”

清秋听罢,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兴许是吧……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陶酌风默默点头。她不踏实也是应该,毕竟住在昭王府里,日夜伴着那将来会要了她性命的昭王殿下,若是能觉得踏实那才真是见了鬼。

“你我也不知那梦是如何而来,也许并非每次王爷或公主一有动静就会灵验。或许……”

“咕咕!”

“汪、汪汪——”

几声犬吠打断了陶酌风的话,他与清秋一齐抬眼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只见两只体型健硕的黑狗挣脱了绳索,疯了一般追着一只灰秃秃的小巧身影,飞也似地朝他们两人跑来。

还不等清秋看清,那灰秃秃的东西瞧见了她,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咕咕咕咕”的叫着,嗖得一下子窜进了她怀里,把清秋吓了一跳,正要把它扔出去,才发现竟是她院里那条丑兮兮的灰狐狸。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汪!吼——”

不给清秋作何反应的时间,两头恶犬已经扑至身前,口中涎液滴答,朝着她怀中的小狐狸高声狂吠不止,身子低伏,似乎下一刻就要一跃而起,将她连人带狐狸一并扑倒。

陶酌风忙一闪身,挡在了清秋与那恶犬中间。盔甲宽大,他原本清瘦的身子也宽厚了许多,将清秋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如同一道不可冲破的高墙。

两条恶犬仍吠鸣不止,直到其后紧追而来的两个神武卫赶到,一边道着“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一边重新给恶犬套上绳索。

见是神武卫带来的狗,陶酌风不禁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带两条黑狗来?”

“你不知道吗?”一个神武卫费力地拉住猛烈挣扎的恶犬,“营里闹鬼,你来之前就已经闹了有些日子了,王爷刚刚找了个道士,说要带两条遍体黑毛的狗,暂时压一压那鬼的邪气。”

“闹鬼?”陶酌风却是从未听说。他低头看了看那凶神恶煞的巨犬,的确身上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可这狗吓唬吓唬清秋这样的小姑娘还成,镇鬼?

“这道士的法子,真管用吗?”

“谁知道呢,”另一个神武卫叹了口气,“已经闹了好一阵子了,好多兄弟夜里起夜都看见了。听说那道士前些日子刚刚替柳大才子家里驱了鬼,那柳大才子果真就不疯疯癫癫了。想必,应该有些本事吧……哎,王爷等着呢,我俩就先走了。”

说罢,神武卫费力地牵着黑狗进了营门。

清秋抱着抖个不停的小狐狸退至一旁,顺着两人两狗离开的方向看去,正瞧见宫哲站在军帐前,拳头紧握,也正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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