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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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天，食用罐头快要耗尽，氧气也所剩不多，你父亲偷偷将自己的氧气渡给了我，但是他大概不知道，那是我早就灌给他的。深深，我和你父亲大概要同你永别了。”
日记本上落着厚厚的灰尘，“永别”两个字上像是有水滴落的痕迹，晕开一片黑色，模糊不清。
“你很出色，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我很后悔，没能对你亲口说一句赞赏。以后的路将会非常艰辛，还记得地下室的小屋子吗？你曾经问过你父亲那是干什么用的，你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你，因为他害羞了哈哈哈。”
“那是他小时候偷偷躲进去哭鼻子的地方。深深，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但如果已经到了极限，你可以偷偷躲进那间小屋子，直到你找到一个能够代替那间屋子的女孩。可惜我们看不见那一天，这有些残忍，但我们还是要告诉你坚强。——爱你的妈妈。”
两具白骨靠坐在控制室的软椅中，较小的那具窝在另一具怀里，头骨依恋地靠在他的肩窝处，这是一副全身心信赖的姿势。
李深收好日记本，沉默地站了很久，都说严父慈母，但他的父亲不苟言笑，母亲也颇为严厉，他从未见过两人同此刻这样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心中酸涩，眨了眨眼眶，收起父母的尸骨。
其他人为了给他留出空间，四散在星舰各个角落。
破损的舰身露出里面红的蓝的线路板，秦六站在一边给将军打光，看着他三两下接上断开的电线，人造光“滋啦滋啦”响了两声，恢复了正常。
秦邯清理掉手上的污渍，仔细摸索着星舰，李深父母去世前关闭了星舰的所有系统，反而剩下了不少能源。
他突然停下，吓了秦六一跳：“怎么了？”
秦邯默不作声，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洗髓草更加紧张了，贴着他的后背，恨不得化成原型黏上去。
全质空间里无法吸收灵气，他现在就是菜鸡一个，打开行宫都颇为吃力。
神识悄悄探出去，什么也没发现，未知最是让人不安，洗髓草搓了搓手手，忍不住垫着脚，用气音在将军耳边低声又问了一遍：“怎么——啊——”
空荡的星舰中突然响起一声短促又尖锐的叫声，另一边的大兵迅速朝他们靠拢。
数支枪口对准室内，大兵一边紧张地喊：“发生什么——”事了？
“……”
等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几人默默地放下枪，顺便把其他听见动静赶来的人一起带走。
后面的人一脸不解，看着他们整齐划一地捂住腮帮子的动作，有些奇怪：“里面什么情况啊？你们又怎么了？牙疼？”
几人默默地放下手：“……走吧走吧，去别处检查看看。”
别问，问就是酸，酸到掉牙的那种。
秦六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军：“……你故意吓我！？”
秦邯搂着洗髓草的大腿，单手把人抱起，另一只手护在他身后，笑着开口：“那你吓到了吗？”
洗髓草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但还是气不过，伸手在他脸上乱糊一通，嘴硬开口：“当然没有。”
秦邯颠了颠他，作势让他往后仰倒，被洗髓草揪着脸，狠狠地扭了一圈。
疼得他差点维持不住笑意，连忙把人抱回来：“开心了吗？”
洗髓草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耳垂噌地一下就红了，但又不肯承认：“我一直、一直很开心啊。”
总算让洗髓草回到正常状态的将军，把人放下来。
进入底下的时候他就发现洗髓草不同寻常的沉默，比以往更粘人，像是害怕得想甩着叶子直往他怀里钻，又有些顾忌非要强撑着不说。
“咳。”秦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虚拟的话。
“情侣之间牵手都是很正常的，你确定不试试？”
“那什么……”
洗髓草试探性地伸出手手，“我有点害怕。”
他视线看向下方，微微低着脑袋，脚尖把一颗石子翻来覆去地踢，仿佛沉迷其中。
一只手握住他的掌心，洗髓草止不住地咧开笑容，整个人像是浸泡在甜甜的汽水中，咕嘟咕嘟地冒泡泡。
随后有什么东西戴在了他手腕上，那一只手也跟着松开。
“？？？”洗髓草下意识握了一下掌心，什么也没抓住。
他举起手腕看了看，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绳子绑在他手腕上，另一端在将军手里。
只见他在掌心缠了几圈，紧紧地攥住，露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自信地开口：“别怕，这绳子既能无限拉长，又能快速回弹。”
真有紧急情况，他能立刻把人抛出战圈，又能兼顾他那边的情况，他以前做解救人质的任务时，经常用到这种工具。
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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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有些人单身这么久，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洗髓草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又不好意思伸出手直白地告诉他：“我就是要你牵着我！”
秦·实用主义·邯被他看得有些迟疑：“……怎么了？”
他讨厌全质空间！再说一遍，他讨厌全质空间！
洗髓草挂上假笑：“没什么。”
不，你这分明就是有点什么的亚子。将军心中有些慌乱，又极力镇定下来，多角度试探。
“是绑得太紧不舒服吗？”
“没。”
“不喜欢这个颜色吗？还有红的蓝的。”
“没。”
“那——”
“秦邯。”洗髓草眼里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然后把将军浇了个透心凉，“不许说话。”
“……”
收拾好心情的李深出来，眼眶还有点红，他瞥了眼两人之间的绳子，嗤笑一声：“搞什么呢？”
秦六看在他刚刚得知不幸消息的份上，不去怼他，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走了吗？”他问李深。
“再等等，有些东西我要装进空间纽。”李深摇头，又对两人道，“有些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秦邯心知恐怕和他父母的死有关，领着洗髓草一路跟着他进了控制室。
“这是在我父亲光脑加密文件里找到的。”李深连接上星舰主屏幕。
一段视频播放出来，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
视频非常晃动，镜头前全是乱窜的白色衣角，一只手不经意间拨弄了一下镜头，把视角向上调了调。
应该是在一个实验室中，每个研究员都在拼命地奔跑，资料散落了一地，有人大喊着想去捡起来，更多的人都一脸惊恐地向外挤。
录视频的人挤在人群中，跟着往外跑，只能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
人流跑着跑着就减少了，视频里全是急促的呼吸声，一道透明材质的门在前面落下，外面也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
秦六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虽然年轻了一点，但和那天他在桓路那里见到的老者，眼睛一模一样。
被困在里面的研究员绝望地敲打玻璃罩，捶得满手鲜血，身后的惨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录视频的人屏住呼吸，僵硬地转身。
有人站在他身后。
那已经不能称得上人类了，他有三米高，半边脸还是人类的样子，但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竖瞳，另外半边脸布满了坚硬的凸起，像是鳄鱼皮盖在上面。
他的双手完全变形，指尖是弯钩状的，嘴边满是鲜血混杂着碎肉，口水向下淌出，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鳄鱼尾巴。
他伸出“双手”，一个猛扑，镜头剧烈地晃动，画面黑了下来，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处理掉，只是一个失败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另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是大口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
“滋啦——”
视频结束，屏幕归于平静。
三人没有说话。
秦六大概是最接受良好的一个，许多灵兽是能化成人型的，也有和人类修士结合的例子。
他们诞下的有些子嗣生出来就是半兽人的样子，有的还挺可爱的，有的比刚刚视频里的还要令人难以接受一点，不过大多数在成年后就能自如地掌握两种形态。
“我母亲的日记里有写到，吴家曾经找过他们。”李深开口，“他们曾经是隐世家族，说有办法能提升人的资质，他们当初隐晦地表示过也许能让我更进一步，不过我父母拒绝了。”
“他们后来派人偷偷调查，发现吴家私下居然在做人体实验，刚刚的视频是我们的人拼死拍下的。”
李深眼里泛起冷光，一圈砸在控制台上。
秦六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父母的死……很可能和吴家有关？”
“是谁突然放出他们星舰的信号，是谁伪装我给秦邯发消息？至于你——”李深犹豫了一下。
学会抢答的洗髓草乖乖举手：“我是自愿的，梁罗还能正常收到秦邯的信号，但是我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将军，不知道要不要把桓路和林朗母亲的事情当做情报交换。
“先出去。”秦邯沉声道，“我们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四散在各处的士兵已经重新集结起来，聚在大厅。
有人担忧道：“不知道要怎么离开，我们用小心无人舰试过，这里邪门得很，好像永远飞不出去。”
后面进来的人见识过那位小秦先生的本事，放松道：“等着瞧吧。”
出去和进来完全一样，不用叶子大得不可思议，完完全全包裹住一百多号人，带着他们往上升。
人挤人，将军依旧一手拦在洗髓草腰间，把人摁在自己胸肌里。
不过和来时不一样，洗髓草顺着绳子摸到了秦邯的另一只手。
“怎么了？”秦邯察觉到他不停地扒拉自己的手，有些奇怪地问：“绳子要松——”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一只修长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十指相扣。
作者有话要说： 秦六：mua的，我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