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生计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我开古玩铺那些年!
一下多了个异姓兄弟，裴瑾瑜并未当真，更是和谁提也没提。
这日之后，不知是夺运教已放弃还是靖夜司的威慑，叶静天出殡下葬再没出现意外，被顺顺利利送去了位于留仙山一处峡谷内的叶家祖坟所在地。
这些早就不是裴瑾瑜关心的事，她忙了起来，正跟着孟掌柜四处寻摸古玩，为大受损失的聚宝斋寻找货源。
“再这么下去，要喝西北风了。”孟掌柜愁眉苦脸道。
他袖子里的手却不是一般表现，而是恋恋不舍、温柔缱绻的用指肚轻轻抚摸宋代官窑青釉莲瓣洗的瓷面，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要是裴瑾瑜看见，一准儿说他爱的深沉。
这个雨过天青色青釉莲瓣洗从进了聚宝斋第一天就被孟掌柜拿在手里把玩，这么久过去，同吃同睡，就没见他放手的时候。
估计就是老婆孩子地位也不如。
这不是真爱什么是真爱？
裴瑾瑜不止一次表示可以将东西送给他。
孟掌柜回回摇头，理由只有一个。
“我爱古玩，尤爱古瓷，然天下古瓷何其多，难道都要一一拥有？我从不贪心，只要能邂逅分享一段美好时光，足矣！”
瞧瞧，这是把瓷器当美人呢。
痴迷如此，裴瑾瑜不止一次自叹弗如。
孟掌柜发愁生计并非他日子过不下去，以裴家的家底不会养不起服务了数十年的老员工，他是为王小这些还未出师的学徒担心。
县城已经有不少铺子让伙计回家，什么时候再开张时间未定，有的甚至已经决定关门大大吉，没了开业之日。
这对停手停口的升斗小民影响很大，不少人家里已经断了粮。
这就不太美好了。
聚宝斋虽说也没开张，王小也已回家好些天，但他运气不错，裴瑾瑜尽管停发了月钱，但往他家里送了不少米粮，一时半会倒不用担心温饱。
“行情有所起伏再寻常不过，孟叔何必危言耸听。”
裴瑾瑜摇头失笑。
损失惨重的是规模较大名声在外的铺子，而这些铺子的东家底蕴深厚，不会开不下去，影响甚微。
至于那些规模较小的铺子，几乎没受什么损失，不开门有不开门的道理。
人心还未稳定的时候，谁也没指望有生意上门，开着不如停业。
再说，遭了灾，朝廷却没提一句减税的事，古玩行正不乐意呢，一边在朝堂上运作，一边关门做无力营业状。
凭什么别地水灾旱灾可以免税，一到三年不等，古玩行数十上百年遇到一会灾，不给减免？这是歧视古玩行还是当古玩行是冤大头？难道古玩行不是大周子民？
“我倒希望是危言耸听。”孟掌柜轻叹一声，“没见街上的人都少了么？这是老百姓兜里没了钱，日子不好过。”
往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面上人烟寥寥，连一贯挤满了的泰和胜地饮马桥和浣花溪也没了游客。
虽说空气更清新了，环境更安静了，但肯往外掏银子的人也少了。
裴瑾瑜小声嘀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一老一少穿行在泰和的大街小巷内，大半个时辰过后，来到一条破旧的巷子。
巷子两侧是大片荒宅，屋顶早就不见踪影，唯有断壁残垣在齐膝高的荒草随风摇曳时若隐若现。
“这里就是苔花巷？”
裴瑾瑜满眼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城内还有这样的地方。”
“难道你以为处处是浣溪街？”孟掌柜摇头，这简直是另类的“何不食肉糜”。
裴瑾瑜不以为然：“还是泰和人少。要是人多地方不够住，这里估计早拆了盖新房了。”
孟掌柜无语。
“您提到的土行孙就住在这里？还真挺适合的。”
裴瑾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坑坑洼洼。
与浣溪街那片区域不同，这里的路面不止没铺青石板，便是黄泥也没铺，处处是下雨泥泞时踩踏出的高高低低，走在上面坎坷不平，一不小心就可能崴了脚。
“赵元吉收那么多税连基础设施都没搞好？”裴瑾瑜鄙夷。
孟掌柜叹气：“其他地方还好，只有苔花巷如此。估计赵大人觉得这里荒僻，住户和人流量少吧。”
“想不通，鬼市竟然会放在这里。起码找个开阔安全的地方吧？到处昏暗一片，就不怕伤了脚？”
“正因为这里人少，才把鬼市放在这里。别的地方要交税啊。”孟掌柜觉得裴瑾瑜还太年轻。
“交税？不会吧？鬼市不是在丑时么？这个时候衙门还要去收税？难以置信。”
从没听说鬼市要交税的。
“找谁要税？天亮就散了。”
孟掌柜：“呵呵。你怕是又忘了咱们赵大人的敛财能力。”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便是寒门出身的县太爷吃相也没这么难看。
泰和是下下县，也就现代一个乡镇的大小，除了搜刮古玩行的人，是榨不出油水的。但即便搜刮古玩行，也不该找鬼市收税吧？
鬼市是自发形成的，又不是有人专门组织，找打游击的包袱斋收税么？裴瑾瑜表示很迷，想不通那人的操作。
说话间，两人走到巷尾，这是唯一一处有屋顶的人家，且是瓦片脊兽齐全，就是有些旧。
高高的院墙，厚重的大门，门上黑漆斑驳，铜环锈迹斑斑，一看便知很少有人登门。
“咚咚咚。”
裴瑾瑜抓住铜环重重扣击。
清脆的扣门声响彻在深巷中，回音幽远。
回头看看狭窄而又破败的巷弄，裴瑾瑜不自觉地收起脸上笑意。
这种荒僻的地方自带负面能量，给人一种一切正在死去的感觉，让人心里不太好受。
“咚咚咚！”
再一次叩击。
过了好一会，方听到门内有个苍老的男声回答：“来了，来了！”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大门先是开了条缝，一只昏黄浑浊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里，警惕地问：“找谁？”
孟掌柜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老孟，来见土行孙。”
门内的人稍稍放松了些警惕，拉开门：“进来吧。”
大门开启，露出里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