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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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刚刚才没了,要是他再出个什么事,我没法给雇主交代。”
保安摆了摆手:“人好好的在里面能出什么事?等他的家长和警察到了,自然就会放出来。余医生说他攻击性很强,要是真放出来才麻烦。”
张姐迟疑地“哎”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心想着已经给姜婪打电话了,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
江迟所有的动作,在听到那一句“他奶奶刚才没了”之后便凝固了。无神的瞳孔渐渐扩散,黑色瞳仁中的暗红也越来越明显。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无声叫了一声“奶奶”。
无法言说的悲痛直击心脏,身体深处仿佛有一头囚禁的恶兽蠢蠢欲动,连带着虚弱无力的四肢也开始充盈力量。
耳边似乎有一道低低的声音不断蛊惑着:“杀了这些丑陋的人类,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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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努力调动发沉的四肢,搬起一张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铁门,发出一声巨响。
守门的保安和附近护士都被吓了一跳,目光惊骇地看向诊室。
巨响接二连三传来。
江迟头痛欲裂,无神的瞳孔转为暗红,已经有些不似人类。他喘着气,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又开始用身体去撞门。
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撞击声像绝望的哀嚎。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
姜婪火急火燎地赶到住院部,刚到护士站,就听到了刺耳的撞击声。
整个二号病区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姜婪眼皮一跳,疾步走到护士站,沉声道:“我是江迟的家长,618病房三号床病人李喜芳的家属,出什么事情了?我弟弟呢?”
护士站的护士自然认识他。
她们面面相觑半晌,最后是年纪最大的护士神情尴尬指了指诊室:“你弟弟犯了病,先是攻击了同病房的病人,又攻击了保安,我们不得已给他打了一针安定,暂时安置在诊室里……”
“不可能。”姜婪脸色一变。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江迟的性格他很清楚,江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一想到诊室里关着的是江迟,他就觉得一阵揪心。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跟护士争辩,就气势汹汹地走向保安,面如寒霜道:“开门。”
他的脸色太骇人,保安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他攻击性太强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掏钥匙去开门。
只是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就被一双苍白的手的拦住了。
“姜先生,我有两句话想说。”
余医生凝视着姜婪的双眼,声音似带上了独特的韵律:“你弟弟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暴力倾向十分严重,最好先让他平静下来后,再将人放出来。”
他的眼底隐约似有漩涡转动,定定地看着姜婪。
姜婪眯起眼睛,猛然扣住了他的手臂,直直望进他的眼底,蓦然冷笑一声:“重申一遍,我弟弟没病。”
他轻蔑地收紧手指:“鬼蜮伎俩,也敢班门弄斧?”
“你的账,回头再算。”说完将余医生一把推开,他劈手夺过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边上的护士将神情怔愣的余医生扶起来:“你没事吧?”
余医生勉强挤出个温和的笑:“没大碍。”
他的手掌覆住姜婪刚才扣住的位置,那个地方骨头已经寸寸碎裂,此时正泛起钻心的痛。
能轻易伤他的,只能是比他更强的大妖。
但记忆力却没有这一号人物,他目光微惊,姜婪到底是什么人?
找了个理由离开病区,余生生脱下白大褂迅速离开了医院,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计划可能有变,先暂时观望。]
姜婪一进诊室,江迟就凶狠地扑了上来。
他红着眼咬住姜婪的胳膊,喉间发出兽类的低吼声。姜婪进来之前感受到那股暴戾气息,此时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气息甚至让姜婪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只是眼下的情形并不容许他细思。
“江迟?”
姜婪接住他,任由他咬住自己,手掌在他背后轻轻拍抚:“没事了,我来了。”
他一遍遍叫江迟的名字,耐心地安抚着他,将那些暴戾气息源源不断地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迟警惕弓起的脊背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松懈下来,眼中的暗红也渐渐退去。他松开口,喉间溢出压抑沙哑的呜咽:“奶奶。”
“我带你去找她。”江迟拍了拍他的背,注意到他头上的帽子也没有了,便隐约有了猜测。
他揉了揉江迟的头,道:“在这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江迟没做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姜婪开门出去,就见警察还有三四个男女守在外面,看见他出来,当中一个双眼红肿的女人立刻激动地扑上来:“你就是那个小怪物的爸爸?你养的小怪物差点害死了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那个小畜生一命还一命!”
姜婪皱眉避开她的纠缠,眼神冷了下来:“这位女士,你儿子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还患有严重的精神病。而我弟弟才十一岁,性格乖巧懂事,你不觉得你这番指控是在颠倒黑白吗?”
女人尖声道:“他算什么小孩子?就是个怪物!做什么都有可能。他把我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又把他推下楼,大家可都是看见了的!”她手指值了一圈:“你自己去问,看我说的对不对!”
“我儿子忽然生了病,说不定也是那个小怪物搞的鬼。”
姜婪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他看向周围的护士,沉声质问道:“你们亲眼看见他把人推下去的?”
被看到的护士眼神闪躲了一下,早上曾跟江迟打过招呼的护士犹豫着出声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江迟推下去的。”她看了一眼叫嚣的女人:“走廊有监控,当时只是个意外,也不能全怪江迟。”
那女人瞪起眼正要反驳,却被姜婪截住了话。姜婪冷声道:“看来事实跟你说得有出入。反正警察已经来了,真相如何自然会调查清楚。但是这位女士,你要是再空口污蔑我弟弟,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贼喊捉贼,是在包庇你儿子的罪行。”
女人一噎,跳脚道:“你少胡说八道!有本事叫那个小怪物出来对质!”
姜婪眉眼一利,定定看着她:“要是不想你儿子被人叫上一辈子的疯子神经病,我劝你最好口下积德。”
说完他扭头对旁边干站着插不上话的警察道:“我弟弟受到了惊吓,调查我们会全力配合,不过还请稍等一会儿。”
见他肯主动配合,警察就先松了一口气:“我们能理解。”
姜婪到护士台去找江迟的帽子,神情局促的张姐将帽子递了过来。
姜婪对她这样的态度倒是并无太大不满,毕竟只是拿钱办事的护工,也不能要求太多,他接过帽子,又顺便问道:“阿婆还好吧?”
张姐表情一滞,干巴巴解释道:“李阿姨没了,医生说是心脏骤停……”
“……”姜婪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转头对护士长道:“希望医院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便拿着帽子又进了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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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江迟乱糟糟的头发整理整齐,给他把帽子戴好。再看看他死气沉沉的模样,终于找到了根源。
他牵起江迟的手往外走,声音沉稳坚定:“走,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把剩下的剧情写完了。
这会别再说我卡剧情了,手速太慢,剧情永远写不完(
太困了,大家晚安。
第 89 章
诊室的门缓缓打开, 之前见识过江迟凶残的人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就连先前气势汹汹的女人也不由往丈夫身后靠了靠,等反应过来后觉得气势不能输,又往前挪了一步, 红肿的眼睛狠狠瞪着两人, 冷嘲热讽道:“以为戴个帽子别人就不知道这是怪物了?我们这么些人, 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姜婪牵着江迟缓步走出来,目光冷淡地看着她:“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一点, 人和怪物的划分不是看外表, 而是看内里。就比如说你,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但实际上素质低下心肠歹毒, 甚至连基本的法律道德底线都没有, 否则也不会当着警察和这么多人的面空口白牙污蔑辱骂一个孩子了。倒是我弟弟, 在被你们群起而攻之前,虽然性格内向, 但却懂事孝顺, 遵纪守法,从没主动伤害过任何人。”
目光扫视一圈,姜婪嗤道:“相比之下, 难道不是你才更像那个急于泼脏水谋求更大利益的丑陋怪物吗?”
他的目光犀利通透,一语道破了女人的真实目的。
“你儿子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吧?这人还生死未卜呢,亲妈不去守着儿子,反而火急火燎地叫亲戚来医院闹事, 你不如直接点说,想要多少赔偿款?”
“你胡说八道什么?!”女人脸涨得通红, 气焰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她当然担心儿子,但刚才医院的人已经跟她说了, 儿子只是摔断了肋骨,手术之后修养一阵就没大碍了。
她和丈夫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要指望着他给养老。现在忽然得了精神病,又在医院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怎么样可说不准,她自然就想趁机闹大,多要点赔偿。
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被人当面说破,她的脸上也火辣辣的。
周围人的看着他们一家人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之前被骂过的护士们,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但眼神多少有些怨怼。
病人在医院里出了事,医院当然脱不了责任,但责任也有大小之分。当时她儿子要住进普通病房时,护士长就不同意接收进来,担心出问题影响其他病人。当时也是她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又承诺夫妻俩会二十四小时陪床照顾,院方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结果才过两天,夫妻俩轮流二十四小时陪护就变成了一个人守着。出事时病人被独自留在病房里,她自己却在茶水间吃饭闲聊。
大约是发觉风向不太对了,女人往丈夫身后缩了缩。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丈夫这时候出声道:“孩子在手术室里,我们全都守在外面也没什么用。不如趁现在先把杂事处理好,后面也好专心照顾孩子。”
“赔偿是我们应得的,赔偿多少肯定是要先把事情原委弄清楚,再双方协商。”他看起来比妻子讲道理,实则隐含威胁:“要是协商不了,我们走法律途径,让法院判也没问题。我们都听法律的。”
跟来的两个亲戚也出声附和道:“你家的孩子伤了人,就算不用判刑,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这些要给吧?”
“这你们可赖不掉,就是告上法庭也是要赔偿的!”
一边是医院,一边是伤人的凶手。不管是是哪一方,估计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有恃无恐地看着姜婪,似在等他的妥协。
姜婪赞同地点头:“说的没错,按照法律,精神病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伤人也不担责,但是监护人却属于未尽到监护责任,应该承担民事赔偿。等警察同志查明真相后,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们,”
“我们还没告你,你还想告我们?贼喊捉贼,还有没有王法啦?!”女人一听顿时又跳了起来。
她抓着警察道:“警察同志你们看看,他们害了我儿子,现在竟然还敢这么嚣张,这是藐视法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她抓着警察神情很有些无奈,挣脱了她的桎梏之后,出声说和道:“孰是孰非,等我们调查之后自然就清楚了。”他看向姜婪:“孩子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吗?确定现在可以接受我们的询问?”
姜婪神情放缓了一些,摸了摸江迟的头道:“可以了,我们也想尽快处理完,让奶奶走的安心。”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个孩子的奶奶,就在不久前才去世。
这么一想,这孩子当时忽然发狂,也是因为听见了奶奶过世的消息后。估计是真被刺激到了。
“那我们就先去病房吧。麻烦江迟小朋友先给我们讲述一遍当时的经过。至于坠楼过程,走廊和大厅的监控已经在调取中了。”
一行人便往病房走去。
姜婪牵着江迟走在前面,618病房还保留着之前缠斗的凌乱模样,变形的铁皮开水瓶胡乱倒在地上,另外两张病床已经空了,只有最里面的三号床孤零零地停着,白布之下是逝去之人的尸体。
江迟的脚步停下来,低垂着的头抬起来,漆黑的眼睛愣愣盯着病床,好半晌都没能挪动脚步。
姜婪感觉到掌心的小爪子攥紧的力道,以及透过相握的手传来的颤抖。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警察,对方领会了他的意思,停下脚步,朝他点了点头。
“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姜婪松开他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呆立的江迟颤了一下,才再次迈步走了进去。
他走到病床前,掀开白布,像之前每次来医院时都会做的那样,先是摸了摸奶奶的手,又贴在她胸前听了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热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僵硬,稳定持续的脉搏已经不再搏动,胸腔静悄悄的,再听不见蓬勃的心跳声。
江迟抿直的唇角终于撇下去,眼睫不停颤抖着,却没有哭。
他握着老人冰凉僵硬的手垂眸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沉默地将白布重新盖好。走到姜婪身边,指着靠门那张病床说:“是他忽然发病挣脱了带子,然后冲过来要来拔奶奶的输液管。我才推了他。”
江迟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说话却很流畅:“他爬起来就掐我脖子,我喘不上气,只能用开水瓶砸他。”
他仰起头来,将脖颈上的淤青展示给他们看:“我按了几次呼叫铃,但是没有人过来。”
他的皮肤还带着点不健康的蜡黄,细弱的脖颈上赫然是一圈青紫的掐痕。
没想到他真能积极配合调查,警察目露诧异,接到报案时他们听说的是纠纷双方都有精神疾病,结果过来之后发现家属比病人还要难缠,本来以为要了解事情经过会很困难,他们是真没指望江迟小小年纪,又刚刚经历了亲人过世之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