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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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CT室找王敏，连不用上班的余有也在，他们正在讨论病情，看来是遇到让他们感兴趣的病例了。我不想打扰他们，只跟王敏说：“我回宿舍了。”

王敏看我神情，痞痞地说了声：“哟呵？天晴了？！”

我好喜欢他痞帅的模样，一下子乐了，说道：“你有意见？！”

王敏说：“你这人有时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好了。”

余有在边上附和：“奇怪的女子！”

我不理他们，径直回了宿舍，拿出日记本，记录下发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己的心情。

我有些无聊，走出房间想看看宿舍楼里还有谁在。发现只有陈芳敏的房间亮着灯，门虚掩着。陈芳敏站在窗前出神，连我进去已经站在她身边都没有发现。我本想吓一吓她，却发现她正在哭，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轻轻地退回门口，抬手敲门。陈芳敏擦了一下眼睛，回过头看见是我，冲我说：“进来坐。”

我走进去，她又抹了一下眼泪，看来是真的遇到伤心事了。

我说：“芳敏，你又想家了吗？”

没想到我这一问，她竟然哭出了声，让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她一直哭，想跟我说什么，又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拉着她的手，拍拍她，陪着她，让她哭。

陈芳敏是与我同批进院的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外地人之一，她家在几百公里外的省城周边。据说医院领导去省医学院招聘的时候，毕业生们都嫌弃离家太远，没有人应聘，最后只招回来陈芳敏一个，而且钟院长对她还不是太满意。

陈芳敏比我大几岁，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一眼看去就是个书呆子，性格腼腆内向。她极少跟着我们出去玩，每次有活动时叫她，她都是说：“我要看书。”但是又好像对我们出去玩时发生的事很感兴趣，总喜欢拉着我问东问西，听到我们的趣事也笑得合不拢嘴。她总是说很羡慕我，好想像我一样跟谁都能玩在一起，跟谁都可以聊得来。我说“你也可以呀”，她会说“我不行”“我很无趣”之类的话。

陈芳敏哭了好一会，渐渐平静下来了，终于能说出话来。我再次问她：“你是不是想家了？”

陈芳敏摇头说：“不是。”

我很疑惑，以前看她掉过几次眼泪，都跟我说是想家了。

我看着她，她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看她这种情形，我便不再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拍拍她的背，希望她能得到一点安慰。

陪她坐了好一会，她突然跟我说：“卫岚，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我很惊讶，问她：“为什么？”

她说：“下午肖院长找我了。”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但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然后呢？”

她说：“肖院长要我去给6床交费。”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回她的？”

她说：“看你那么淡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

我没有说话，她一边哭一边接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都懵了，我不想替她顶包，又不敢说不去，就说今晚要考虑一下。”

我说：“那你考虑清楚了吗？”

她哭的更凶了：“我不能答应她，答应了她就是侮辱了我的人格。况且，这事过去以后，她也不会让我干下去了，我知道了她这么不光彩的事，她还能让我呆在这里吗？”

我没说话。

她接着说：“不答应她，我也一定干不下去了，她在话里都有这个意思了。”

她很无助的看着我。

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因为在我没有想通之前，我的情绪也是很糟糕的，但是现在，我却看的很明白。

我说：“芳敏，你认为你去给6床交费了，全院上下有人会相信是你跟产妇要钱了吗？”

她愣住了，看着我，想了一会，说：“没有人相信！可我不管怎么做都会被赶走。”

我说：“她现在需要一个台阶，现在是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台阶的问题。会不会赶你走，有必要考虑吗？离开这里你就不能活了吗？”

陈芳敏若有所思，问我：“那你说要不要答应？”

我说：“问你自己咯。”

她说：“卫岚，谢谢你，我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