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41章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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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为重, 没几日胤禛带着一众随离开紫禁城，往永定方向去，随行者还有胤禟这“新型石灰浆”主导人之一。
城门处,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几月前怕是谁也想不到，早前互相不顺眼，动不动要针尖对麦芒的两兄弟如今也到了一道出门办差的时候。
人此行带具是亲近之人, 对两人关系可谓知之甚详, 这会儿瞧着这场面儿, 心里不由微微捏了把汗。
“四哥先请！”
枣红『色』的骏马之上, 胤禟蓦地收紧鞍绳，扬唇洒然一笑, 冲着一旁的胤禛抱拳道。
胤禛微微点头，也不多话，先行一步策马而去。
瞧着对方利落的背影, 胤禟砸吧砸吧嘴, 轻哼一声，在一众门人或震惊, 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随即带着一众人马跟了上去。
转眼间，胤禛一行走了也有些时日了, 暖阁内，弘曦正窝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乌木『色』的轮状玩意儿。
原先每逢休沐，他总是往九叔府里去的多, 如今这人猛然一走，弘曦多少有些不那么习惯。
怔愣间，内室的帘子被缓缓掀开, 却是一身翠衣的琥珀捧着些茶点走了上来。弘曦正巧有些饿了，放下手中玩意儿，轻轻捏起一块儿桂花糕放入口中。
这时又见一旁的琥珀微微躬身道:
“阿哥爷，福晋方才交代了，要奴婢们这几日好生收拾着，隐约说是过些时日要往京外的庄子里去。”
“庄子？”弘曦微微一愣，怎么这般突然，况且阿玛如今不在府中，额娘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这会儿出门子啊！
“额娘可说是为了何事？”
弘曦放下手中点心，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手帕，略做擦拭了几下，这才带着些疑『惑』道。
下首琥珀微微摇头。
“回阿哥，福晋并未多说，不过奴才来时打过了，说是竹筠院中福晋也是这般吩咐的！”
竹筠院？那不是大哥的院子吗？弘曦微微一愣，心中不免疑『惑』更重。还未到午间，带着一众下人施施然往正院走去。
人还未到正堂，内里穿来几声期期艾艾的抽噎声，间或伴随着婴儿稚嫩的啼哭。
“福晋，弘昀素来身子弱，您这是要妾身的命啊！”
内室里，李氏一身水红『色』暗花罗斜襟大衫坐下首，怀中还抱着靛蓝『色』的襁褓，这会儿正微红着眼，时不时拿帕子拭过眼角。
李氏这胎本就生的不顺遂，这会儿怀里四阿哥才刚过满月，眉眼间肉眼可见的苍白虚弱，再配上这泪光点点的模样，怎生一可怜了得！
上首乌拉那拉氏不由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这种痘一事是乃爷此前交代过的，宫里更是早早报了上去，是本福晋等闲也是做不得主的。”
乌拉那拉氏微微阖眼，是特意敷了脂粉，也遮不住眼眶间隐隐的暗沉之『色』。想来自得到消息之日，乌拉那拉氏少有好眠的时候。
若不是在没得法子，她又哪里愿意两孩子去受那等罪过。
李氏罢不由将手中襁褓抱的更紧了些，微垂下眸子，不晓得再想着什么。抽噎声愈发凄哀了起来。
“福晋，不是妾身生怯，雅利奇那会儿福晋也是瞧过的，那可是生生要了半命去啊！妾身每日都不敢阖眼，生怕再睁眼再见不到人了………”
“且弘昀这身子福晋您也是晓得的，比之早前雅利奇还差上些许，这要是……要是有万一………妾身倒不如一道去了，倒还清净些！”
李氏眼含悲戚，她已经没了弘盼，若弘昀再出了事儿，这跟要她的命，又有什么两样！
“妹妹莫要如此，介时自会有太医亲自诊断，若弘昀身子当真不允许，想来太医院也没这胆子，敢给阿哥用痘！”
半响，乌拉那拉氏微微沉『吟』道，这话竟不知是劝对方，还是劝慰自儿。
李氏闻言微微一顿，下一瞬，哭的反倒更厉害了些。
话是这般说，可毓庆宫早前那位阿哥是怎么没得！那可是太子爷的亲儿子啊，可不比他们这些皇孙金贵许多。
可见这些太医，等闲也是做不得准的。
弘曦进来时，见李氏紧紧抱着怀里的四阿哥，已经哭的近乎晕厥。是自家额娘，较之往日也显得沉默憔悴许多。
弘曦略显安静地走到自家额娘身前，想到早前到的言片语，弘曦紧抿着唇，向一旁襁褓中哭声响亮的四弟也不由带了些恐惧之『色』。
眼前这位四弟不若西院里的弘昀和雅利奇一般，连太医都说了身子颇为康健，以李侧福晋的仔细，想来也是养的住的。若不出意外，这位才是历上四贝勒府中的三阿哥。
一一生，一一生………弘曦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早时损友的戏语。不觉间手间竟微微发颤了起来。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很快注意到了儿子的反常，本就心生烦闷，这会儿更没得心思应付晓得啼哭的妾室。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李氏，弘曦趴在自家额娘膝上微微仰头:
“额娘，大……大哥这回是不是也要一道去种痘？”
说话间，弘曦略显稚嫩的声音不觉带了些颤抖。
他前世那会儿，正值疫情肆虐的时候，对应疫苗又迟迟未曾出世。那会儿子也是浏览过不少相关信息。
若自己记忆力没有出错，疫苗的英vaccine是来源拉丁中的“牛”vacca。而人类上的第一疫苗，是来自18世纪末的英，用治疗花的“牛痘”。
而此时的清朝，显然是没有“牛痘”这一说的………那额娘口中的“种痘”可能是“人痘”无疑。
“人痘”可想而知，风险会有多大。偏生又在这一年……
想到这里，弘曦下意识紧抓着自家额娘的袖口:
“大哥……大哥就非要今年去种吗？就不能在等等。”
等他想想法子，要多给他些时间………
弘曦紧咬着唇，明知有些不可理喻，仍旧眼含期待的向自家额娘。
乌拉那拉氏见状不由眼眶一红，揽着弘曦的手不觉用上了力气。这孩子，是这般时候一心想的还是他大哥。
可是如此，面对儿子满含期待地小眼神儿，上首乌拉那拉氏依旧狠心摇头道:
“若非恰好出了病症，你大哥原本早两年要同大格格一道种痘，如今这般年岁已经算晚了的，再没得耽搁的道理。”
种痘一事，年纪越大，反倒风险越大，如何能耽搁的了。贝勒爷早前交代过了，旁的几罢了，今年弘晖无如何也要将痘种上的。
话音刚落，弘曦心口一凉，不由颓废地垂下头来，半响复又想到远在外头的阿玛，眼珠子一转，当即开口:
“可阿玛如今不再府里，这会儿种痘，弘曦心里害怕………”
更甚者，若万一有了什么事儿，阿玛日后岂不悔恨的紧。
见他这般模样，乌拉那拉氏无奈一笑，哪里不晓得对方的心思，当即伸手点了点弘曦的额头。
“你呀你！小脑袋瓜子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额娘之以这时候带你们去庄子，不过是让你们哥俩提前适应一番，免得到时环境变故，再突生些症候来。”
“再则没你阿玛亲自发话，试哪御医敢给你们种痘？”
“这样啊！”
弘曦罢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距阿玛回来最短也到月末了，这其中，未尝没有『操』作的余地………
“额娘，弘曦知道了，弘曦那里还有些功课没做，就先下去了！”
因着心中想头，弘曦可谓一刻也不愿意耽搁。乌拉那拉氏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弘曦已经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半响，乌拉那拉氏这才摇头失笑道，眉间仍旧带着些许愁意。
一旁的琉璃见此忙劝慰道:
“福晋您瞧着咱们三阿哥，当真是活泼呢！这打小到大连太医都少请过，如今又有陛下中，连御医都使了过来，您这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至弘晖阿哥，近几年身子也愈发康健了，想来也必是能熬过去的！”
“但愿如此吧！”
乌拉那拉氏攥紧了手中的佛珠，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有些心惊肉跳之感。有时候一觉醒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愿佛祖保佑………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眼瞧着弘晖要回来，府上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可弘曦这边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府里能翻的书都已经快被他翻遍了，甚至外头奇闻异志也的不少，可林林总总竟是没有丝毫可供他发挥的余地。
不过短短几日，弘曦嘴角生出了许多燎泡。唬的一众下人心惊胆战，是乌拉那拉氏也吓了一跳，这几日各种败火的汤品流水般的往暖阁里送。
可这会儿子弘曦哪里顾得上这些。
“嬷嬷您见多识广，当真没过哪里有人能在花密集爆发中，尚能侥幸存活下来的？”
一旁老嬷嬷微微摇头，弘曦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陈子几人。
能被狠下心送来做内侍的，多半是出身乡野。别这时代通信并不发达，可民众间口口相传能得到的消息也很是了得。
弘曦不免抱着几分希望地向几人:
“你们这几日可有打出什么？”
对上弘曦的目光，几人不禁纷纷摇头。见阿哥爷面『露』失望，其中一位子矮小些的内侍犹豫了半响，这才低着头嗫诺道:
“三阿哥，早些年里京郊确大爆发过一回，说涉及的村子大都………大都……”
小内侍偷偷抬眼了弘曦，见对方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又想到这些年种种恤，这才咬咬牙带着些惶恐开口道:
“大都被封了村……还有些不慎失火………给……给烧了干净。”
弘曦微微一怔，胸口中瞬间涌出一股凉意。教他四肢百骸一片僵硬。什么一时不慎，不过是有心之人为了快速歼灭传染源罢了。
他早前不是没有疑『惑』，泱泱华夏数千年，偏花如跗骨之蛆一般，危害如此之大，涉及如此之广。竟也未有能人能幸存者中发觉“牛痘”这一捷径。
呵呵，现在来竟然还是他太真了些。
成年人一旦感染花，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缺医少『药』的村落之中。倘若一旦整村子密集爆发，被舍弃的可能『性』在太大了些。
这种时候，封村恐怕已经是最温和的手段了，是有人侥幸存活，怕也绝不敢张扬。
想到这一点，弘曦重重跌坐在炕上，浑身力气仿若瞬间被泻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