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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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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肚子疑问,我敲开了家属院4栋二单元303室的门。

一个单从面部皮肤的松弛程度,就可瞧出年轮古稀的老人,很小只的从门后悄悄露了出来。

老人身形单薄,衣着朴素,一双容颜老去的眼睛,泛着与旧照片极其相似的暗黄。

每一个人,老到熟透的暮年后,大抵都只会残存这样一双眼睛。

“是小柒吧,张盛给我打过电话了。”以我对张盛家人口结构的了解,眼前的老人应是她婆婆无疑:“衣服在这,麻烦你了。”

顺着她的目光,我才注意她手上那只红帆布做的袋子。

按理说,本姑娘既是自家媳妇提前打过招呼的同事,好歹也算个客。您老人家的小身板,比一堵墙还牢固的堵在门口,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

“是,我就是伍小柒,目前跟盛姐一个办公室。”但同一个古稀老人计较待客不热忱,只怕任谁听了,都要认定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便从善如流的接过袋子:“婆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我怕盛姐在医院等着急了,不好。”

“那就麻烦你帮我告诉张盛,说我已经打电话让辉辉姑姑把辉辉接她家去了,这几天辉辉都住在那里,上下学接送的事也由他姑姑去,让她别操心,好好在医院养着。”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一句话:中年的到来,绝非一次单纯的长大,它更像一副担子,一头挑着年迈的父母,一头挑着稚嫩的孩子,让你不敢生病,不敢不负重前行。

人一旦步入这个阶段,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都无一例外的要被打回原形。

譬如,蓬头垢面的仙女;再譬如,一脸沧桑的公子哥。

活着,果然就不配提“容易”二字。

走出家属院,沿长街步行二十多分钟,单位医院便映入眼帘。以前效益好,它是对内不对外。如今,国企虽还是国企,但大不如前的经济形势,以及效益日渐滑坡的现实,不得不让董事会痛定思痛,将对内不对外的全额拨款性质,变为对内更对外的差额拨款。

用乡下人的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但凭本事吃饭的做法,显然违背了大锅饭的初衷。毕竟,这里面是马多还是骡子多,大家心知肚明。

我来得不巧,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咨询台前人去楼空,缴费窗口也被一道严实不透光的帘子遮住了。

过道里人不少,却没有穿白大褂的。

盲目的穿过门诊中心,去了住院部。时来运转,撞上一个护士。一打听,更巧的是,她刚替张盛换完药。

我道过谢,匆匆赶去第五病室。

“吃饭了吗?”

见到我,张盛分外冷静。

我却做不到她的心平气和,神经嘭的一下,似被两只无形的手拉扯般,绷成了一条直线:“不是说崴了脚吗?这……”瞠目结舌中,缓了口气,问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很愚蠢的问题:“崴脚需要打石膏?”

张盛的冷静,一如天生,眼皮耷了耷,声色聚敛道:“先把门关好。”

我哦了一声,关上门。她又指使我打开电视,音量开得有点吵,我不得不走到床头边:“说吧,让我做什么?”心神领会道。

“计划出了变故。”她比我更直接。

但我显然不喜欢这份直接,思绪全乱了:“你是说,事情出轨了?棘手的程度超出了你们预估的范围?”

“你要这么形容也可以。”背靠床头,张盛格外严肃道。

倒叫我吃不准她是生气还是动怒?

“你看看这个,”神情严肃的张盛从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银色的东西:“猜得出是谁的吗?”问的很蹊跷。

我放下袋子,接过来一看:一枚耳钉。

从材质判断,铂金的几率很小,也闻不到价格昂贵的铜臭味,除了造型独特外,我找不出任何其他可取之处。

“谁的?”我将耳钉还回去,不想猜来猜去的麻烦,直接问道。

“毛铆的。”张盛没有接,只是很平静的吩咐道:“东西你收好,能不能扳回这一局,全靠它跟你。”

“靠我?”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明白。”

“还记得毛铆在二楼楼梯间找耳钉的事吗?”

昨天的事,怎么会不记得?

我沉思片刻后,脑子里的乱仍是台风过境后的乱,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别让我猜了行吗?我还没吃饭呢。”

“那你仔细听着。”

张盛将靠在身后的床头板往下调了两格,从她身体的弧度来看,调整后的坡度似乎让她比刚才更舒服了些。

就像冬去春来,舒服的姿势让张盛的严肃渐褪,温婉回归。

“毛铆的耳钉,是陈欧在打扫班车时无意中捡到的。你跟她在楼梯间的碰面,不是偶然,是一场躲之不及的偷听。”

“偷听?”我叹为观止的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偷听你跟陈一分说话,让你们察觉了,一路跑下楼,谁知我刚好上楼,上下夹击的恐慌让她将计就计装作找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张盛露出一丝笑意。

可我并不觉得这个真相好笑:“毛毛虫会不会……”欲言又止。

“不会。”张盛给了我一记定心丸:“她要是能猜到我跟陈欧替谁办事,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你说不会,我没道理不信。”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心里话吐露。

张盛瞟了我一眼,对我的相信,似乎是信了,又似乎不信。但谁叫我们都有一颗以大局为重的心?这个不相干的小疑惑就这样不干不脆的结束了。

接下来,又要说回正题。

“要我怎么做?说吧。”

既然入了伙,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我再一次问道。

张盛叹了口气:“明天上班后,你立刻去找毛铆,将这枚耳钉拿给她看,告诉她,耳钉是你在二楼楼梯间捡到的,你怀疑我摔下楼梯是不慎踩到了这枚耳钉。”

“诬陷她?”

“对。”张盛很肯定道:“我这一摔,至少要在医院呆一个星期,没有我帮衬你,莫总和老崔总要将你弄走,轻而易举。所以,为今之计,你只能拿着这枚耳钉去威胁毛铆,威胁的内容是:如果她不想办法让你留在统计部,你便将捡到的耳钉交给我,并向我揭露她故意害我摔下楼梯的阴谋。”

“她会这么老实,受我威胁?”

“她当然不会老实到受你威胁,她怕的是我相信了后,让我婆婆和公公去单位闹。别忘了,我家那两位老人可是身体孱弱的老同志,真闹出个好歹来,毛铆做没做,不会再有人关心。这个锅,她不背也要背。”

婆婆公公的颜面与病体,都被用来当做制胜的筹码,张盛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令我心寒。

但古语也曾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似乎又不能去苛责她。

“嗯,说得通。”只好就事论事的袒露心中隐忧:“但你确定毛毛虫真有留下我的本事?”

“别人不敢确定,她嘛,绝对没问题。”

张盛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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