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番外六若朴和时俨的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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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朴迟疑, 该如何介绍自己？
“你和妖龙是什么关系？是一伙的吗？”
“当然不是，我就趁火打个劫。”
当然，就算刚才妖龙不搞事, 若朴也会动手的。
“……你是自由意志的人？这里是青晖湖南岸？”
“嗯。”若朴继续思索该怎么做自我介绍。
“没用的, 你们打错算盘了, 合众联盟缺了我也不会『乱』，你们无法用我威胁合众联盟。”
哦？若朴不信。
时俨或许事先做过这方面的布置，他失踪后，合众盟可能不会大『乱』, 但肯定还是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动『荡』。
如果动『荡』幅度大，自由意志就可以考虑趁这机会攻打合众盟。
等合众盟被自由意志吞并, 时俨就彻底归自己了。
怎么看自己这算盘都打得很对。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表面上，若朴只是声音轻快地道：“所以你可以接受无法回到合众盟的未来？太好了。”
时俨：……什么鬼？
“不，我无法接受。”时俨道。
但他会尽量忍耐到救援他的人到来为止。
他语气平淡，但若朴能听出他话中的坚决，顿时心生烦燥。
在若朴刚产生绑架时俨的念头那会儿，他是不会在意时俨的想法的，但这会儿, 他开始在意了。
他想了想, 决定适当调整策略, 他略微改变音『色』：“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自由意志『政府』。”
先把人哄住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时俨心中微愣, 快速思索：这人到底是什么立场？难道是自由意志中的反对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就可以合作了。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先解开屏蔽，让我替你把衣服弄干, 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谈。”若朴的声音改变幅度加大，更加偏离他原本的声音。
时俨沉默，他在思索对方想要他解开屏蔽的真实意图——总不至于是真的只是想替他弄干衣服吧？
若朴：“穿着冰冷的湿衣服难受的是你自己。”
他没有再继续调整声音，因为觉得现在这个声音可以了，不会让人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时俨才有可能相信他说的“不会把你交给自由意志『政府』”。
“哦。”时俨淡淡地应了声，清冷的月亮下，他抬手梳理湿透的头发，白皙悠长的手指生理『性』地微微颤抖。
若朴心道，都冻成这样了还要装淡定……
困境时能够看到一个人的真『性』情，时俨平时表现出来的温柔似乎只是他的一面，而且是比较表面的一面，他的内里应该是非常坚韧的。
“你比我原本以为的更加有意思，果然需要长期相处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若朴笑道。
本来他就对时俨就很有好感，没想到这好感还能持续增强。
就像是你给一个人打五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你最喜欢的人了，没想到后来你还会给他加到七分八分，以后说不定还会加到更高。
时俨梳理头发的动作顿住：“……你说得好像和我很熟一样。”
“一点点熟吧。”若朴道，“这两天你收留过一只银虎斑猫，对吗？”
“那猫——”时俨道，“难道是你的？”
若朴差点以为时俨认出他了，他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嗯。”
“那猫在我那时，你也在附近？”原来当时就被盯上了。
“嗯。”
“那之前把我拖进湖中的触手呢？也是你的宠物？”
“……唔。”若朴含糊地应了声。
“之前它救了我的同事，替我谢谢它。”
若朴笑道：“好。不过，你同事会遇险也是因为它，你不怪它？”
“不管是触手还是猫，都只是宠物，要怪应该怪你这个主人。”时俨语气平淡，但说的话不怎么客气。
“……”若朴新奇地想，已经有很久没人敢当面抱怨他了。
他笑笑：“嗯，猫猫能做什么坏事呢，肯定得怪我。”
时俨：“……”
若朴：“都怪我，你别气了，先让我帮你把衣服头发弄干吧，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时俨被噎得皱眉：“你口才很不错。”
“没有。我很少说这么多话。”若朴道，“我只是对你特别有耐心，至少现阶段是这样。”
时俨：“……”
感觉被威胁了。
对方像是在说他随时可能失去耐心，所以你得识趣点。
若朴：“这样吧，你解开屏蔽一分钟，我就答应帮你做一件事——我相信你有分寸，不会提让我为难的要求。”
……好像又被威胁了。
时俨几乎想问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明明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合众盟的首席，却还在他面前这么嚣张，那好像就得换个问题了：这人到底是谁？
现在的世界格局是：除了远在蓝星另一端的东州外，其他地区都在合众盟和自由意志的统治之下，合众盟的领土面积甚至比自由意志还大上一些——合众盟境内有大面积无人居住的冰原和荒漠。
所以合众盟首席这个身份非常高，他是蓝星最强大联盟的代表人，是强大权力的象征，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他时都会表现得很温顺。
但眼前这人却不这样。
要么是他狂妄无知，要么是他有所倚仗。
时俨掩饰住心中的疑虑，道：“成交。你答应帮我做的事先存着，可以吗？”
他其实不认为对方能帮他做什么，但既然对方“自视甚高”，他就姑且收下对方的承诺。
若朴：“当然可以。”
“我相信你说话算话。”时俨说完便爽快地收起了异能。
之前他不肯解除屏蔽不是因为想和对方对着干，而是担忧对方的异能是特殊型的，一旦恢复，可能会做某些对自己无益甚至有害的事。
但现在他对对方起了浓重的好奇心，非常想弄清楚这人是怎么回事，就决定配合一下对方，虽然这么做有风险，但只有适当冒险才能获取更多信息。
一恢复异能，若朴立刻抓紧时间替时俨烘衣服和头发，并分出一些注意力倾听以及观察周围，合众盟人还没追来，附近也没有自由意志人，他边归纳信息边快速地复习周边的地形图，等会儿时俨屏蔽掉他的异能，他可就没有实时地图可用了。
在做上述事情的同时，他还一心多用地变化成了人形——其实是半人半怪，大致上是人形，但披了一身丰厚的猫『毛』，并且背上裂开了一道三十多公分长的裂缝，六条半透明黑『色』触手从裂缝中伸出，张牙舞爪地悬在空中。
没有异能的人类形态太弱了，要想保留实力，就得保留吞噬形态，但完整版的吞噬形态不方便出现在人前，所以若朴就终合了一下。
至于猫『毛』，那是『毛』皮大衣，现在他没有衣服，就先披张『毛』皮凑合一下。
“怎样？不烫吧？”
“不烫，谢谢。”
蒸腾的水汽中，时俨抬起手整理发型，他的手挡住了他的表情。
异化者变形的那一刹那，异能因子会产生能量变化，勾勒出他们的身形。
——这种情景只有某些特殊异能者能看到，时俨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刚刚时俨“看”到了他身边的人从一堆奇形怪状的蠕动肉山变成了一个背部长着触手的人形生物。
所以，绑架他的触手不是什么宠物，而是这个人的异化形态。
这人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异能异化者。
“好了。”若朴的“干燥术”用得非常好，不到一分钟，时俨全身就都被烘干了，特别是他的羽绒服长外套，原本吸水后羽绒黏到了一起，现在居然被若朴烘回了柔软蓬松的状态。
“谢谢。”时俨站起身，用手拍打衣服。
若朴看看他，帮忙用振动波抚过衣服面料，衣服立刻变得洁净。
时俨感觉到指尖下的布料轻微且高频地振动了一会儿，大约就半秒工夫，快得让他怀疑是错觉。
他掐了掐指尖，压下心中的困『惑』，让自己专注于眼下。
“绝对已经超过了说好的一分钟，对吧？”时俨说着重新启用了他的屏蔽能力，禁用了身边人的异能。虽然只禁用这人的能力没用，因为对方的触手非常厉害，但就先把戏做下去吧。
若朴不在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时俨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你不会把我交给自由意志『政府』，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若朴沉默，这是个好问题，他是得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先交个朋友吧。”
“……”
“不愿意啊？”
“……我不了解你。”
“以后会了解的。”
时俨沉默片刻，决定先顺着对方：“好的，我们可以尝试当朋友。但只是交朋友的话，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所以，能放我回合众盟吗？”
“这是你想要我帮你做的事？”刚才若朴为了哄人答应了帮时俨做一件事。
“不是，这是我在和你谈判。”时俨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想要什么都行？”若朴笑。
“不能损害合众盟的利益。”
“你真是鞠躬尽瘁。”
“但求无愧于心。”时俨道，“异能降临蓝星，三年间全球人口降了七成，人类文明倒退二十年，生在这种时代，我认为有能力的人都应该站出来为人类未来尽一份力。”
若朴看向他，冷白的月亮下，被“黑布”蒙住眼睛的青年神情冷淡，但若朴觉得他很温柔。
他移开目光，故意用调侃语气道：“那你就让自由意志统一蓝星吧——彻底消灭动『乱』，实现世界和平。”
“若朴或许是具有统一蓝星的能力，但他能让蓝星和平多久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时俨口中说出，若朴眼睛弯起：“你觉得他无法让蓝星长久和平？”
时俨：“他治理国家的能力不如他的军事能力强，也可能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意识问题，他习惯了使用武力，没有意识到其实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是不需要武力的，他们需要的是尽量完善的规则与保障。”
“亲自帮他们抓妖龙是属于‘保障’？”若朴的重音放在“亲自”再个字上。
时俨道：“……我不是特地过来的，只是路过卓城。”
“是么，那我运气不错。”若朴声音轻快，还伸手揽住了时俨。
时俨推开若朴，动作间他『摸』到了柔软的皮『毛』，那质感隐约有一些熟悉。
若朴看着时俨的脸，笑道：“又生气了？”
“……”时俨觉得这人像是以逗自己为乐，这的确让他生气，但对方的态度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那就是对方目前的确对自己还比较耐心，或者说对自己心存好感，原因么，大概是因为自己替他养过两天猫？
“我现在是个瞎子，还被绑架了，心情的确好不起来。”时俨用平淡的语气陈述事实。
若朴：“抱歉。再忍耐一下，等——”我找到衣服，你就可以不用带眼罩了。“等明天就不蒙你的眼睛了。”
“好，谢谢。”时俨道，“放我回合众盟的事还能商量吗？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若朴不语。
好不容易把人绑来，又送回去？
不过也不能直接拒绝时俨，要不他大概又要生气。
这人看似脾气好，但其实是枝带刺的花。
就，先哄着吧。
“你让我再想想。”若朴道。
“好。”时俨压制住失望，『露』出一点笑意，“一直没问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陈。”若朴的母亲姓陈，需要用化名时，他都会说自己姓陈。
姓陈么？时俨道：“陈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今晚的月『色』很美。”
“……”
有些时侯，月『色』是暧昧的代名词。
要不是这位陈先生是敌对的自由意志人，并且只是表面上对他友好实质上很强硬，时俨会怀疑对方之所以绑架他是因为爱慕他。
据老白说，很多人对他有这种幻想，但都是合众盟人，并且只是幻想，最多只是嘴巴里说说、日记里写写，不至于真的付诸行动，他们也没那个行动能力。
“走吧，我们离开这儿。”若朴道。
“去哪？”时俨问。他听了听水声，湖那边没有动静，救他的人还没到。
“你跟着我就行了。”
“你蒙住我的眼睛，我不方便走路。”
“没事，我牵着你。”
“……”
若朴握住时俨的手，时俨挣了下，若朴握紧：“我的手有点凉是吧？这要怪你屏蔽了我的异能，你把我的异能还给我，我就热了。”
时俨：“……”
若朴选的路很平整——不平的地方他用触手强行扫平，所以时俨虽然看不见，但仍然走得很平稳。
“你觉得妖龙是什么？”沉默了一阵后，时俨问。
“失控的异化生物，只剩下了进食本能，所以才会去撞击山崖。”
“失控了……”时俨叹气。
“嗯，所以得尽快杀死它。”
“如果确定它真的失控了，无法沟通，那也只能如此了。”
“你们打算怎么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失控了？”若朴似笑非笑，“亲眼看着它吃几个人？”
“我们已经总结出了一些有效的测试方法。它应该有一定智慧，在处决一个智慧生物之前，总要先把事件的前因后果查清楚，这是必需的流程。”
“哦。”若朴刚刚冒出的那点无名之火消失了，“想起之前你说，管理一个国家需要尽量完善的规则。”
“是的，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各种冤假错案。”
若朴笑道：“听说合众盟的『政府』公职人员都要进行心理测试？”
“不是，要看岗位。”
“我要是在你们那儿，应该通不过心理测试。”
“没事，有很多为特殊人才提供的特殊岗位。”
“我是特殊人才？”
“能成功绑架我，怎么会不是？”
若朴笑出了声：“我怀疑你正在心里骂我。”
时俨没接若朴的话，直接跳回妖龙的话题：“如果确定它有害，需要处决它，可能会比较难办，它体型巨大，能力也特殊……如果若朴愿意出手就好了，听说他最近在兴怀。”
若朴借着月光注视时俨的面孔，笑道：“不是看不上若朴那种好用武力的人吗？你不能一边看不上他，一边又想让他帮你的忙。”
时俨否认：“没有看不上，你别污蔑我。我只是说他不应该‘重武轻文’。”
“……其实也没有轻文，他学生时代学习非常好。”若朴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多好？”
“可以上中大，当时中州最好的大学。”
时俨叹道：“那他很厉害。可惜世界突变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中大不止是中州最好的大学，也是蓝星最好的大学，现在也还是，你以后来合众盟时可以去参观，我是中大的名誉校长，到时可以给你当导游。”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若朴道，“你呢？本来打算考什么学校？”
“美院。我从小跟我外公学画。”
“嗯，大家都被改变了人生。你现在还画画吗？”
“偶尔。”
“以后有机会让我看看你的画。”
“好。”时俨道，“你认识若朴？”
“……嗯。”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若朴脸『色』平静地道，“我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时俨惊讶。
“他是个非常空虚的人。”
“什么意思？”
“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一无所有。”
“他有自由意志。”时俨反驳。
“嗯，你说得对，我给忘了。”
“……他为什么建立自由意志？”
“和你一样，为了人类未来。虽然自己一无所有，但能看到别人幸福美满，也是种安慰。”
两人都沉默。
风吹动草丛树枝，细碎的摩擦声持续不断。
脚踩在地面上，沙沙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
时俨心想，刚才自己猜错了，这位陈先生不是什么反对派，他是自由意志的忠实支持者，可能还是自由意志『政府』的高层，甚至还和若朴关系不错，所以能和对方进行比较深层次的对话。
时俨回忆了一下自由意志高层们的资料，但觉得没有哪位能和身边这位陈先生对应起来，可能是因为某些人的公开资料不是真实的。
过了会儿，时俨道：“既然若朴是这样的人，那我想见见他，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够进行友好的沟通，不如你把我交给自由意志『政府』吧。”
若朴：“……”
他有点慌。
时俨把他想得太好了。
但也有点高兴。
被自己欣赏的人认同，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就是，这事接下来要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