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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 但问红尘纤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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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重连镳。

金鞍被桂条。

细尘鄣路起。

惊花乱眼飘。

酒醺人半醉。

汗湿马全骄。

归鞍畏日晚。

争路上河桥。”

这一首《咏画屏风诗》可谓是道出了旧时忆江南时候的情景,故国家园今安好?

——一切不曾重提。

就在饮至半酣才知日暮归途,不但烟尘溅马蹄,更惆怅凭临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抒发了他对侠客的倾慕,对拯危济难、用世立功生活的向往,此刻虽然汉湿了骏马及衣衫,也是醉醺所致,恨不能力挽狂澜,所以才畏惧晚色的吹愁,与河上的栈桥争得一日之长短。

如此慨当以慷的诗词出自具有“开府”之称的庾信。东魏降将侯景率军反叛,“侯景之乱”正式爆发,太子萧纲命庾信率领宫中文武官员千余人,在朱雀航北扎营。面对侯景孤狼般的狠厉,庾信不敌匆忙率军撤走。直至建康台城失陷后,无奈逃往江陵,被湘东王萧绎承制任命为御史中丞。后来奉命出使西魏,抵达长安后不久,西魏攻克江陵,杀萧绎,庾信因而被留在长安,被西魏任命为使持节、抚军将军、右金紫光禄大夫、大都督,随即升任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北朝的掌权者因仰慕他的文采韶华,得以礼遇。然而他却在异乡之地感伤时变、魂牵故国,适遭亡国之变,内心受到巨大震撼。时而以悲悯的笔触,描绘百姓的苦难,然而当权者的荒唐奢靡与相互倾扎使得故国山河,破碎如井中之月,细揉的很。久居北方的他渴望南归,魂牵梦绕于故国山河。看到渭水之滨,并想到江南细腻的水乡之情,油然而生,那喃喃细述所勾起的思乡惆怅,曾经相识来。

高悬巍巍的长安城阙在抚慰的煌煌映照下,变得很阴邃,此刻驻足于甬道里,手按着瓮城一面女墙的人,枯沥的手,满是青筋密布,隐在也着胡服紧束的袖口里,显示着他也垂垂老矣。

“庾大人还在想着故国家园么!”连通瓮城的甬道上,走来一个的闲适疏扬,却蕴藏韵笔的人,他的性情算是中规中矩,也是仰慕文人雅士,但细细品酌并可发现他是有所意图的,属于一种具有双重秉性的人。一但威胁了自身所信奉的,并智计在握,谋略而动。此刻他披以便服,一身戎装,简约而质朴,见到城墙边上抒发心中郁闷的羁旅之人,徐徐而道。

那人并是庾信,而这精明拣练具有淬历锋芒的人乃是大隋的晋王杨广,这行步走来,顿时警醒了一直沉厉的庾信。

“见过晋王,”庾信微微曲躬了弯伛的背脊,垂首而道。

杨广自然知晓这位南人的心思,然而他的影响力比之现今的朝堂,无不心悦诚服,北方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文采俱佳,却无出其右的人,这庾信深得满朝文武的赞赏,地位俨然不可替代,而且他历经南北两朝的猝变,梁被陈,西魏被北周,北周又被隋替,到如今形势也定,一切都如白驹过隙,过客匆匆,来的快也去的流逝。

“庾大人可否想回归故国旧地!”杨广看出了他的高倨忝慕,窥探的问道。

庾信经历风雨淬变,驱散挥之不去的思乡之情,回复清癯的面容,这身为晋王的杨广,心思细腻,虽是贤雅善谋,但不失为一个具有坦荡之怀而潇洒舒朗的人,他礼贤下士,可谓效仿春秋时期,信陵君的遗风,自然而然有所好感,自听闻大隋欲挥师南下,蹂躏故国河山,这才驻足城墙边上,唏嘘感叹。杨广猜透他的心思,但却无法掩饰,一览远处的云烟出岫,孤悲哀咏的道:“晋王心系天下,当然明白历史的车辙是向前的,没有不破的河山,也没有永享国祚的庙堂,如果山河还在,是否有迟来的一天,晋王心知如数。”说罢向杨广投去极度复杂的目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庾大人过谦了,”杨广清峭的面孔深厉的闪现一抹愧色,庾信一语双关的另有所指,说中了他内心一颗真正的觊觎之心,过往种种,算是一次蜕变。奈何横档在他前面的是敦厚具有大度之气的兄长,也就是太子杨勇,虽说是天下未定,但泱泱九州也得其二,这是迟早的事情,二人驻足城墙边上,各自的惆怅殊途同归,但有所思,无所畏变。

庾信行将朽木,虽是看透了杨广有一颗雄吞黩武的傲视之心,但却不能表露,文人的笔锋孤韧而犀利,当然不敌手握刀兵的强势,唯有卖身求存,这才识时务,屈节事敌。既然不能保境安民,那么让它再乱一乱,延缓败亡的命运,也是算尽一尽身为南人的职责了,索性转身过来,面对这位云淡风轻,却心厉难测的晋王,解言而道:“如今的大势,大隋早也枕戈待旦,所谓建功立业,正是大好时机,可晋王却蹉跎时光在这繁华尽显的长安城,不觉得有所蒙尘么。”

杨广暗忖:“果然来了,”表面波澜不惊,懊悔不已的唏嘘感叹道,“庾大人引以为平身的知己,难得有所思量,莫知现今的我,怎么能逆转未来的趋势。”

庾信狡狯如狐,两人都是明白人,各自心照不宣,这杨广故意装傻充愣,他也不好点破,徐徐清暇,伸手拍着女墙的边缘,淡淡的道:“晋王觉得在军中的影响力,谁人能够堪比,如果力争职权,让他们都归置其麾下,将来的筹算,不知可以谋得最后的胜算,为今后的凭借,增加一斤砝码么。”

一斤砝码,杨广心细如尘,这庾信的譬喻,可谓精辟绝伦,他们都是被论斤变卖的渔樵,足可牟利的来算筹。庾信的一席话,可谓点睛之笔,他不是没有想过,而一直襄助父亲杨坚,统御兵马的名将贺若弼,不是他能够压制的了的,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来商榷谋划。于是躬身一拜,但有所悟的道:“庾大人好腹量,既然也求得心中的答案,‘广’就在这里告辞了,多谢先生的解惑!”

“呵呵…”庾信在心底暗自嘲讽自己的诡变,这算是一个文人所运筹的事情么,望着杨广坚定的迈步离去,他开始眼神迷离,不复以往满腹经纶儒雅凭生的风采,此刻他不过是一个苟且偷生但所褪去浮华沧桑的北朝遗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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