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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你是陛下不能被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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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秋狩, 庐陵王在一旁陪驾。

秋高气爽,天空高阔湛蓝,几只大雁横断天空, 飞往更为温柔湿润的南边。

“它们是去莺莺的家乡吗?”云韶仰头望着雁, 突然这样想到。

江南水乡,听上去便很好, 有氤氲的水汽, 舒展的莲叶, 江雾红光明灭, 是飘摇的渔火。

她幻想了下那样的景致, 唇角很轻地往上扬了下。

庐陵王挽紧缰绳, 在旁打断她的思绪,说:“陛下,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盛传统, 围场『射』猎比赛,『射』的猎物最多者为魁首,获得天赐的好运和礼物。

庐陵王知道皇帝『射』猎技术不好, 心里嗤了一声, 到底是市井里长大的,没什么本事。在围场『射』猎比赛, 他不用让皇帝,老祖宗的规定, 一切以公平为上,大家各凭本事。

他决心在这里让皇帝看看自己的雄风。

何况,这次他有马了!

迎面凛冽的风吹来,金『色』的阳光被风卷起,洋洋洒洒落下。

云韶被风吹得眯了眯眼睛, 偏头看眼身后几个少女:微莺和贵妃骑马并肩一起,背着弓箭,皆已跃跃欲试,等待着皇帝的一声令下,看谁能猎得的猎物最多。

丽嫔娇滴滴地缩在萧千雪的马后,白着小脸,『露』出又害怕又兴奋的神『色』。

云韶看着微莺——

她穿了身利落的骑手服,玄『色』衬得人愈发修长纤细,乌黑发丝挽起,扎了个高马尾。她回头和萧千雪说这话,听到贵妃呼唤,于是又转过来,笑容温煦,身下黑马摇了摇头,鬃『毛』散开,不耐地吐了口气。

云韶笑了笑,宣布比赛开始,贵妃和微莺两人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围场。

庐陵王被她们的速度给骇了一跳,看皇帝还在这边,冷嘲热讽道:“陛下,可不能让女人居上啊!”

没想到皇帝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露』出诡异的笑容。

云韶嘴角勾了勾,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两颊泛上微红,笑道:“有何不可?”

庐陵王:???

他想,他这个皇弟,也太不争气了!怎么老想着让女人在上面呢。

庐陵王看围场上两个女箭如流星,接连『射』中不猎物,想着不能让她们夺得魁首,双腿一夹,纵马跟了上去。

秋日明净的阳光把膝盖高的草照得发亮。

云韶漫不经心地骑着马,眼睛看向自己喜欢的人,专注又贪婪,不肯放过有关她的一切,一切动作、一切时光。

她想,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偷偷藏在葡萄藤架后,看着阳光底下的女人。

默默地张望、谨慎地观察,关于她的每个微笑,都是不能漏过的糖。

微莺绷紧弓箭,箭如流星,倏地飞出,『射』中一只仓皇奔逃的野兔。她瞥眼贵妃,贵妃也和她一样,已经猎得不猎物。

不过贵妃说得不错,围场里的猎物都是早早就被进来的,没有利爪和牙齿,只知道疯狂逃窜。

没有什么意思。

她余光飘过一道人影,偏头,看见庐陵王策马扬鞭,在追赶一头小鹿。

微莺不自觉皱眉,逐鹿天下……

她转过身子,发现皇帝还坐在马上,慢腾腾跟在她身后。

一见她折返,皇帝立马笑起来,眼睛变得十分温柔。

微莺恨铁不钢,庐陵王这都蹦跶到头上了,她就不能支棱起来吗?一开始遇到那个动辄砍头要杖毙的暴君呢?在哪里!

小鹿仓皇逃窜,逃到了围场边缘,也许是逃生本能,它一跃起,跳过围场边用木头搭起的围栏,蹿向林深处。

庐陵王未想太多,架马追了出去。

微莺看到此景,驭马赶到围场边,烈马攒蹄一跃,轻轻巧巧越过围栏,奔往茂密的森林,裴阙以为微莺去森林打猎,把弓箭一提,高兴地跟过来。

“莺莺,等等我!”

微莺笑了笑,回头望一眼,发现皇帝也骑着马得儿得儿跑过来了。皇帝骑术不好,但是骑的马是围场跑最快的神驹,眨眼的功夫就越过围栏,来到山坡上。

微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密林浮动的光斑落在周围。

她笑着道:“陛下在此处不走动,我给你打匹鹿过来。”

说罢,她转身骑马冲进密林,从箭囊拿出一根羽箭,指向庐陵王的方向。

没多时,微莺就看见庐陵王的身影,还有前面藏在树影的小鹿。

她把弓拉满月的弧度,对准了庐陵王的后背,抿了抿嘴角。手指勒紧弓弦,指节紧紧曲着,因用力『露』出发白的颜『色』。

宫斗姬察觉到她的意图:“宿主!你想干什么?”

微莺面无表情地拉着弓,心想,书上皇帝的死,和庐陵王并非没有关系,不如此时……

脑内响起叮叮叮的示警声。

宫斗姬连忙呼喊:“不偏离剧情啊!”

微莺抿紧嘴角,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扭头发现云韶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林木茂森,荆棘丛生。云韶骑术不好,跟了一会,就狼狈不已,金冠被树枝勾掉,乌黑长发散落在身上,苍白的小脸无措看着她。

微莺:“……”

云韶低下头,把长发挽到身前,“我担心莺莺,所以就进来了。”

微莺无奈叹气,抬头看眼树梢上的金冠,又看看追着鹿跑远的庐陵王,没什么太纠结就朝皇帝走去,和她一起在树下研究怎么把挂上去的金冠给取下来。

金冠把树梢压弯,沉在她们头顶。

云韶尝试伸直身子就抓,但总差一点点距离。她还骑不好马,身子一动,马就『乱』溜溜打转。

最后是微莺拿长弓压着树梢,把金冠给取下来了。她丢给皇帝,说:“陛下自己戴上。”

这时候再去追,应该还能追得到鹿吧?

想着,微莺本想回头,不经意瞥见皇帝撅着小嘴,一手拿着金冠,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想把头发束进去,把金冠方方正正地戴好。

云韶抬起水眸,水汽蒙蒙地看着她,“莺莺,来帮帮我,好不好?”

“陛下有命。”微莺放下弓,接过金冠,看到上面光华盈盈的明珠,翘了翘嘴角。她再望眼庐陵王的方向,仍不死心,跳到皇帝身后,与她同乘一骑,快马加鞭往密林赶,一边帮皇帝把金冠戴正。

“陛下,借一下马,这马跑得快!”

云韶没有回答,全身被少女的气息包围,晕乎乎地靠着她。云韶心想,她被莺莺这样抱着,还不支付封妃之类的报酬,她赚大了耶!

皇帝骑的这匹马跑得最快,穿过一片小树林,微莺已经看到了庐陵王的身影。她嗤了声,嘴角上挑,这样的人也想着逐鹿?

微莺取出弓箭,想到什么,让皇帝把手搭在长弓上,抓住弓弦。

云韶自然对她百依百顺,依言拉开长弓,惴惴道:“莺莺,我的『射』术并不好。”

是『射』不中,她怕莺莺看轻。

微莺笑了笑,握住皇帝手,与她一齐拉开弓,“我和陛下一起『射』。”

————

庐陵王追着鹿跑了一路,林中几次『迷』失方向,终于在靠近山涧的时候,抓到机会,拉弓『射』箭。他的心情很激动,只要一点点,他就能够猎到这匹鹿了!

逐鹿天下。

想起他完的大业,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也许是太过激动,恍惚中他看到一根羽箭破空来,破空声刮破耳膜,小鹿哀鸣一声倒在山涧上。

庐陵王抓紧弓箭,看着倒下的鹿,心想,果然我是天选之人!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什么,低头一看,整个人快裂开。

羽箭还被他抓在手里,鹿怎么倒下了呢?

他再抬起头,看见微莺与皇帝慢吞吞驱马赶来,抓住鹿放在马后。

庐陵王:!!!

那是他的鹿!

微莺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低头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露』出一个笑后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举起了弓。

庐陵王咽口口水,被弓箭指着,颤抖着问:“陛、陛下,您想做什么?”

皇帝笑道:“皇兄别怕,朕和你玩个游戏好吗?『射』猎这些畜生太没意思,不如这样,喏,你先跑开,朕数十个数,十个数后,我们就来比赛,看看你会不会被我『射』中。”

庐陵王冷汗涔涔,不可置信地问:“陛下开玩笑吗?”

皇帝:“十、九——”

庐陵王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皇帝有没有发疯,连忙转头就逃向密林中,他听到身后皇帝的声音猛地加快,从九直接跳到了“三、二、一”。

骗子,不是说好要数十个数吗?

他悲催地赶着马往林里没命地跑,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才是那匹被逐的鹿。是猎物。

羽箭擦过他的发冠,『射』在一旁的树木上,箭头全部『射』入木中,白羽在微微颤动。庐陵王知道她们是玩真的,身上汗『毛』炸起,狠狠一挥马鞭,扎入深林中。

微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羽箭一发又一发『射』出去,没有一根『射』中。

按照她的『射』箭水平,不应该『射』空这么多箭,她想,应该是剧情之力的影响。

也就是说,现在庐陵王的身上有圈光环,任务者想破坏剧情去杀他,『射』出的箭会被默默被改变方向,总之就是『射』不中。一想到这个,微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射』不中他,但是可以吓他!

于是羽箭从庐陵王的头顶、衣服、耳朵各处擦过,力求给他最刺激的体验。

庐陵王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拼命逃窜的时候,心脏因害怕剧烈跳动,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风呼啸穿过耳畔,他大口喘气,握住马鞭的手不自觉颤抖。

他的衣服被箭『射』破,松松垮垮乞丐服般挂在身上,头顶玉冠早就被一箭『射』穿,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跟刚才神气又威风的王爷判若两人。

突然,烈马被枯藤绊住,往后一仰,如人直立。

庐陵王惊慌之际跌下马,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恐惧地看着微莺她们越来越近。

他抬起头,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

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深黑的眸垂着,周围笼着一层阴郁可怖的黑气。

宛若话本里的大魔王!

庐陵王双腿发软,心中呜咽:母后我想回封地!

微莺往箭囊一『摸』,『摸』了个空,于是单方面宣布游戏结束,笑道:“王爷还好吧?”

庐陵王腿还在抖,觉得任谁看了他现在的样子,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出“好”这个字吧。

但女却笑容更灿烂,对皇帝说:“陛下,看来庐陵王很喜欢这次游戏,玩得这么投入呢!”

皇帝眼中冰雪消融,微笑着点头,“莺莺说得对。”

庐陵王有苦难言,这种游戏,能不投入吗?

不投入人就没了啊。

微莺看了眼刚才甩掉庐陵王独自跑掉的烈马,嘴角噙起抹笑,挥挥手:“那我们先走啦,王爷自己走回去吧,锻炼锻炼身体!”

庐陵王看她们走远,总算松口气,虚弱瘫在地上。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愤愤揪起地上的草。

呜呜,这两个人的心都是黑的,当皇帝的、当妃子的,心都脏!!

等等,刚才那女人说什么来着,自己走回去?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站起来四处张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马又不见了。

他的马又没了!又没了又没了!

庐陵王抱住头,想到这里到围场的距离,想要原地从山上跳下去!

密林里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我——马——呢?”

微莺与云韶相视一笑,毫无心理负担地骑马跑出去。

风从耳畔呼啸骋过,炽盛的光将林中染红。她们路过『射』鹿的山涧,停下来休整。

微莺觉得有点渴了,率先下马,拿起备着的水壶,来到澌澌泉水旁,弯腰打了一壶清冽甘甜的山泉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准备送给皇帝。

皇帝一直盯着山涧上的那片血红,想起微莺刚才牵住她的手一起猎鹿的那幕,心脏微微发麻。她抬起水润的眸子,朝微莺轻轻笑了下,“莺莺不是要和贵妃比试吗?为何耽误这么多时间呢?这下,应该不会赢了吧。”

微莺想了想。

光线穿过密林从她身后洒落,为她镀上层淡金的轮廓。她歪着头,身后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动作『荡』开帅气的弧线,金『色』的发丝飞扬,手中拿着的黑『色』铁质水壶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云韶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呢,莺莺。”

微莺慢慢弯下身子,单膝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坐在石上的皇帝,把水壶递给她,“因为你是万人之上的陛下,不能被别人欺负。”

云韶睁大了眸子,心脏砰砰跳动。

小鹿在胸腔『乱』撞,比她初见小梨花那天还撞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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