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思考人生第1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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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咒力翻涌肆虐，毫不客气地掀翻了一切阻挡在他身前的东西。不同寻常的压迫感让遮蔽了气息的魄魕魔下意识选择逃跑，但下一瞬，雪亮的长刀横斩而下，竟直接削掉了魄魕魔笼罩在身上的一层咒力。
夏油杰眉眼含煞，手中握着一把直刃太刀。蓝中带紫的咒力在刀刃上涌动，似汹涌的海浪，又似狂暴的疾风。
“嘻嘻嘻……”孩童凄厉的笑声响起，无数逼真的幻象钻进众人的脑中，疯狂地挖掘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饶是自认心性坚定之人，这会儿眼神都开始放空，眼耳口鼻开始溢出鲜血来。
“是幻象……”
“固守心神，不可陷入幻象之中。”
“糟……”
“铿！”
一声清脆长鸣骤然响起，宛如凤凰浴火重生时发出的第一声清啼，魑魅魍魉，晦暗恶意，尽数被震了个粉碎。
夏油杰放下刚刚扣响刀刃的手指，身上羽织轻振，雪亮的刀身映着冷凝的眉眼。
“找死。”夏油杰也不装模作样说什么“祓除”了，他身形一闪，人已经跃到了半空中，手中太刀霍然斩下。
“啊——”
一声惨叫，深紫色的鲜血迸溅开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由虚转实，从夏油杰的刀下滚了出来。从来热衷于□□猎物的魄魕魔从诞生起就没这么狼狈过，被它附体的孩童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它几乎是手脚并用，想要从那把刀下逃命。
他能杀了它，这个人能够彻底地杀死它！
比起看重的猎物，妖生难得的消遣，命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杰轻嗤一声，他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稳稳地站在原地，神情漠然地看着魄魕魔逃走。
“叮咚。”
一声撩拨琵琶琴弦的清脆声响，透明的琴弦倏然刺破了黑暗，缠缚在那具身体的脖子上，直接将它拖了回来。
被魄魕魔附身的是一个穿着粉色毛衣留着长发的小姑娘，估计也就三四岁。她似乎还有着自己的意识，但身体又被魄魕魔主导，又是惶恐又是凶戾，表情变来变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她握着拳头，似乎想要擦眼泪，但缠在她身上的琴弦却让她动弹不得。
夏油杰身后三步的地方，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相貌清俊雅致的黑发男人穿着白色的襦绊，怀中抱着一把深色的乐琵琶。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长长的指甲上涂抹着靡艳的红色。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单调但悦耳的音节响起。
每响一声，缠在女孩身上的琴弦就收紧一些。
琴弦直接勒进了女孩手臂的皮肉中，割破了女孩幼嫩的皮肤，鲜血涌出。
女孩的哭声越发凄厉起来。
“不——不不不！”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声在楼上响起，刚吐出毛毛虫解除了附身状态的粉发女人死死抓住阳台的边缘，睚眦欲裂，“不要伤害知纱，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伤害她！”
“你清醒一点。”比嘉琴子一把抓住妹妹的肩膀，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顺便打晕她了事，厉声道：“现在的你连幻象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吗？！”
粉发女人一愣：“……幻象？！”
随即，是夏油杰冰冷的声音。
“必神火帝，万魔共伏！”
“轰！”
从天而降的流火轰然炸开了那些黑暗，也炸碎了女孩楚楚可怜的表象。她的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巴掌大的小脸上，黑色的不详咒纹浸透了皮肤下的血管，蓬勃的恶意正在这具躯体中汩汩流淌着。
夏油杰的眼前闪过一道道幻象——
虚伪的父亲，不耐烦的母亲，无人问津的生活，被寂寞啃食着的内心。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符纸，被带到了她身边的不详气息，恐惧吗？
不，那是唯一她自降生以来，唯一获得的陪伴。
所以，没有恐惧。
“陪我一起玩吧。”年幼的女孩不知道自己许下了怎样可怕的邀请，她只是本能地想要挽留，想要不那么寂寞。
“好啊。”无数孩童的声音交织出来的粗嘎声音不怀好意地低语，“加入我们吧，知纱。”
“我在呢，知纱。”
“来唱歌吧，知纱。”
“来画画吧，知纱。”
“来玩吧，知纱。”
“烦死了，知纱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什么爸爸，他根本就不爱你。”
“不可以哦，知纱妈妈，如果你放弃知纱的话，那你也去死好了。”
“知纱知纱知纱知纱……”
声音与意志开始重合。
“居然是合适的容器。”夏油杰抬起手，他看着被琴弦捆缚得严严实实，半张脸咒纹狰狞，半张脸懵懂茫然的小脸，冷冷地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想要知道……”
夏油杰的手掌猛地贯穿了女孩的胸口。
“知纱！！！”
粉发女人失声尖叫。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
“咒灵操术。”夏油杰低语。
下一秒，弥漫在这灵场各处的黑暗如鲸吞海吸一般向着女孩，严格地说，是夏油杰没入女孩胸膛的手掌中涌来。随着他慢慢抽出手掌的动作，孩童怨灵的集合体魄魕魔已经化成了一颗黑色的咒灵玉，捏在夏油杰的指间。
没有人注意到，包括不远处的五条悟，在夏油杰抽出手掌的那一刻，另有一颗杏核大小的檀色硬珠顺着黑色的长袖，滑入了长袖里侧的暗袋中。
术式「咒灵操术」对从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有着绝对的优势，对付实力低于咒灵操使的咒灵都不需要调伏。尤其在夏油杰觉醒了神魂之后，哪怕对方藏进了容器里，他也能够用「咒灵操术」直接将对方扯出来搓成咒灵玉。
唯一让夏油杰觉得麻烦的，大概就是搓出来的灵玉口感了。
咒灵玉是如出一辙的难吃，跟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似的。
妖灵玉则跟开盲盒似的，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还味道极冲，入口之前，谁也猜不出会是个怎样的见鬼味道。
用从山川湖海的提炼出来灵气搓出来的纯灵玉则除了凉意彻骨外没有别的味道，但会冻得嘴里发麻。
哪怕现在的夏油杰恢复了记忆，他也没法改善灵玉的口感，最多能压缩一下咒灵玉的大小。
因为这是等价交换。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优势的力量，构筑了世界的法则不允许。想要让能够无上限攫取各种力量的术式诞生，束缚与限制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他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
咒灵玉难吃，封闭味觉一段时间就好，而且，他现在并不一定需要靠摄入食物来获取维持身体正常行动的能量。
厌食就厌食，谁怕谁。
捏着比之以往尺寸小了好几圈的咒灵玉，夏油杰看了一眼闭眼昏睡过去的田原知纱和刚从公寓大门冲出来，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的粉发女人，眼睫微垂，将这枚咒灵玉送入口中。
他倒要看看，这魄魕魔体内的檀色硬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那颗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檀色硬珠，不是其他，正是一颗凝聚了夏油杰某一世血肉与神魂全部力量的灵玉。为了彻底遮掩灵玉的能量波动，避免落到其他妖怪神明的手上，前几世的夏油杰用了不少心思，怎么低调怎么来。即使准备了封印之地，真正作为藏匿目标的灵玉也是被当成垫阵法的石头，被装模作样供在封印之地的不过是一件品质一般般的法器。
封印之地有被闯入的痕迹，夏油杰并不意外。即使是神明也有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千年的时间，无论是海陆变动还是人类发展，都有可能影响到那些封印之地。
但问题在于，整整八个封印之地，夏油杰一口气跑了一个遍，他小心藏在不起眼角落里的灵玉统统不见了！
虽然夏油杰不觉得有人或是神能够消化他转世血肉和神魂力量的结晶，但这样的情况还是让夏油杰陷入了不安与愤怒中。
当他为了那个目标不断努力的时候，是否有人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一切，洞悉了他一切的布置？
他的神魂与融入了灵玉中的神魂碎片是有联系的，他能够确定那些灵玉还完好地存在着，可除非溶解掉灵玉最表层的封印结界或是夏油杰与灵玉的距离小于两公里，否则保持人类状态的他感应不到那些灵玉的所在。
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这样糟糕的境地，夏油杰正咬牙切齿的时候，他忽然感知到了一颗灵玉被解开了最外层的封印。赶到这里的时候，夏油杰之所以会那么愤怒，便是因为这个。
他去封印之地找灵玉，刚发现灵玉都丢了，就有邪灵试图利用其中一颗灵玉搞事……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魄魕魔算是撞到了夏油杰的枪口上了。
吞掉当事灵魄魕魔就能够接手它全部记忆，他倒要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夏油杰封闭了味觉，将那枚咒灵玉送入口中，准备一口气咽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陡然在他身后响起：“杰！”
“咳——咳咳咳。”夏油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本该顺利下咽的咒灵玉当即在嗓子眼处卡了一下，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