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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京 以后,本王叫你阿灼,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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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百草权舆,鸟鸣不绝。

大杨山半山腰上,古朴肃穆的龙泉庵中传出阵阵少女铃儿般清脆的嬉笑声。

一只碎布裹着羽毛编成的毽子不知被谁踢得狠了,又让山风一吹,一歪脑袋挂在了院中那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老树上,惊得树上两只交颈谈情的鸟儿脖子一缩,扑棱着翅膀慌张的四散飞去。

“哎呀!”四五个年轻娇俏的小姑娘踢着碎步跑到树下围拢起来,叽叽喳喳地叫起来,“怎么偏偏挂在那枝头上了?这可怎么办?”

“挂在哪里不好,偏偏在这棵树上,院儿里数它最高,我可不敢爬!”

“是啊,要是换了旁的树还好,可你们瞧瞧,这都快入夏了,这树上连一片叶子也不见,怕是内中早已枯死腐朽,攀爬不得了。”

一众少女说来说去也想不到办法,其中一人便推搡着身旁低头不语的姑娘:“毽子是你踢到树上去的,你得想法子摘下来。”

被推搡的小姑娘脚步向后一退,声音微弱道:“我,我也不敢……”

“你闯的祸,可不就得你自己解决?”

“就是!”

说罢,众少女不顾那小姑娘的惶惶不安,一推一搡的把她撵到了树底下。

小姑娘泪眼涟涟,看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姐姐们,又一瞧那大树,没办法,只好含着泪一咬牙抱出那粗糙划手的树干往上爬。

“干什么呢?”

突然,背后一声问话响起,少女们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齐齐回头喜道:“清秋姐姐你回来啦?”

那名叫清秋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杏脸桃腮唇红齿白,一头秀发用一枝紫色野花随意的盘绕在脑后,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红布裙,臂弯挎着一只装满了草药的竹篮,分明并未着意打扮,却仍无法掩盖那素净之下的灼灼芳华,便是西子再世,有幸一睹她的姿容,也要自愧不如地捧心离去。

她与这些少女一样,都是大杨山附近的孤儿。

十七年前,大越国与西边的祁国交战。可大越国崇文轻武,军事荒废,被祁国打得连连败退,地处祁越两国交界处的大杨山受害尤其严重——成百上千的百姓惨死敌军铁蹄之下,祁国鹰骑过境后,大杨山附近的村民十不存一。

幸亏当年的鹰骑大将军信佛,早早下令手下人不得骚扰龙泉庵,才让这百年古寺逃过一劫,龙泉庵也借此机会悄悄收留了许多战火之中痛失双亲的孩子。

两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了整整四年,直到大越皇帝的幼弟、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宫哲率兵勤王,将祁国鹰骑打回到了边境之外,大杨山才得以恢复生机,而宫哲也因此不世之功获封昭王,成了大越百姓心中的不败战神。

后来,龙泉庵中的孩子们大多被远在他乡的亲人接走,到现在只剩下了这几个姑娘还住在庵中,素日里无事便在后院玩耍,只有清秋稍长她们几岁,除了照看她们,也会到后山采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清秋扫视一圈身前的少女,抬眸望向树下那个垂首不语的小姑娘,瞥见她紧紧勾在一起的手指,心下明了,对着最近的一个少女脑门上轻轻一敲:“你们又欺负她了?”

被敲了脑袋的少女撇嘴抗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清秋说了个明白。

清秋听罢,仰首晃了一眼那卡在枝头随风飘摇的毽子,走到树下,将手中的竹篮塞进了小姑娘怀里。

“我去帮你摘毽子,你帮我拿着草药,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含泪点了点头,又怯生生的勾住清秋的小指:“清秋姐姐,树高,你小心些。”

清秋回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扬颌一笑,洒脱自信:“放心吧,好好儿瞧着!”

话音刚落,清秋便将衣袖裤脚扎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抓住老树的枝干便向上爬去。

她虽看上去身无二两肉,瘦削得似乎弱不禁风,可到底是常年在后山里和老虎赛跑的采药娘,攀过最险的山,摘过最高的灵芝,轻盈灵活得让山里的野猴子都自叹不如。

不过眨眨眼的功夫,清秋就已经爬到了树顶,长臂一伸,将那梢头上吊的毽子给摘了下来,朝着树下围观的少女们挥了一挥。

“清秋姐姐好厉害!”

清秋弯眉一笑,将毽子丢了下来,正要下树时,却瞥见龙泉庵门外缓缓驶来一架马车。

大杨山附近多是穷苦人家,用得也都是驴车、牛车,门外那马车虽看上去不起眼,拉车的马却精神抖擞,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好草好料伺候出来的。

马车在龙泉庵门外停下,车帘一掀,一只华丽贵重的云锦玄靴迈了出来。

清秋一愣,看那靴子的华美程度和绣工之精绝,就知道靴子的主人定非凡人。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坐着一架如此老旧的马车,只带一个车夫跑来这深山古寺呢?

“清秋姐姐,看什么呢?快下来呀!”树下传来少女们的呼喊声。

几声稚嫩的呼声传到龙泉庵外,那云锦玄靴的主人刚走下马车,便被声音吸引,抬头向清秋这边看来。

“知道了,这就下来!”清秋低头冲少女们说完,又回头看向墙外。

这一瞧,不觉又是一愣。

来者是个极英俊的男子,多不过二十来岁,剑眉星目硬朗英气,一身玄衣玉树临风,单单站在那里,无需任何动作,便能吸引旁人的全部目光。

话本子里说的,世上最最好看的男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清秋怔怔地看着那男子,男子也一时没有移开目光。

身前是肃静庄严的古寺,老树枯枝从墙上翻出,偷得一抹春色,枝头上站着的女子姿容艳丽清昳,衣袖高高挽在肘上,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褪色的红衣却如刚刚盛开的淡淡桃花,轻飘飘站在树梢上,春风轻拂衣角,好似仙子落尘。

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而且……竟生得如此像她。

见清秋望向墙外半晌未动,树下的少女们按捺不住好奇,争相往门口走去,却被庵中的女尼拦了下来。

“贵客远来,你们就不要出去给师父添乱了。”

说罢,女尼便关起后院的门,走到龙泉庵外迎客去了。

清秋在树上看着庵中师父以贵礼相迎,而那男子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竟也只是对德高望重的龙泉庵女尼微微颔首表示回礼,便知此人地位不俗,像她方才那样盯着贵客瞧已是不敬,一念及此便不敢再呆在树上,赶忙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带着百无聊赖的少女们回到了屋中。

房门一关,少女们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只安静了少顷就缠着清秋讲起故事来。

少女怀春的年纪,爱听的故事无非那点风花雪月才子佳人,清秋原是不信话本子里那些和美圆满的传说的,可架不住这些丫头喜欢得紧,一来二去便多看了些此类故事,权当哄小孩的玩意儿。

“清秋姐姐,上次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对啊,那昭王殿下后来是如何胜了那个祁国蛮人,迎娶祁国公主的?”

“昭王殿下一表人才,娶了那蛮夷女子,真是可惜了。”

少女们一通评论,可把清秋乐得不行。

当初祁国来犯时,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尚未出生,就算是年纪最长的清秋,昭王打到大杨山时也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可昭王毕竟是大越国百姓心中的神,对于饱受战争之苦的大杨山人来说就更是如此,所以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卖得最好的都是昭王的故事。

可以说,昭王宫哲是大杨山所有女孩子的春闺梦中人。

只不过话本子里的故事却都是虚构,稍微打听打听便知宫哲今年虽已二十有六,却尚未娶妻,至于那所谓的迎娶蛮夷公主,更是话本先生编造出来的噱头,却被小姑娘们当了真。

“咳咳,”清秋打断了少女们的胡思乱想,将昨天看来的故事娓娓道来,“昭王殿下娶那蛮夷公主只是权宜之计,可他心中却早已有了位红颜知己,只是军情紧急,只能给那红颜去信一封道明情况,至于那祁国公主……”

“咚咚咚——”

清秋的故事刚刚开讲,却被三声敲门声打断。

她一顿,起身开门,身后的少女们也都一脸不满的托着下巴看向门外。

门口是庵中的一名女尼,见房中还有旁人,便压低了嗓音,只对清秋一人道:“大师父在前殿等你。”

说罢打量了清秋一眼,又提醒道:“有贵客在,你去换件新衣裳再来。”

清秋听罢虽然不解,却还是听话的换上了过年时山下布坊老板娘送她的新裙子,又对屋中少女们安抚了两句,跟在女尼身后去了前殿。

龙泉庵虽不大,前殿却不输其他名刹古寺,平日里除了大师父和几个女尼外,清秋她们根本不被允许进去,是以从后院到前殿的这一路上,清秋都在思考大师父喊她过去的原因,却又不敢询问那女尼。

带着满腹疑问一踏进前殿,清秋便听见大师父招呼她上前两步说话。

“是。”她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一双云锦玄靴出现在视线之中。

清秋抬头,只见大师父身旁站着那个俊朗到令人为之失神的男子,而他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她看不分明的情绪。

“昭王殿下要找的人,可是清秋?”

昭王殿下?

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越战神,容颜能令神仙失色的,昭王殿下?

宫哲点点头,仔细打量着清秋。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在找她?清秋不信话本子的故事,更不信自己会是故事里一朝登上青云的穷苦姑娘。

回过神来,清秋壮着胆子立起了低到酸痛的脖子,不解道:“殿下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见她发问,大师父怕她没有规矩惹怒了这位贵人,正要阻拦,却听宫哲轻声一笑,温润嗓音柔和道:“你可愿随本王回京?”

“回京?”清秋脑中嗡嗡作响。

她虽无父无母,如无根浮萍一般在世间飘荡,飘到哪里便在哪里安家,可毕竟在龙泉庵久了,对这里的人多少有些留恋。

况且,昭王与她非亲非故,为何突然找上门来要带她去京城?

可当下她不敢询问,再加上面前这人是她自懂事起便仰慕的英雄,清秋虽有些为难,却也没有立刻拒绝。

她恋恋不舍的看向大师父,想请她拿个主意,却见大师父撇开头去,不愿对上她的视线。

就在清秋思量时,宫哲再度开口:“此事体大,姑娘不必立刻答复,明日一早,本王的马车在门外等候。”

这一夜,清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朗月当空换成天边朝霞,才缓缓打开房门,和庵中众人一一道别,随后挎着装了几件衣服的小包袱,走向了庵外的马车。

庵中少女虽心有不舍,却也知道,像清秋姐姐这样十里八乡有名的俏娘子,是不可能一辈子困在大杨山这种穷苦之地的。

马车里,宫哲正在闭目养神,显然昨夜并未留宿庵中,而是在马车内过了一晚。

见清秋进来,拘谨地坐在口上,他看了她两眼,似乎早已猜到了她的决定,丝毫没有意外,醒了醒神,叫车夫起程。

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道上,偶尔碾过不平处,颠簸得快要把清秋甩出车外去。

宫哲看她努力稳住身形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由多看了几眼,直到清秋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看他,他才问道:“你姓什么?”

“姓关,”清秋垂首道,“关清秋。”

“关清秋……”宫哲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她的名字,清秋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能被人念得如此缱绻。

“清冷肃秋……到底是凄凉了些,”片刻后,他笑道:“以后,本王叫你阿灼,可好?”

阿灼。

清秋看向宫哲。他身侧的车帘被风掀起,露出车外漫山遍野的桃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清秋点头。

从此以后,她便叫阿灼。

与所有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样,清秋与宫哲的故事也有着一个俗套的开场,却远没有话本子里唯美动人的结局。

有的只是曲折坎坷,追悔莫及。

多年以后,登上凤位的清秋登高眺望大杨山时,仍会记起她坐上宫哲的马车,离开生她养她的宿州,前往繁华却诡谲的京城时,那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只是此时的清秋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而时光也一眨眼,从春天,到了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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