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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猎物【入v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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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可以被称作“咸猪手”的手掌不紧不慢地抚过他的腰, 停在腰窝的地方。

“比如这里啊,”王楚生的手不动声色地向下滑,“他这么说了, 那你给出的反应应该是......”

“导演。”

盛知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楚生“啊”了一声,施施然地放开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什么不太合适?你这个年轻人不要太傲啊,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不就是纠正了你的动作嘛?怎么说都不能说了?”

盛知新垂在身边的手倏地紧紧握住。他胸口上下起伏半晌, 终究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不知是装瞎,还是根本看不见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才过来打圆场:“没多大事没多大事, 别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和气生财啊。”

和你妈的气,生你妈的财。

如果不是怕惹事耽误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工作,盛知新恨不能一脚一个全给踹得趴在地上。

王楚生没事人一样背着手走了, 让他俩自己找找对戏的感觉。

庄介凑过来,用剧本掩着唇问道:“刚刚怎么了?”

盛知新垂下眼,摇摇头。

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 他总不能提着戏服去公安局验上面的指纹指控导演职场性骚扰。

庄介见他脸色不好, 也没多说话, 只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多来几遍就好了。”

你不懂。

盛知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付不起违约金,他现在就很想撂挑子走人,这种剧本,这种工作环境,不如不拍。

女主角在开机仪式的前十分钟姗姗来迟。盛知新身为男二的戏份本来就少, 女主来了之后更是没他多少事,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上。

不得不说,女主角这演技和庄介比起来,真是菜得不分伯仲。

虽然盛知新自觉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信还是有的。

他正对着剧本发呆,身边轻轻凑过来一个人。

王楚生脸上架了副黑框眼镜,对着他笑了下。

盛知新瞬间想起来刚刚自己腰上的那只咸猪手,瞬间一阵恶寒。

“小盛,刚刚导演不是有意说你,”王楚生低声道,“这不看你是个可塑的演员,才想帮着你打磨打磨演技吗?我这是在提携你。”

盛知新垂下眼看他,面上虽然笑着,但心里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谢谢导演好意,但我本来就不是演戏的,所以没太想往这方面发展。”

他顿了顿,尽量委婉道:“而且之前我参演过一些网剧,大概怎么演我都知道,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最大的是庄介,你瞎吗?

王楚生瘪瘪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经不起批评,这样,你明晚跟着我参加一个party,带着小庄一起,咱们剧组来个‘破冰游戏’,这样你就放得开了。”

盛知新抿了抿唇,刚要拒绝,就听导演俯在他耳畔,轻声说:“聂英哲,小聂总也会去party,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

这个网剧的剧组虽然其他的地方不着调,但却有一条很奇怪的规矩:

拍戏的时候必须收手机。

导演美其名曰是帮助演员们更专心于拍戏本身,但盛知新只觉得古怪。

一下午其实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无非一直都是男主和女主你追我逃她插翅难飞的戏码,而拍一会儿,便要身为男二的盛知新上去换女主下来休息,继续拍和男主的动作戏。

盛知新这次有了经验,看见导演靠过来就立刻拉开距离,再也不给他那只咸猪手摸上自己的机会。

王楚生似乎也挺识时务为俊杰,看见他三番两次地躲自己后脸黑了一半,话都懒得多说,只让副导演替自己喊过或者不过。

这半天下来,盛知新被屋中的烟味熏得头疼,胸中隐隐憋着一股子郁气,慢慢变成一道略有不祥的预感。

晚上八点多,导演终于舍得放人。盛知新长出一口气,从场务手里接过手机,刚摁亮屏幕,便看见了一串未接来电。

全是林莫奈的。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给林莫奈拨了回去:“林哥,找我有事吗?”

“你这一下午去哪了?”林莫奈问,“怎么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怎么?想单飞了?”

“没,拍戏的时候不让我们拿手机。”

林莫奈嘲了一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才拐入正题:“你怎么让郝静夜搬去别的酒店了?小姑娘一个人住酒店多不安全。”

留在这里才不安全。

但盛知新没说这话,而是换了套说辞:“这里环境太差了,墙都漏风的,上面全是霉斑,有条件就给人家弄个好地方住。”

林莫奈的疑虑仍未打消:“真的?真没出事?”

“真的,”盛知新说,“忙了一下午了,我去吃口饭再回来和你说。”

他刚挂断电话,手机屏上方便弹出几条消息。

看清发信人时,盛知新挑了下眉,有点惊讶。

温故。

他鬼鬼祟祟地向周围瞄了几眼,这才像拆礼盒一样将那几条未读消息点开。

“在拍戏了吗?”

“怎么不说话?”

盛知新连忙回他:“剧组拍戏的时候不让拿手机。”

他这句话刚发过去,温故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这么忙啊,小盛老师?”

听见那人的声音时,盛知新一天又是惊慌又是担忧的心莫名瞬间落了地。

“没忙,就是剧组要求我们交手机的,”盛知新说,“可能是为了让我们好好拍戏吧......”

温故似乎冷笑了一声:“你就听他们瞎扯。”

盛知新“嘿嘿”地笑了一声:“我咖位小嘛,一切听指挥。”

“吃饭了吗?小盛老师?”

“还没,刚拍完,”盛知新说,“现在要去吃。”

“别去了,路口等我。”

温故那边的背景声音好像很嘈杂,不时伴有车鸣笛的声音:“猜我在哪?”

盛知新眨眨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因素变得很快,快得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

“你......在哪?”

温故沉默半晌,忽然轻笑一声:“路口等我。”

那声笑就像片羽毛般轻轻扫过他的耳朵,引得他一阵战栗,面上莫名开始发烫。

他胡乱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盛哥!”

盛知新回头,看见庄介正和几个群演一起走向他,旁边......

跟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导演。

他面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只草草地冲着几人点了个头。

“我们正要去吃饭呢,”庄介说,“一起吗?”

盛知新摇头:“不了,我有约了。”

“哦?”

庄介面上多了丝揶揄。他锤了下盛知新的肩,小声问道:“艾哥吗?”

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盛知新忍着气,面上依旧笑得很灿烂:“不是,是别的朋友。”

纵使他想尽快跟这群人拉开距离,但离开片场的出口只有一个,他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火和导演并肩而行。

“不是说明天去聚会吗?”走了一半,盛知新想起了导演和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地望向庄介,“怎么你们今天就......”

“今天这个其实只是普通的吃饭而已啦。”

庄介调皮地对着盛知新眨了下眼:“王导说他费用全包的,是吧王导?”

王楚生咧开嘴一乐:“是啊是啊,我全包,你们随便吃,别不舍得吃啊。”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知新:“你真的不一起?”

“不了。”

对着他,盛知新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装都懒得装。

冬日晚上八点的B市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清清冷冷的路灯投下一片光晕,照亮灯下的一小块位置。

拜托,温故一定要提前到,不然他说不准就会被拉去一起吃饭了。

盛知新毫不怀疑那个王导会干出来这种事,而庄介又是个热心的缺心眼,保证会不清不楚地倒戈,帮着王导一起将自己拐上贼船。

盛知新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刚走到主干路边上,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半长的头发垂在脸侧,看不清面容,但盛知新看见一个侧影时便敢肯定那就是温故。

“我朋友已经到了,”他立刻对庄介说,“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温故正低头看手机,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微微抬头,便看见盛知新小跑着向自己这边而来。

不知为什么,看见平时立沉稳人设的小朋友的动作如此急切,他莫名有些想笑。

温故刚要和他打招呼,却察觉出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道目光有些阴冷和恶毒,像条毒蛇似的黏在他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冷了双眼,抬眸向不远处投去凌厉的一瞥。

毒蛇似乎撞上了他的眼睛,看出来他不太好惹,又慢慢龟缩进洞中。温故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朝自己跑来的人。

直至到了温故身边,盛知新这才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份安全感从何而来,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待温故身边是最没有危险的。

王楚生看着盛知新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塞进嘴里,一边抽着,一边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你看上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好像有人包了。”

对面的人回的很快:“谁包了?看清脸了吗?”

“没看清,”王楚生吸了一口烟,“不知道是谁,好不好惹,有点难办。”

对面那人隔了一会儿,才又回了条消息。

“我就喜欢玩这种有主的,这样多刺激,是不是?”

***

“没久等吧?”

温故顺手替盛知新整理了一下衣领,问道。

盛知新摇摇头,刚刚的慌张还未消失,这会儿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没久等就好,”温故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我不愿意让人等我太久,会很愧疚的。”

盛知新想起来自己曾无数次在公司等艾新下课,不由得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温老师,你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顺路来这边办点事,又知道你正好在这儿拍戏,所以想着约个饭。”

温故开车很稳,不急不躁的,和他这个人很像。

“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没有,”盛知新说,“谢谢温老师。”

温故带着他没走多远,去了一家隐于小巷深处的餐馆。

服务生在门口接过他们的大衣,动作体贴而轻柔。待进去了,才发现原来里面都是一间又一间小包厢。

可以说很大程度地保证了所有客人的个人隐私。

怪不得温故会带他来。

温故将菜单向他推了推:“点餐吗?”

虽然盛知新饿得有点发晕,但依旧摇摇头:“没事,我吃什么都行。”

温故也没和他客气,随意点了几样菜,然后将菜谱合上,对服务生说:“不要放葱和香菜,果盘的话不要菠萝,不要放辣,谢谢。”

盛知新本来在认真地研究盘子上的花纹,闻言眉心一跳,带着几分问询看向温故:“温老师知道我的忌口?”

他这个人很怪,不愿意吃葱和香菜,不吃辣,而且菠萝过敏,之前和艾新一起吃饭的时候没少被人家嫌弃要求多。

“知道,”温故递给他一双筷子,面上依旧淡淡的,“你第二次喝醉了说的。”

不是吧?

虽然盛知新对自己的酒量没什么概念,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虽然醉了可能确实会说胡话,但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会说出来?

可这家上菜的速度很快,他还没打好腹稿问出来,菜已经上了。

等闻到菜香,一个下午没吃东西的盛知新才感觉到何为“饥肠辘辘”。

虽然如此,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仪,以免让温故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温故用公筷给他夹了些菜到碗里,这才不紧不慢开口:“今天拍戏还顺利吗?”

盛知新吃了个半饱,刚开始那种腹中空空的不踏实也消失了,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点点头:“还好。”

温故刚想继续说什么,却听见对面人欲言又止:“温老师。”

“嗯?”

温故微微抬眼,看向盛知新。

餐厅的灯光是偏暗的黄色,照在人身上,像给人镀了层金边。

温故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盛知新脸上,发现小主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想说什么?”

盛知新没将片场的事告诉林莫奈,怕他小题大做地来这边,给那些人落下“娇贵”的把柄。

因为他也不清楚片场的这些“怪异感”到底是自己瞎想,还是真实存在。

可面对温故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却隐隐有些动摇。

“没事,不着急,慢慢说。”

温故支着下巴看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盛知新再三斟酌,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事。”

“真没事?”

温故垂下眼:“如果你真的遇见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毕竟我们是朋友,自己拿不准主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对不对?”

盛知新抿了抿唇,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揪紧了餐布。

“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温故笑了下,又给他夹了块剔干净刺的鱼肉:“毕竟我们也没有太熟,可能你还放不开,不信任我,没关系,慢慢来。”

盛知新看着那块鱼肉,没来由的有点委屈。

好像自从父母离婚以后,除了温故再也没有人这样认真地给自己挑鱼肉了。

虽然他一直对这个人的示好和接近抱着一种提防的态度,但万一人家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好心呢?

自己......可以信任他吗?

温故说完那句话后也没再开口,慢慢地喝着汤,等盛知新自己想明白。

在静默了快十分钟后,盛知新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拍戏拍得不好。”

“怎么了?”

“我在片场遇见了一些事......”

盛知新挑重点讲了一些事情,但隐瞒了王楚生咸猪手乱摸自己腰的事,着重讲了片场某几个不对劲的要求和地方。

他话音刚落,抬眼看温故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人面色凝重了起来。

温故斟酌了片刻,问他:“有没有人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借着指导动作的机会摸你,或者约你晚上去他房间?”

盛知新听见第一句,心中一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没有吗?”

“没有。”

“我知道了,”温故说着,从一边撕下来半张纸,从口袋里摸出根水性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轻轻推给盛知新,“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盛知新接过号码,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有你的微信。”

“万一有的时候微信不能用了呢?”

温故的眼中不知藏了什么情绪,让人看一眼便会有些心惊。

盛知新没来由的觉得温故现在的神情可以算得上“郑重”,于是将那张写了电话的纸条小心地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一顿饭吃完后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温故不顾盛知新的婉拒,坚持将人送回了剧组下榻的旅店。

在外面看见旅店的时候,温故微微挑眉,按住要下车的盛知新:“小盛。”

盛知新回头看向他。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温故的眼中似乎不只有担忧,看得盛知新有些心慌意乱,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在夜色中远去,刚走进旅店的大厅,便听见有人叫自己。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休息区站起身:“哎呀小盛老师,这不是巧了么?”

盛知新眉头一跳,带着几分不悦向他看去。

上午那个流里流气的导演助理嘴里叼着根烟,两手抄兜,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这么晚了,小盛老师从哪回来的?”

“我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盛知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导演找我有事吗?”

“哦,出去吃饭了。”

助理点点头,弹了弹烟灰,不紧不慢踱到盛知新身边,一伸手便揽住了他的肩:“小盛老师,是哪个朋友的面子这么大,让你宁可跟他出去吃,也不和导演一起啊?”

盛知新没想到导演会因为这个让人找自己的麻烦,刚要躲开,却觉得这人力气大得很,胳膊和铁钳似的紧紧箍住他,让他根本没法逃脱。

相比之下,艾新时不时来一下的强制性肢体接触简直像小打小闹。

这个男人不知多长时间没洗澡,身上一股陈年的汗味,混合着烟味一起撞进他的鼻子里,熏得盛知新脑袋发胀。

“小盛老师?”

盛知新低声说:“就连我和谁去吃饭,导演都要管吗?”

助理细长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多了几分虚伪的笑:“这不是担心小盛老师误入歧途吗?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剧组的演员半夜跟别人出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男人粗糙的手臂皮肤在他的脖颈处频频摩擦着,上面不知为何十分黏腻,触感如同一条令人作呕的死鱼。

他挤眉弄眼地凑近盛知新,嘴里的烟味随着说话的动作喷涌而出,齐齐招呼在盛知新脸上:“结果人家是和大老板春宵一度去了,第二天床照火遍了全网......我靠你都不知道,简直太劲爆了,连带着整个剧组都没法开工,那损失真的相当大。”

说完,助理撒开了箍着盛知新的手:“小盛老师,得多注意点私生活,我们这种行业的人,千万不能被拍到了。”

盛知新来不及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胡乱地按下自己楼层所在的号码后,几乎虚脱了一般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门上,半阖着眼睛,全身都在发抖。

太像了。

那股汗味与烟味,还有粗糙又带着汗的黏腻皮肤,无一不将自己带回到那个充斥着绝望的夏天。

男人突如其来的造访,如毒蛇般在耳边呢喃的情话,以及暴怒后的咆哮统统从记忆中被翻找了出来,一条一条地与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对上号。

盛知新无力地喘息着,待电梯门一开,踉跄地刷开自己的房门,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进了卫生间,趴在水池边干呕,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得像个死人。

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待干呕到脱力后,他才慢慢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坐在了地上,用手捂住脸。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他都能如常地和别人接触,恐怕早就已经自欺欺人地不记得那年发生过的事情了。

可一旦出现了与那个男人身上味道相似的人,别说近距离接触,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都让盛知新恶心得想逃走,越远越好。

他定了定神,缓和了下头晕的不适,从口袋里摸出温故给他的那张纸条,将电话号码默记了下来。

***

第二日的拍戏也一如第一日,让人感到头大。

导演似乎完全看不出来男女主演身上的各种问题,可着一个盛知新挑刺,从台词挑到动作眼神表情,就差没将人直接打包去北影或者上戏进修一下再回来了。

盛知新无数次想直接摔剧本走人不干了,可也无数次地忍了下来。

违约金他赔不起,没必要的闲言碎语他也不想听。

中午休息的时候,导演捧着杯水走到他身边坐下。

盛知新正一脸阴沉地看手机,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淡淡瞥了他一眼后向一边挪了挪。

“小盛,你别记恨导演。”

王楚生清了清嗓子,将手搭在他肩上。

又来。

好在王楚生似乎很在乎自己的形象,身上没有烟味,和他助理比清爽了不少。

但这也只能让盛知新没应激反应而已,反感照旧是反感的。

他忍着不适低声道:“导演,我觉得我们没必要......”

“小盛啊,我们这个剧的投资人很看好你,你知道吗?”

王楚生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小聂总对你可是赞口不绝,让我好好培养你,千万不能毁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所以对你的演技这方面我要求可能严了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场内站着聊天的庄介和女主演,凑到盛知新耳边低声道:“今天的party好好表现,说不定就飞黄腾达啦。”

说完,王楚生拍了拍他的肩,留下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施施然地离开了。

今天的戏结束得很早。盛知新看着女主角和女配扯头花的剧情就很反感,更何况两个人都没什么演技,生气全靠声音输出,似乎谁喊的声音更大谁就是赢家。

可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party”,盛知新却并不像昨天一样期待结束。

“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王楚生喊停了众人,“大家今天表现很不错,明天继续加油,争取早点把室内的戏都拍完了。”

盛知新脑袋一直绷着根弦,听见“结束”两个字后差点从椅子上“腾”地弹起来,恨不能立刻走掉。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那个party。

没想到他刚向门外走了两步,肩上便多了一只手。

王楚生用温柔到骇人的语气轻声道:“小盛老师,别急着走啊。”

***

似乎是早有安排一样,剧组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加长版的商务车,恭候多时。

庄介那个缺心眼的小孩依旧兴高采烈的,坐上车后便连声夸赞里面宽敞明亮,比自家的车舒服多了。

虽然王楚生说今晚是“剧组内部破冰活动”,可盛知新却并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以外的人,包括那个看上去来头不小的女主演。

“盛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庄介夸完了车,将目光转向他:“公司从来没给我们配过这么好的车,是吧?”

盛知新笑容虚弱地点点头,算是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这个小孩本质不坏,可却根本不会看人脸色做事。盛知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可他偏偏要把盛知新拉进自己的讨论中。

王楚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盛好像很腼腆,不愿意说话啊。”

“盛哥好像平时在公司里就不愿意讲话,”庄介说,“其实我也很少看见盛哥的,倒是经常看见艾哥。”

当然少。

那完全是因为艾新不想让两个人频繁同框,以免被别人发现问题。

可是既然连同框都不想同,艾新看起来也没有多喜欢他。盛知新自问也没多少热度,艾新怎么能忍着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呢?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想这些。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在心里默念了一串数字,等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那是温故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若是真的出事,谁能来救他?

盛知新不敢多想。

商务车拐进一条小巷后停下,外面有人来帮着开门。盛知新刚从车上下来,便被穿着黑衣服手上戴着白手套的保安拦住了。

“先生您好,这里是私人会所,请将一切通讯设备交出来。”

私人会所?交手机?

盛知新脑中警铃大作。

“啊?为什么要交手机?”庄介跟在他身后,听见了这个要求,饶是心大如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交不行吗?”

“不行。”

保安一口回绝了他的问题,上前一步便要来摸盛知新的口袋。

盛知新连忙后撤:“等一下。”

“你还要干什么?”

“不知道这个聚会要多久才能结束,我先告诉经纪人不要着急,”盛知新随口扯着谎,直接将自己的位置分享给了温故,“免得他找不到人,最后还得怨我。”

“那你快点。”

保安说着便探头过来,正好看见盛知新从微信切了出去,立刻向他伸手:“好了吗?”

“好了。”

盛知新心有不甘地将手机关了机,交给保安。

“请各位贵宾不要介意,”保安将手机统一装进了一个透明袋里,“因为今晚的主人特殊,他不太想让相关的照片流出,也并不想让娱记在门外蹲守,所以才将你们的手机收走,敬请谅解。”

庄介信了,点点头,和盛知新咬耳朵:“果然聂哥会来吧,也只有和他一样的大流量才配得上这样的安保力度。”

真的吗?我不信。

盛知新暗中腹诽着,被王楚生推到前面,第一个跟着保安进了包厢。

包厢中的灯光很暗,屋顶的边缘处有一枚硕大的灯球,将刺目的红蓝绿光轮番投射到地面上,再被光洁的大理石反射出来,映在人眼上。

很刺目。

背景音乐是摇滚乐,声音不小,炸裂在耳畔,听多了便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盛知新平时就和音乐打交道,现在听了这些曲子,不由得眉头紧锁。

太折磨人了。

屋中早就有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穿了一身豹纹的大衣,挑染成棕黄色的头发在脑袋顶上扎成个小辫子,脸上化了套烟熏妆,银光闪闪的亮片缀在眼角,衬得他的肤色更黯。

他见几人进来,大笑着鼓了掌:“老王,等你好久了。”

王楚生也笑着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小聂总,别来无恙。”

聂英哲这个人给盛知新的第一印象就是坏。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人虽然长得挺好看,但骨子里透出一股颓废又恶毒的气质,虚浮在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上,像一条伺机伏猎的鬣狗。

“给小聂总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们剧组优秀的青年演员,”王楚生把盛知新和庄介向前一推,“来来来,和小聂总打个招呼。”

盛知新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栽倒在聂英哲身上。

“聂,聂哥好!”

庄介个缺心眼的孩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刚要和聂英哲握手,手伸到半路可能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立刻又放回到身侧,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聂哥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爱听你写的歌!”

“哦?是么?”

聂英哲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噘着嘴点燃了一只细长的香烟,吸了一口后微微合眼,面上的表情倏地放松了似的,好像特别享受的样子。

一缕烟味散到盛知新鼻尖处,他轻轻嗅了一下,忽然觉得这烟味有点不对。

和别的香烟相比,似乎带了点奇怪的臭味。

他被灯球晃得头晕,耳边摇滚乐的声浪也如怒涛般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他的耳膜与神经,而这样还不算完,非得如锤凿似的继续轰击你的血肉,连带着心脏与内脏也一同震颤起来,每一段旋律都蛮横到了极点。配合着刚刚闻到的那缕烟味,让盛知新莫名有点反胃。

聂英哲惬意地睁开眼,并没有理庄介,而是将眼睛移到盛知新身上。

“你就是盛知新吧?”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子一样“嘶嘶”地响着,“我很喜欢你的歌。”

他的歌?

盛知新非但没有被人表扬的喜悦,反而浑身上下的细胞倏地紧绷了起来。

他微微点头:“谢谢聂哥喜欢。”

“怕我么?”他笑了下,忽然用力一拍手,“嗨起来啊!都他妈看着我干什么!”

这时周围刚刚噤若寒蝉的一群人才敢笑闹起来,拿着酒杯互相给倒满了酒。包房的门被推开,一水的秀气小男生鱼贯而入。

这群小男生都穿着紧身的连体衣,身上缀着缎带和亮片,“咯咯”笑着往在场的男人怀里钻。

王楚生怀里也搂了一个,问聂英哲:“小聂总,尽兴啊。”

“那必须尽兴。”

聂英哲朦胧着一双眼睛,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盛知新坐下:“小盛,你的歌写的真好,听得我都快......”

都快硬了。

但他没说完,只用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边的人。

低调,不火,听话,尤其是有一把好嗓子。

聂英哲的眼神愈发□□着滚烫起来,看得盛知新浑身上下不自在。

“我唱的不好。”

他踟蹰片刻,还是如实地说了:“业界里几位老师对我的评价都不是很高,聂哥折煞我了。”

“业界?”

聂英哲冷笑一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了碾,顺手将旁边的一杯烈酒喝了个干净,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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