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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烛人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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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迟南很认真的说:“那我们比一比好了。”

叶常怔了怔:“什么?”

迟南:“比谁做的烛人更好,谁好听谁的。”

他记得昨天叶常的手艺比他还要糟糕,是整个志愿者小组的吊车尾,他好歹把烛人给做出来了,叶常却连模具都没刻完。

迟南将蜡块捏在手上,拿起刻刀补充说:“你说要送烛人偶给我,我也要礼尚往来才行。”

“这算是答应我了吧?”叶常笑了笑,露出小虎牙:“为了阻止南哥要分居的想法,我会尽力的。”

迟南:“……”

锋利的刀刃在叶常指腹轻轻划过,他收起笑容:“南哥,我会让你满意的。”

迟南他很少听到叶常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雕刻的动作随之一顿,刻刀差点划伤手指。

叶常眼皮都没抬一下,却说:“仔细别弄伤手。”

事实证明,迟南确实过于‘轻敌’了。

叶常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雕刻技术炉火纯青,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已经把最难的烛人模具雕刻部分完成,最后灌注蜡液、放置烛芯、脱模完工一气呵成,比在蜡烛厂工作多年的女工还要熟练。

众人看着叶常出品的‘迟南’烛人目瞪口呆,小小烛人做工精巧细腻,五官生动细节讲究,比昨天白船做的要精致百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

而迟南做的‘小叶常’,和昨天的比起来没什么进步,因为水平有限,除了一副象征性的眼镜外,几乎没有哪里和叶常有关…

很显然,这一局迟南输透了。

因为是按宿舍小组评分,所以即使迟南的小烛人难登大雅之堂,叶常的超常发挥也可以让他们小组稳赢,「优秀志愿者」的称号如愿以偿落到101宿舍头上。

女工头还是昨天那套说辞,甚至连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变化:“烛人节的顺利举办离不开志愿者们的努力和牺牲,特别是表现最突出的志愿者小组,为了表示感谢,这是您、以及您的室友应得的礼物。”

说着,她将那个象征着失踪甚至死亡的倒霉盒子交到叶常手上,“祝你们拥有一个光明且美好的夜晚。”

“谢谢,”叶常接过盒子,直接当着女工头的面拆开,将空荡荡的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是空的?”

女工头又露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容:“请不要心急,今晚您就能亲眼目睹了。”

“哦,拭目以待,”说着,叶常将盒子重新合上封好交给迟南,“是我替101赢回来的,南哥记得说话算话,今晚别把我赶出宿舍。”

迟南:“…嗯。”

“请问,”迟南接过盒子又转向女工头,礼貌的问,“刚才叶常做的那个烛人,可以留给我做个纪念吗?”

众人:“……?”

还真有人把这种不祥的东西当做手办想收藏呢?

女工头似乎没遇到过这种伸手党类型的志愿者,宕机了一下才回答:“很抱歉,制作工坊里出产的烛人,自愿者不能擅自带走。”

迟南脸上明显的露出遗憾:“这样啊。”

叶常却在一旁笑了,压低声音在迟南耳边说:“没事,我答应过送你的,之后再想办法给你弄出来。”

迟南看了他一眼,突然心领神会:“你打算偷出来?”

叶常推了推眼镜,用好学生式的斯文笑容回答:“或者逮住时机抢吧,看哪种方式简单。”

迟南:“……”看来有人比他更迫切的想去噩梦世界监狱转一转了。

老于作为有经验的梦游人,对叶常今天的‘超常发挥’一直持保留态度。

他状似闲聊的在叶常身边开口:“据我所知,手工活儿这种技术,并非一晚上就能这么突飞猛进的。”

叶常淡淡的回应:“嗯,大概吧?”

老于沉默一瞬,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过保存实力、用别人来试探副本规则也是人之常情,倒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叶同学,你真是只过过一个本的新人?”

叶常扬起唇角,就好像炫耀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对,初来乍到,很幸运的遇到了南哥,他手把手带我过的。”

手把手这个词用得很微妙,老于的脸微不可察抽了抽。

“怎么了?”刚从卫生间释放完泪腺的迟南走了出来,看两人氛围奇奇怪怪的,发问。

叶常笑着摇摇头:“于叔好奇,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老于:“……”我没有你胡说。

迟南没想太多:“哦。”

叶常继续笑着:“我告诉他,我们是先同居,才熟起来的。”

迟南还是没想太多:“嗯,确实。”

老于:“……?”听着真的不大对。

他看了眼笑得斯文又温和的叶常,不再多嘴说什么,他有种预感,从这个高三学生这,他什么也套不出来。

再次拿到象征着死亡的倒霉盒子,他们的工作时间也结束了。

四点后,摸鱼了一天的志愿者们再次前往镇中心广场。

“影子果然增加了两个。”戴森森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将鬼影墙上的影子又数了两遍才确认说道。

老于烦躁的咬着烟:“看来这些影子…很可能都是之前失踪的梦游人。”

“这么说来,展览馆里的小烛人是不是也…”夏唯小心翼翼的发问,说完自己打了个寒颤。

老于这次再没顾忌,直接朝坟墓一样的展览馆走去:“去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结果如他们所料,展览馆内的小烛人和鬼影墙的影子一样,经过一晚上增加了两个,而他们志愿者队伍里也刚好有两人失踪了。

虽然大致推测出失踪者数量和影子、烛人的增长数量相同,以及失踪者的选取和「优秀志愿者」有必然关系,但却无法找到避免发生这一切的办法。

即使今天有人侥幸躲开了那个倒霉的纸盒,也避免不了第三天、第四天…在规则之下,每晚都会分配「优秀志愿者」宿舍,新的失踪者总会出现。

而且失踪在噩梦世界里,有时候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没人知道失踪者现将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总之不会有好事。

“避免失踪发生的办法,应该藏在失踪触发的那一瞬间,”迟南平静的分析,“也就是那只纸盒里。”

“女工头也说,今晚让我们拭目以待了。”叶常同样平静的说。

老于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两个年轻男生,突然无奈的笑了:“我希望,明早不会在这堵墙、还有那间诡异的展览馆里看到你俩。”

说着他看了眼那堵人影斑驳的高墙,兴许是看久了让他有种视觉上的错觉——

这些影子在摇曳的烛火里,似乎动了一下。

可定了定神,老于觉得刚才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只不过他作为经验较丰富的梦游人,对于‘好像’这种事,都会比较留心些。

夜晚如期而至。

所有人在恐惧的支配下都焦虑不安,除了被选为失踪候选人的迟南和叶常外。

他俩像往常一样在食堂吃饭,叶常还特意舀了一大碗银耳甜汤坐在迟南对面津津有味的喝。

迟南:“……”他喉结滑了滑,闷闷不乐的咬了口碗里没什么滋味的大馒头。

“哥哥,”蕊蕊从隔壁桌走了过来,站在迟南身边,朝他和叶常分别递来一颗糖,“吃了会有好运的。”

迟南愣了一下,叶常笑微微的接过蕊蕊的糖:“谢谢,我们会吃的。”

“希望明天还能和哥哥们一起吃饭。”蕊蕊真诚的说。

“一定会的。”叶常拆开包装,将乳白色的糖果直接含到嘴里。

迟南则将糖握在手里,就算不通情理如他,此时此刻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小姑娘的善意与期待,而这颗糖如今有些让他为难。

吃的话会流眼泪,不吃的话很可能会让小姑娘失落,所以…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叶常朝他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吃。”

“等回房里,我再给你还一颗糖。”他还特意用只有迟南听得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迟南:“…谢谢。”

得了允许,叶常从他手里拿过糖,一并塞进嘴里,对小姑娘解释说:“这位哥哥糖过敏,所以我代劳了。”

老于走了过来:“迟南、叶同学,晚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只要有机会你们就想法子跑出来求救知道吗?千万不要硬拼,我们刚好也是隔壁。”

虽然见识过无数次迟南让人大跌眼镜的神操作,但这次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老于还是很担心的。

老于话音刚落,那位年轻妈妈在旁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迟南点头,他能感受到周围人替他两担忧的氛围,所以也会用平静掩饰内心对于未知的期待。

这样自己看起来或许更接近正常人一些。

一行人正要离开食堂,迟南低头的瞬间发现地上有一个不知谁弄丢的钱包,于是他蹲下身子打算捡起来。

可当他不经意看清钱包上的照片时,动作一顿——

钱包的透明夹层里,贴的是蕊蕊小姑娘的黑白照,准确的说,是葬礼上的遗照。

“哥哥,不要随便乱看别人的私人物品哦,妈妈说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蕊蕊的声音在迟南上方响起,还朝他伸出了手,“谢谢哥哥,还给我吧。”

迟南顿了两秒,才捡起钱包,合上后递给蕊蕊:“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小姑娘朝他天使一般无邪的笑:“没关系,两位哥哥,还有那个叔叔…”

蕊蕊看了眼刚才偷偷把视线投过来的老于,眨眼说,“你们要替蕊蕊保密哦,拜托啦。”

说着她把钱包塞进妈妈的背包里,拉着妈妈的手回头朝三人做了个‘嘘’的姿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于看着小姑娘和妈妈的背影,若有所思说:“我之前猜错了,我还以为那个年轻妈妈才是死者,小姑娘是来复活她的。可没想到…她们这身衣裳,是为了参加小姑娘自己的葬礼啊。”

迟南好奇:“所以蕊蕊现在算是活人吗?”

老于耸了耸肩:“怎么说…现实世界的蕊蕊确实死掉了,遗照能说明这一点,但这个世界的蕊蕊是个活人,准确的说…她死而复生了,有人用好感兑换让她复活的愿望,就和你恢复视力一样。”

“看来小姑娘被复活后直接留在了噩梦世界,继续实现复活她爸爸的愿望,而且从她的熟练度来看,应该已经有一定进展了。”老于继续分析说。

至于这位新人妈妈在复活愿望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他暂时就不知道了,只是凭经验直觉这妈妈也不大对。

当然,这看起来和他们过「烛人节副本」没什么必然联系,都是别人家的事而已。

迟南:“可是已经复活了的话,为什么还要留下遗照?”

老于:“听说死而复生之人,在噩梦世界里会有一个类似「死亡证明」的东西,这玩意儿就像身份证一样,他们会随身带着,可以是遗照,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对死而复生的人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也时时刻刻提醒着复生的人,他们曾经死过一次。”

迟南想了想:“为什么他们要随身带着?”

老于摇头:“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实的,不清楚。”

一直在旁边不讲话的叶常淡声回答了句:“可能没办法扔掉吧。”

迟南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隐在镜片后,神情变得模糊:“为什么?”

叶常耸耸肩:“我也是猜的,毕竟听起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能扔掉谁乐意一直带身上呢。”

他笑了笑,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与其说是身份证,不如说是胎记吧。”

此时他的手放在衣兜里,用指腹摸索着怀表冰冷坚硬的外壳。

他体温太低了,永远没办法将怀表捂暖。

回到宿舍后,迟南照例先去洗漱,而叶常也自然而然的刷起了习题册,一切都像昨晚那样无事发生。

又过了一小时,迟南实在架不住无聊得困了,他索性把空盒子扔在枕头边,对专注学习的叶常说:“待会发生什么,记得叫醒我。”

说完,他倒头打算睡去,还没来得及沉入深眠,就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讲话声。

声音像是从他身后传来的,由远及近,好像是叫他的名字。

迟南转过身,可叶常正埋头戴着耳塞刷习题,刚才应该没讲话。

院子里的烛光透过玻璃浸入屋中,将叶常的影子拉长,直拖到迟南的床下。

迟南盯着叶常的影子看了几秒,再次闭上眼睛。

可安静了没几分钟,讲话声又出现在他身后。

迟南清楚,他身后除了一堵灰色水泥墙外什么都没有。

他再次翻了个身,与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相对。

影子…迟南的睡意难得消了大半,他对着虚空张开五指,墙上的影子也诚实的呈现了他的动作。

他将手靠近墙,影子变得小而清晰,他稍微挪开些,影子像浸了水的画一样渐渐晕开变大变淡。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迟南又试了几次才放下手,对着墙上的影子发呆。

“南哥,那玩意儿好像出现了。”

迟南怔了怔,半秒后才确认这次真是叶常在说话,他迅速坐起身,顺着叶常的目光望向他床位正上方的窗户,“那里多了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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