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凤凰怎堪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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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润目中的沉稳感染这两人，一方君王国主，竟然在这种沉稳里逐放下焦虑，平静起来。
他一手将铜钱放置在龟背里，对着天地拜了一拜，铜钱散在桌上的八卦图像中，卦象现实，竟然和从前的卦象无二致，乾卦，上上大吉。
女皇看着那卦象，却并不似多年前那般心中镇静有底。反而生出许多不安，宸君亦有所感，握了握她的手，只捏到手心里一把冷汗。
她顺手从袖袍里取出一张方巾不经意间擦去了手心里的汗。
宸君先问道：“先生，国之运势为卜，那此卦何解？”
东方润起了茶壶，复斟茶两盏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吉凶相辅相成，若是顺应天道，积蓄力量，人和所致自是上上大吉。如若逆天而行，杀戮过盛，自损德昭。”
女皇听罢，只觉得与江湖术士并无区别，道：“朕请先生，是解惑求定。祸福吉凶相辅相成，朕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却不是朕所求的答案。”
东方润问道：“陛下心中有疑，自不信。不信者，何以事成？且当年陛下不过微末之力，此时坐拥四海，反而心底笃定不如当年万一？”
她愣了一愣，心道：“是啊，比之当年，现在所有的力量与助力不可同日而语。原本当是满怀安心一举得胜才是，如何心中这般不安？那时笃定自己能突破重重险阻，至高位，安万民。现下国家民心大好，战争过后，当以十数年，得以万民富裕才是。这难道不是必然？”
宸君听了东方润得言语，复问道：“国之运势，无畏好坏，本就是顺风而上，又缓慢而下，周而复始。可听先生所言，倒不似国之运势，反而像是天子的运势了。”
东方润道：“宸君所言甚是，天子之运势表面上看着与国家的运势相通，其实天何止一子。国运宏昌不以天子或是百姓的意念轮转。而天子或是百姓却一定与国家的运势密不可分，皮之不存，毛将附焉。敢问陛下，此间如何心生疑虑？如何不信？”
女皇听了他说的，瞳孔一缩复又张开：“是了，国家运转富裕，国运昌隆，自然不依赖明君贤主而强。而自己，也只有在这一方土地上，令万民安乐富裕。自己的命运，并不等于国家的命运。而国家的命运，却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她道:“朕从前之所以信，是以一己之身顺应天时地利人和，得聚运气，纵然失败，也是一人得命运。而现在，背负着万千百姓的命运，纵然从百年基业上，朕能减损的不过几年而已。可是，数十万人的性命，也并不是命如草芥。朕心存畏惧，所以不信，朕心有敬畏，才会生疑。“
宸君亦道：“不错，天子命是小，数十万生灵为重。我夫妻二人，不敢不敬畏，不敢不疑惑。还请先生赐教。”
东方润反问她二人道：“陛下殿下已经是万人之尊，月氏与他国不同，帝王之位险象环生不知多几许。二位至天子位，治国安民，一路走来，凭借什么到这至尊之位？不急，不急，二位想清楚了，再答。“
女皇回顾自己这几十年，若非当年生母不喜，也不会被先女皇收养在膝下。若是旁人呢？父皇与先女皇不和，皇后挑拨权争四起，好几次差点至决裂的地步。可若有一次果真决裂，或是一方大成呢？秦国为质，巧遇秦君兄弟之争，若当时未能听进去自己的挑拨之话呢？还朝之后，险象环生，若哪怕只有一次未能支撑过来呢？自己当真是天命所归么？还是一切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试问，若当年先女皇扶持的是姑姑，或者是端硕，是否又不是此刻的局面？
宸君亦想着自己的出生，王家的兵权，以及和女皇幼年相识的情谊。本无天子心，却临天子位。虽艰难前行，却也时刻不敢怠慢。可是总总林林，若是当年袁宣峻抢亲时，端曌随他而去。若是幼年相识的并非是她而是旁人，若是哪些重大的人生的际遇并无巧合。
”巧合？“他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这话。是啊，巧合。
女皇震惊道：”巧合，那么多的巧合组成了如今。朕至天子位，真真是运气。皇室诸亲，兢兢业业勤劳俭朴着大有其人，上制军中下治朝臣，精通权术之道，更是不甚枚举。这些人，比朕废寝忘食着，不可计量。朕之所得，不过是运气而已。“
宸君亦道：”本君亦如是。所得着运势也。“
东方润又道：”陛下，殿下能如此谦和，难得。陛下之成，的确是运气。可陛下可曾想过，为何着运气是陛下的，不是其他皇亲的？“
女皇道：”朕不敢亦不能妄断，但是天子之位的确十中之八，是运势所成。“
东方润又道：”月氏泱泱大国已然百载，地方富裕，王都强大，一直相辅相成又相互牵制。历代国君智慧所传，从不让地方过于强盛，亦不使国都衰竭。乃至于百年间从未有可颠覆王朝的藩王。三方平衡，五百载。而月氏族有其强盛的根基在，到达如何赢若弱的境地都会走向强盛。道讲阴阳之道，而月氏之却不止如此。陛下生于家国必须走向强盛的衰微之际，择国强则是顺应天道。陛下可思，皇亲之中，苟安者几何？“
女皇沉思，果然藩王公主得一地安守，难观全局，便是姑姑何尝不是在自己得一再安排下，从苟安中解脱。便道：”先生说的是。“
他抿了一口茶道：”顺应天道国运，如算珠之左，其右乃是格局。陛下得先女皇教导，有先天之优，游历多国，并不只限于一国之策。以天下万物为称杆，再坚定不移得坚守本心。自然得其所胜。陛下这些年，克勤克俭，万民皆晓。又以道路通达，学府大成，清官成群，地方收敛，皇族守法，民得所利，这些年国之赋税微增许多，却不见有民怨。是陛下治国有方。得人心者，自然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