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醋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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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卜亚大楼。
郑集娜从设计部出来后,突然想起有份需要陆怀瑾签名的文件忘记让徐行带走了, 忙指示陆怀瑾的秘书去拷贝电子版。
“拷贝完后发给我就行。”郑集娜在电话里远程指挥, “应该在一个叫‘咕驰杜卜亚合作细节’的文件夹里。”
“没有啊娜姐。”秘书说。
郑集娜:“文件夹在d盘里, 密码是d041。”
“不是, 我已经找到文件夹了。”秘书点开名为合同的文件夹里, “但是……”
里面并没有文件。
整个文件夹里全是照片。
而且全是同一个人的。
*
“你想起谁了?”徐行的声音异常平静。
“一个认识很久的人,但是我不记得他的长相和名字了。”陆怀瑾说着,垂眸看了眼掌下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双人合照, 两人勾肩搭背的, 关系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其中一个是穿着学士服的陆怀瑾,另一个也穿着学士服, 但是因为反光,徐行看不到这个人的脸, 依稀只能看到一头金发。
“哗——”一声,书房的窗帘被吹开, 抖动碰撞着,风猛烈地灌进来, 带着一股远处飘来的雨气,山雨欲来。
而徐行正对着窗口, 头发和衣服瞬间被吹得『乱』糟糟, 和照片上光鲜亮丽的人对比起来很是狼狈。
“哎呀。”陆怀瑾赶忙去关窗户。
又拿起在书房找到的干花,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行身边,笑着拉住手:“行行你来这边,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啪”一声, 徐行甩开了他的手:“记不得名字了?要不要我告诉你?”
但出乎意料,陆怀瑾摇了摇头。
“不用了。”他看着眼前的徐行,脑袋上的呆『毛』晃了一圈,“我现在喜欢的是行行啊,不需要去想那个人了。”
听起来是蛮感人的,但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喜欢的是行行。
以后呢?
恢复后还是要去找那个人,然后继续恶心我?
徐行突然很想笑,他前几天上网学到一个叫“工具人”的新鲜词。
现在看起来,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吧。
照顾着现在不记事也不记人的陆怀瑾,等他恢复了,自己就重新回到那个名为“死对头”的房间里,继续招人嫌。
陆怀瑾还执拗地想拉徐行去看自己布置的惊喜:“行行,你跟我来这边,我……”
话没说完,就见徐行将手里的东西全扔到他身上。
“别碰我!”徐行咬着牙说。
说起来,人真是又贱又奇怪。回家路上,徐行没有生气,发现陆怀瑾不听话偷偷来书房的时候也没有生气,觉得自己是工具人时也不生气。但在听到他说出这句无关紧要的话时,怨气和怒气瞬间被点燃。
『奶』糖和笔记本掉在地上,小蛋糕上的『奶』油也蹭在衣服头发上。
“行行?”陆怀瑾不知道徐行为什么突然拿东西砸自己。
徐行生气地推开他,走过去看那张照片。
结果发现是陆怀瑾和染着一头黄『毛』的文也。
『操』了一声,徐行不死心,继续寻找。但满墙的照片中,除了陆怀瑾和文也,其他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哪个是他?”徐行挤了挤眼睛,揪住陆怀瑾的衣领大声问。
陆怀瑾的表情依旧很懵『逼』,傻了后的他无法快速和别人共情,总是要慢一拍:“你在说谁啊行行?”
“哪个是他!”徐行把陆怀瑾拽到照片墙前,一巴掌拍在墙上,其中一个相框应声掉落,摔得粉碎。
“行行。”陆怀瑾看得出来徐行生气了,小声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那个你喜欢了四年的louis啊。”徐行怒极反笑,“你大学同学,学画画的,你跟他在party上认识的,他穿一件白衣服,手上有创可贴,创可贴上有颜料。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没想起来我再跟你说点其他的?”
想到自己居然记得这么多陆怀瑾和louis的事情,包括这么多细节,徐行直犯恶心,只想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全部剔除扔掉。
louis这名字陆怀瑾有印象,依稀记得是车祸刚醒的时候,行行也是这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当时只记得行行一个人,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想起不少之前认识的人了,脸和名字能对上号了。
但是这个louis,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印象。
看陆怀瑾还是一脸茫然,徐行缓缓松开了手,心中的火气也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份被人抢走东西的沮丧。
“算了,你慢慢想吧。”
“咔嗒”一声,关门声很轻。
十几秒后,陆怀瑾才意识到些什么。
“行行!”他也不顾身上全是『奶』油,拉开门追了出去,然而留给他的只有正在关闭的电梯门,和门缝中徐行的背影。
可下了楼到了小区后他才发现,周围的一切他都没有见过,前几天出门都是直接坐电梯到地下车库,根本没走过前门,没有在小区里走动过。
咬咬牙,他还是跟着行人出了小区。
徐行一路开车到了覃予家。
“……反正就是这样!他妈的气死我了!”到了覃予家后,徐行那些没能发泄出来怒火全部如火山一般喷发出来,“你说这不就是个白眼狼???我照顾他那么久,他给我想起别人!我尼玛就是个工具人,工具人!”
覃予在不该有的年龄承担着发小的怒火,但怒火归怒火,问题是徐行被气得语无伦次,自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等等等等,行行。”覃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说啥啊我怎么没听懂,陆怀瑾不是说想起来一个之前认识的个人吗?”
“是啊!”
“那你后面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啊?”覃予害怕地抱紧了小被子,“怎么连louis都扯出来了?”
徐行拿过桌上的水,直接拧开灌了自己一口,没好气道:“除了louis还能是谁?”
“啊?”覃予又懵了。
他看着怒发冲冠的徐行,依稀徐行第一次得知有louis这个人的情形,那时候自己也在现场。
当时是陆怀瑾回来的第一天,徐行全家和陆怀瑾一家聚餐,自己作为发小也去蹭饭。吃饭和客套的细节都忘了,只记得开场和和睦睦吃饭,中途“louis”出场,结束时鸡飞狗跳。徐行赔了酒店很多钱,大多是打坏的餐具。
打从那天起覃予就觉得,不管是什么事,只要牵扯到louis,徐行的智商就能瞬间降为负数,理智也全无。
整个人都boom了。
但问题是,徐行刚刚说的那件事里,陆怀瑾全程没有提louis啊。
虽然说这话,有种你身为我的发下却不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嫌疑,但覃予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行行啊。”他觉得自己就是家庭情感纠纷调解师,语重心长,“陆怀瑾说他想起来一个人是吧。”
“是啊,你刚刚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吗?”徐行不耐烦地扶了扶后颈。
“他作为公司的总裁,原来认识的人那么多。”覃予看着徐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不能就是单纯地想起一个人吗?朋友啊,公司下属啊,之前合作过的人啊,或者是欠了几个亿的人啊?”
“好几个亿这么多钱呢,要是我失忆了,我肯定先能想起那些欠我钱的人,然后再想起其他的人,你说是吧?谁跟钱过不去呢?”
铺垫了这么多,覃予终于抛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你看……陆怀瑾他也没说想起来的人是louis啊,那些都是你想的。”
徐行没说话,但抚着后颈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覃予也没说话,屏住呼吸,瞪着眼瞧他。
僵持好一会儿,只见徐行趴到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像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一样,小胳膊小腿儿泄愤一般在沙发上锤锤打打。
其实不是泄愤,是因为丢人。
而丢人是因为徐行觉得覃予说的有道理……
的确都是自己想的,一切都是我以为的我以为。
覃予见他这样就放心了,捏着一瓶化妆水做话筒,问:“徐先生你好,我是都市情感频道的覃记者,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不能。”声音瓮瓮的。
“好的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我想请问一下,徐先生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louis呢?”
徐行抬起手臂瞥他一眼,夺过化妆水:“还不是因为他没傻之前,一直跟我bbb那个louis,bb他们怎么认识的,bb有多喜欢他,听了烦!烦人!烦人精!”
“哦是吗?”覃予的话筒被抢走了,他又拿起一瓶精华,“看起来你是很生气咯徐先生?”
“哼,不然呢。”徐行嘟了嘟嘴。
“那徐先生你的语气怎么酸溜溜的呢?”覃予问,“是吃醋了吗?”
语毕,两个人同时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覃予就见一抹浅浅的红『色』从徐行的脖颈耳根处开始,慢慢爬了一脸。
“哎?”覃予抠了抠精华瓶子,“你真的吃……”
“没有!”徐行跟被人揪了小熊尾巴一样,把化妆水丢在一边,重新趴回沙发上。
扪心自问,脸颊是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发烫,语气也是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酸溜溜。
他便又拿了个抱枕捂住脑袋。
而且小熊还发现,自己这个酸溜溜不是那一句话的酸溜溜,是从自己和覃予描述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了,看起来生气气,其实心里酸溜溜。
为什么会酸溜溜呢?这简直比“为什么会认为那是louis”还要为什么。
细细回忆,在陆怀瑾还没傻的时候,自己听到louis这号人时只有一个反应。
那就是生气,很气,超生气!
但是在陆怀瑾傻了之后,就……酸溜溜酸溜溜,一只小醋熊酸溜溜。
“哎。”覃予老气横秋地叹气,“年轻人啊,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不要这么暴脾气。”
徐行睨他一眼:“你比我小仨月。”
谈了不知多少个男朋友的覃予自豪地一挺胸:“但是在情感纠葛上,我可是行家,我在行的~”
行家和在行的行字,他故意说成了xing,还加了重音。
“你想死是不是?”徐行嗖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锁了覃予的喉。
“救命啊,杀人啦啊哈哈哈哈你别挠我脖子,痒!”
让小熊变成爆炸小熊的事情看起来就这么被解决了,只留了一个为什么在心里,也不好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只有小醋熊自己知道。
解决归解决,但徐行不想回家,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陆怀瑾。
覃予索『性』拿了一大桶冰激凌出来,两人一人一个勺子挖着吃。
覃予还记得自己教陆怀瑾看离婚cp超话的事情,试探地问:“这几天你们相处怎么样啊?”
徐行就从覃予离开那天讲起,一五一十地将到今天他气愤离场。
“啥?他居然会去看离婚cp的超话!”覃予故作惊讶地问,“太过分了,是谁教他的?过分!”
徐行抬了抬眼皮,狐疑地问:“我又没说是谁教的,万一是他自己『摸』索的呢?”
“啊?”覃予顿时慌了,“啊不是,你之前不是说他连安全带都不会解嘛,他那么傻,怎么会这么复杂的事情呢?”
“你才傻呢。”徐行打了他脑袋一下,“不准这么说……说我儿子。”
覃予:???
“你儿子?你就那么对你儿子,今天又吼儿子又朝儿子扔东西,还揪儿子衣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打是亲骂是爱。”
“那你是亲他还是爱他?”
“我揍你。”
两人又打成一团,覃予不敌徐行,被单方面殴打。
“哎行行好行行。”覃予求饶,“松手吧爸爸,我也是你儿子,我认输我认输,我错了我不该说我哥傻,我最傻。”
徐行松开手,屋内又变得安安静静的。
一安静就容易尴尬,虽然两人是发小,但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又酸溜溜又尴尬尬的问题,而且陆怀瑾和徐行的关系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发小这层关系也使不得。
覃予好不容易把徐行哄开心了,自然不会再自找麻烦,加上因教陆怀瑾看超话而心虚,自然就顺着徐行的心意说。
“哎行行现在不去想那个臭louis了吧?”他问。
徐行无语:“你这么一问,我不就想起来了吗?”
“害,这我就要再开导你一下了。”覃予又拍了拍胸脯,“你看陆怀瑾现在虽然傻傻的嘛,但是只认得你一个对吧?”
“而且还说什么……”覃予学着陆怀瑾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憨憨语气,“我现在喜欢的是行行啊,不需要去想那个人了。”
徐行抬手了个他一个脑瓜崩:“丑死了,学的一点都不像,不要侮辱我儿子。”
覃予也不管被打了,凑到凑到徐行身边,用脑袋拱他:“人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什么吗!”
“什么?”傻小熊问。
覃予不争气地说:“他肯定不会想起那个l……那个狗蛋狗剩。因为他要是真有那么喜欢,早就想起来了,一看就不是真爱!所以你明白了吗?现在的陆怀瑾就是喜欢行行。”
一套因为所以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科学道理,但却听得徐行的心里舒舒服服的。
其实说实话,真的说实话,陆怀瑾傻了后这段日子,可以算是他这么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不是说和父母朋友在一起不开心,但这两种开心是不一样的。
为了让你开心,做了不少傻事;为了为你开心,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为了让你开心,总是在你看过来的第一眼就笑得『露』出虎牙;这是有一个人全然为了你的那种的开心。
是不一样的。
想到陆怀瑾那几日都不见的傻狗三连,徐行叹了口气,自己这暴脾气是不太好,得改改了。
覃予问:“怎么又叹气了?还不高兴啊?这样吧,我替你去把陆怀瑾的复检单给撕了,咱不带他复查了!让他就这么傻下去!一直只喜欢我们行行!”
“行了行了。”徐行话里嫌弃着,嘴边却挂了笑容,“我想通了,得回去看看陆怀瑾怎么样了。”
另一边。
陆怀瑾跟着行人出了小区后,在附近的几个街区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行行。
他不敢走的太远,怕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又怕行行突然回来后家里没人开不了门,而且外面下雨了,只好又凭着记忆折返回来。
但是到家后却发现门紧闭着,当时自己出门太急,直接就关了门,并没有想过回来后怎么办。
他眨了眨眼,只好坐在家门口的门垫上。
不舒服地屈起长腿,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抵在手上,眼巴巴地看着电梯口的方向,好似一只抛弃的大狗狗,同楼层的住户出电梯时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湿漉漉的额发贴额头上,不住往下滴着水,浑身的衣服也被雨水淋透,冷飕飕的穿堂风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头突然有被针扎一样的绵密痛感,他『揉』了『揉』脑袋,觉得应该是当初摔的那一下。
为了给行行准备惊喜,他去书房找花,也的确找到了一束干花,在书柜上面放着。以他的身高都有些吃力,索『性』就踩在了凳子上。
结果下来时脚一滑,直接摔在地上,脑袋磕到了桌角。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脑袋里“嗡”一声,疼得仿佛要他死掉一样。
颤颤巍巍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但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多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并不相连,一段又一段的是单独的一个整体。
这些全是他和同一个人一起时的记忆,似乎是从小到大,因为记忆里自己的体型一直在变化。
而另一个人的面貌和声音都是模糊的,不能分辨出是谁。
到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头就疼。
他索『性』将脑袋枕在膝盖上,不去想那个人是谁,疼痛感这才得到缓解。
有点饿了……
行行什么时候回来呀?
行行果然因为我偷偷去书房才生气的吧,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行行,行行你快回来啊。
行行。
这么念叨着行行,他不自觉的就闭上了眼睛。
“陆!怀!瑾!”半睡半醒间,有个耳熟的声音突然喊他的名字。
行行!
陆怀瑾猛地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楼道里,在小区的一盏路灯下,而且天也黑了。
而不远处,穿着白『色』校服的徐行正奋力朝他奔跑而来。
“行行?”他疑『惑』地问。
“嗯?”徐行歪了歪脑袋,“不是我还是谁啊?”
眼前这个的确是行行,但是这个行行不论从身高还是五官上看,都稍显得青涩些。
这个行行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啊?”
陆怀瑾眨了眨眼,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不过这个行行……
真好看嘿嘿,就算年轻一点也好看。
“哦我知道了。”这个年轻一点的行行突然冲他笑了笑,凑近了,“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年轻的行行抿着唇,脸颊唇边有两个十分浅的窝,装满了春风,而漂亮的眼睛则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正是心里装的那轮明月。
面对这么好看的年轻行行,陆怀瑾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然后他看到徐行指尖上缠着的创可贴,上面带着些黑『色』的铅灰,还有点点斑斓的颜料。
“他穿一件白衣服,手上有创可贴,创可贴上有颜料。
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没想起来我再跟你说点其他的?”
这段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同时,“轰——”一声,阴沉黑暗的天边炸开一道惊雷,震得陆怀瑾的脑袋里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