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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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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兰州的信, 勾起了久远的记忆。

曾经的闵国公府言笑晏晏,正房和乐融融,连外院洒扫的下人, 面上也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闵国公回京的日子不多,更多时候是在西北驻扎。

但每逢过年回京述职,他必将所有时间都放在妻儿身上, 同他们迎来每一个新年。

闵国公夫人将饺子夹到小小的凌晔碗中,叮嘱他:“咬的时候可得仔细咬, 就怕咬到塞铜钱的, 牙崩了可就糟了。”

小凌晔骄傲得抬起下颔, “我才不会呢。”

说是这样说, 将饺子塞进嘴里时, 他还是嚼得小心翼翼。

闵国公夫人望着儿子,露出和蔼笑意, 并不戳破。

忽然,闵国公吃到一半“喀”的一声, 母子二人齐齐扭头看他。

闵国公从嘴里拿出一枚铜钱,朗声笑道:“被我吃到了。”

“你的牙没事吗?好大一声呢。”

闵国公夫人急忙凑过去, 凌晔也瞪圆了眼关注着。

所幸闵国公牙齿半点事儿没有, 他俩这才安心。

放下心后,三人互相对视, 想到刚刚情景,均是不约而同, 笑出了声。

他们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少,可度过的每一日却都弥足珍贵。

直到凌晔七岁那年。

羌族入京,京中大乱。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直往宫中而去, 旁的人家损失倒小。

凌晔躲在母亲怀中,府卫和下人围在他们左右,度过惊恐的一夜。

也是从那晚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

府上救了一名女子,似是闵国公夫人旧识。

凌晔一夜醒来,偌大的国公府只余他一个主子。

闵国公夫人携那女子离去,留下年仅七岁的儿子,在动乱过后的京城,不管不顾。

凌晔拎着画好晾干的图,仰头问袁叔:“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她说过要看我画的景呢。”

袁叔只笑笑回道:“这老奴也不知。”

新年将至,凌晔只好去练了一套剑法,他抱着剑问:“年都过了,父亲怎还未回京?”

袁叔这回的笑露出了几分勉强,回话仍然同样:“老奴也不知。”

凌晔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只回了声:“哦。”

回去关在自己房里,将窗子大开,吹了一整夜的风。

隔日,凌晔病倒。

袁叔守在他床边。

凌晔睁眼,第一句话就问:“父亲母亲呢?可回来了?”

他都病了,总该回来了吧?

袁叔张了张口,似想回答些什么,最终也仅摇了摇头,艰涩地告诉他实话。

“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

凌晔不吵不闹,只淡淡又回了声:“哦。”

然后拖着病体,去撕碎那张画了好几天的画,也把他最喜欢的剑给扔了。

撕得碎烂的纸片飞舞,洒得房里满地都是,落在躺地的剑身之上,铺了斑驳的颜色。

凌晔独站在正中,站了很久,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夫君?”

细细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子被人轻晃。

“夫君……醒醒?”

凌晔睁眼,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邹灵雨隐约见到黑暗中的他睁开眼,气息声有了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捏着帕子,轻轻擦去凌晔额上细汗,温声对他说:“你梦魇了,醒来就好。”

白日里邹灵雨看话本时不小心睡了过去,睡多了,夜里就难入睡。

她睡不着,凌晔今日倒难得比她先睡。

邹灵雨还想着自己翻身时动静小些,尽量别吵着凌晔。

毕竟今次不同以往,两人盖着同件被褥,稍有拉扯,另一方很难不被惊动。

所以凌晔睡得并不安稳,邹灵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状况不对。

他俩共枕这样久,邹灵雨还是第一次见凌晔这样。

替他擦汗擦到一半,凌晔就像终于彻底从梦里醒了过来,忽然上前,将脸埋在邹灵雨怀中。

这个姿势实在很难为情,邹灵雨滞了下,却没推开凌晔的头。

她伸手,轻抚凌晔后脑,将他长发抚顺。

“没事了,都是梦而已,不怕不怕。”

像哄孩子似的在哄凌晔,本以为凌晔会不屑轻哼,回她:“哪就这么娇气了?”

可凌晔只是深深把脸埋着,一下又一下,将抱着邹灵雨的手越收越紧。

邹灵雨摸他头发的手一顿。

这是真的吓着了啊?

想到以前,小时候她做了噩梦不肯再睡时,娘亲会将她揽到怀里,哼着曲儿给她听。

邹灵雨想了想,回忆起那些音律,也照着哼出声。

本就甜美的嗓音,哼着舒缓的曲风,在幽静的夜中更显空灵。

凌晔的手不再圈得那样紧,邹灵雨便知这招有用,继续哼了下去。

哼着哼着,也不知道凌晔再次入睡没有,邹灵雨反倒把自己哄得困了些。

她话声越来越轻,每个音的间隔也越来越长,凌晔忽然抬首,在邹灵雨因想睡,反应迟钝的当下,他的手托住她后脑,压下。

凌晔仰首,将唇印上。

他把她所有细碎音调一一咽进自己唇中。

这个吻带着强势与狂躁,凌晔没有打算给邹灵雨喘.息的机会,一步接着一步的攻城略池。

邹灵雨被他吻得都清醒了几分,手按在他身上,被吻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按到他伤处。

意识到这点,邹灵雨偏头,躲过他的吻,微喘着气同他提醒道:“夫君,你还伤着呢!”

是因为凌晔梦魇,邹灵雨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他揽着自己没有劝阻。

想着凌晔自己去抱的人,总不至于自己磕到伤处。

哪有人知道会疼还不避开的嘛。

想虽是这么想,但邹灵雨自己也没底气。

她甚至怀疑凌晔能毫不留情往自己伤口上使力压下,即便感受到痛楚也不会皱一下眉,或许都还会轻笑出声的那种──尽管在自己伤口上做二次伤害的人,就是他自己。

凌晔这人不能照常理来论,邹灵雨只得自己开口提了这事。

邹灵雨避开了他的吻,凌晔可没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

趁她话声落下的当下,他随后便追了上来,又将邹灵雨被吻得红艳的唇逮住。

凌晔声音很哑,他一路吻了下去,边吻边说:“早好了。”

似为了印证自己说的不是谎言,特意抬起受伤那侧的手,拉过邹灵雨的手,凑到自己唇上吻下。

“看。”

凌晔在邹灵雨手背落下一吻,吻过了也不肯放,就将自己的掌探入,与她十指交扣。

他终于肯罢休。

两人胸.口起伏,有了凉意的秋夜,却半点也不让人觉得冷。

凌晔重新将脸埋回邹灵雨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地响起。

“我想这样抱着睡。”

邹灵雨哭笑不得,今夜的凌晔可真像个孩子。

虽然这姿势换她要入睡有些难度就是了,她只好说:“只许今日而已啊。”

凌晔将脸贴上,轻声说:“嗯。”

闻着邹灵雨身上的香气,这回凌晔一夜无梦,得以安睡。

早上邹灵雨醒得晚了,发现凌晔又不在身边,不由奇道:“小公爷又去书房办事了吗?”

事情不都已算尘埃落幕了?还有什么事要忙的啊?

昨日,废后的消息刚传出不久,紧接而来的便是卢氏投湖而亡的消息。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被那些男人践踏,把她弃于冷宫之中,将她的颜面踩在地上。

所以卢氏宁可选择自己结束生命。

那个会威胁到她生命安全的皇后不在了,邹灵雨感到安心之余,听了这消息又觉不是滋味。

她罪无可赦,多少人命因她葬送,可卢氏最终却只这样轻易结束,该还的罪半点也没偿还。

邹灵雨再如何惆怅,也无法轻易改变这个事实。

卢相获罪打入天牢,从此卢家一倒,这大楚百姓人人也终得安生。

分明应该要如此的才是。

可邹灵雨总觉内心惶惶不安,好似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看向窗外,万里晴空,很是安宁。

邹灵雨却觉这只是暴雨前的宁静。

且一连几日,早上醒来时,凌晔就已不在床上,更让邹灵雨心中惴惴。

这日,她警醒了些,特意让自己别睡得那样熟,早些醒来。

朦朦胧胧有点意识,感觉到身旁动静时,邹灵雨强迫自己醒来,努力睁眼。

眼睛睁开时,邹灵雨都还未完全醒神。

等瞧见一名男子站在榻前,正穿起外袍时,邹灵雨还愣了下。

她为凌晔穿过许多次衣裳。

每一回,都是他坐着或躺着的。

这是邹灵雨头一回见他自己站着穿衣。

细碎的光洒进屋里,一点一点的光尘浮动。

凌晔慢条斯理穿衣,长发微动。

他在那样的细碎光点中停下动作,然后转头,与榻上怔怔看他的邹灵雨对视。

那一瞬,邹灵雨真的以为是梦。

可梦中那人轻挑起眉,薄唇微勾,反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毫无凝滞。

他俯身,执起邹灵雨披散的发丝,在其上印上一吻。

凌晔问他:“这么早?要起了?”

邹灵雨感受到青丝被扯动,蓦地瞪圆了眼,一下子坐起身来。

这竟不是梦!

“夫君,你的腿好了?”

凌晔早有预料邹灵雨会忽然动作,执起她长发的手并未紧紧攥着,而是仅托在掌中。

她一动,乌发从他掌中滑开,凌晔还觉遗憾。

见邹灵雨一脸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的神情,怕是还在疑惑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凌晔眸里闪过笑意,忽然将邹灵雨捞了过来,抱起。

身子突然悬空,邹灵雨惊得倒吸一口气,赶紧攀住凌晔,免得让自己给掉了。

凌晔整个将她抱起,强而有力的手环着她,另只手撑在她腿弯上托住,笑她:“你夫君没那么弱,能把自己妻子给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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