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众口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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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兴县主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抚了抚手臂:“我衣服穿少了,这会儿竟有些发冷。”
她上身穿着纱质藕荷色对襟短襦,下面系着秋香色薄绸齐胸裙,都是轻薄透气的好料子,原本很适合在夏天穿,此时却是觉得冷了。
她看着瑞禾的装束叹道:“靖娘,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瑞禾笑道:“快别这么说,你若穿得与我一样多,只怕半路上就热晕过去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上阳公主吩咐婢女道:“你们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一件厚一点的披帛来!”
不一会儿,便有婢女送上一条薄裘的披帛,宜兴县主接过拢在身上,又倒了一杯热茶在手里捂着,这才觉得舒服了。
又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客人都到齐了,上阳公主便宣布开宴。既是“芙蓉宴”,宴上的菜品除了传统的几道名菜,还有不少名副其实的菜肴。饮品是荷叶饮,汁水微微透明,装在甜白釉的杯盏宛如一汪碧玉。瑞禾尝了一口,味道很是清淡,细细一品,才品出几分荷叶的清香。热菜有一道包在荷花里蒸的白鱼,很是鲜嫩。甜点则是芙蓉酥,做得美轮美奂,与真的荷花一般无二,瑞禾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忍心下口,犹豫了一会儿才掰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一嚼,只觉得外皮酥脆,内里则十分软糯清甜。
她几乎立刻就爱上了,琢磨着如何让自家的厨娘来这里偷师,回去好做给轩辕长修吃——毕竟她家阿兄脾胃又弱,嘴巴又叼。
宴开了一会儿,有人嫌荷叶饮清淡,便命人换了冰镇过的葡萄酒来。瑞禾也跟着换了酒,冰镇过的葡萄酒甜丝丝的带着沁凉的温度,喝起来十分舒爽。瑞禾喝了两三杯,忽然想起以前在无缘山上时,与师兄们一起喝自己酿的桂花酒。那桂花酒喝起来比葡萄酒还要齁甜,她年纪小不懂事当糖水似的喝了一坛,结果难受了一夜吐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清醒过来,听说昨日跟她喝酒的师兄全被师尊罚了。
她一边想,一边忍不住露出个笑来。好想回无缘山再和师兄们喝一次桂花酒啊,不过这一次,她可不会轻易喝醉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玩了一把行酒令,唱了几支曲,逮着几个手气不好的贵妇罚了三樽酒,玩得十分尽兴。
众人玩得开了,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小心,瑞禾一边默默饮酒,一边仗着极佳的耳力听到了好几条劲爆的八卦。
忽听一人道:“你们听说了么?华阳郡公向礼部报了病,他们家女儿这次不参加选秀了。”
瑞禾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向说话的方向挪了挪。
八月中秋之后,朝廷要进行秀女大选。说起来,朝廷已有近十年不曾采选过秀女,是以这次选秀的规模很大,不仅是官宦世家的女儿要参选,还派了采访使下到各州县挑选品貌出众的平民女子充实宫掖。
而这次选秀的真正目的,宫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各世家都心照不宣——太子殿下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正式大婚呢!
这次的秀女中必然是有大造化的。
这次来参加芙蓉宴的小娘子们,除了姓轩辕的、定了亲的,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华阳郡公的女儿、端荣郡君顾清猗原本也应该要参加选秀的。
这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能来参加芙蓉宴的小娘子们这次选秀几乎都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去的,顾清猗家世显赫、才貌双全,乃是一等一的劲敌。如今战斗还未打响,劲敌就莫名其妙撤退了,一众小娘子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暗喜。
不过,小娘子们毕竟矜持,虽然好奇也不敢问出口,但她们的母亲却没这么多顾虑。只听一位夫人问道:“这是为何?凭大长公主在宗室的地位,他们家的女儿若是不想参选,难道陛下与皇后会不给这个面子?何苦要报一个“病假”?女孩家有了个“生病”的名头,只怕会妨碍说亲呢。”
先前那人笑道:“谁知道顾家怎么想的呢。”
这时,另一人开口:“我倒是听说了些隐情……”
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隐情?快说快说。”
那人却矜持着含糊道:“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出来只怕有损端荣郡君的清誉。”
众人听见她拿出“清誉”的名头,只得作罢。这时,只听高据主位的上阳公主道:“本宫倒是有些好奇,夫人但讲无妨。”她凤眼微眯,眸中有潋滟的波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不过是饮酒时寻个乐子,谁还真记在心里呢?出了这个门也就忘了,更不会传了出去,有损郡君清誉。”
众人齐声附和:“正是如此。”
先前挑起话头的夫人有些尴尬,她也不敢驳公主的面子,只得呐呐道:“六月初公主大婚的时候,华阳郡公一家还从长安来观礼。谁知他们在洛阳待了没几天,连婚礼都没等到,就急急忙忙回长安去了,回去之后不久,就传出端荣郡君染病的消息……”
一人问道:“许是真的染了重病呢?”
那夫人摇摇头:“我听说端荣郡君回长安后性情大变,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有些胆子小的小娘子还忍不住惊叫出声。
上阳公主嗤笑一声:“这是什么话?还以为有什么隐情,不想竟扯到神异上去了!”
听她这么说,那夫人便呐呐不敢言了。
瑞禾一直默默地饮酒,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本以为顾家能把事情给压下来,没想到却传成了这个样子。她轻叹一声,顾清猗求爱不成设计轩辕长修,她自然也颇为愤怒,然而后来顾清猗真被人掳走,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直到如今……
她摇摇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即便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头,也比“被人掳劫”好啊……
坐在主位的上阳公主忽然扬声道:“靖娘,你怎么独自一人默默饮酒,可是有心事?”
瑞禾一惊,抬眸向她望去,却见上阳公主一手支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自夏萤案后,上阳公主的脾气越发古怪了。
瑞禾不欲与她多说,勉强笑道:“我家兄长病体未愈,我有些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