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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雷霆雨露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两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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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天,百花次第开放,御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

明晃晃的太阳像金黄的火团烧在湛蓝天空。

云韶面无表情走过百花,突然听到阵清脆的啾啾声,她歪过头,发现嫩芽初苞的枝头,站着只小雀儿。雀儿也歪着小脑袋,黑眼睛黄豆大,望她半晌。

“啾啾?”小雀的声音绒绒的。

云韶忍不住『露』出个极浅的笑。

但紧接着,梦境画风突变。

奇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得儿、得儿。”

太监捏着嗓子报:“陛下,梨妃来看你啦。”

梨妃?

云韶皱眉,后宫一后三妃,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梨妃?

然后她看见一匹小白马从梨花簌簌中朝她奔来,马蹄踏在后花园名贵的花卉上,一哒哒二嗒嗒蹦跶得正欢。

小白马身上披着云锦绸缎,脑袋歪歪斜斜戴一顶金冠发饰,双颊还涂满艳艳的胭脂——

不像鬼,比鬼还可怕。

云韶脸『色』惨白,张了张口,“救驾”这两个字堵在嗓子眼,怎么都喊不出。她几乎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但双腿犹如灌铅,一步也动不了。

福寿很欢喜地笑:“梨妃甚是关心陛下,还给陛下熬了青草汤呢。”

那碗绿油油的汤水放在珐琅彩竹兰瓷碗里,咕噜咕噜冒泡。

云韶瞪大眼睛:混账,什么东西都敢呈上来,是想毒死朕吗?

但在梦里,她依旧一个字都说不了。

可怕的“汤”离她越来越近。

突然,福寿惊慌失措地喊:“不好了陛下!雷妃也来了!”

云韶还没从诡异汤『药』中缓口气,猛地意识到不对。

雷妃?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雷妃?

她僵硬地扭转脖子,果不其然,批红挂绿的大黑马从另一个方向得儿得儿朝她跑过来,跑的时候还发出深情的呼唤“嚯!嚯!”。

福寿:“两位宠妃在争宠呢,陛下可得悠着点。”

云韶攥紧袖子,张口就要斥他无礼。

混账!这说的是人话吗?就算是宠妃争宠,她怎么又要悠着点了?

何况她平日只把后宫当作权衡前朝的工具,只要宫妃不舞到她眼前,她对这些年纪轻轻就被家人当成利益送进深宫的女人颇为宽容。

可对面不是女人,而是两匹争风吃醋的马。

云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争风吃醋”的结论,只见两匹马相对嘶鸣,异常惊悚。

最后黑马争宠成功,一蹶子把小梨花踢走。小梨花幽怨地看眼云韶,留给她一个伤心欲绝的背影,嗒嗒马蹄声在深宫响起,它不是归马,是个过客。

云韶再一扭头,对上雷霆英武不凡,天马下凡的黝黑马脸。

眼看黑马越来越近,云韶心中大惊,拼命挣扎,无声呐喊:救驾!

就算是和马……她也希望对面是小梨花那种马中美人,而不是雷霆这匹马中猛汉。

更令人害怕的是,梦中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觉得对面的马脸很……

可爱,想……

宛若见『色』起意。

“啊!”云韶猛地坐起,捂住胸口,长发自惨白脸颊垂落,披满瘦削的后背,流水般铺在榻上。她冷汗涔涔,双眼发直,半天没有回过神。

福寿听见声音,焦急问道:“陛下,又做噩梦了吗?”

六年前,陛下刚失去她的小青梅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夜夜梦魇,不能安眠。福寿侍奉在一旁,看着小皇帝蜷在宽大的龙榻,慢慢绷紧身体,嘴咬住手背,通红着眼看摇曳的灯火。

可怜极了。

那时宫中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刚入宫的小皇帝在深夜想起故去的爱人,甚至不敢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

——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福寿想,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今晚又陷入梦魇,莫非是见到那张故人相似的脸?

云韶披着单衣,满脸憔悴,不懂自己为何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她真的这么爱马吗?

夜凉如水,月『色』照宫阶。她望眼宫门外一重又一重翘起的屋檐,发怔许久,直到福寿出声询问,才摇摇头,回到寝宫,拿本奏折来批,企图用政事麻痹自己,忘记那场可怕的噩梦。

云韶宁愿深夜看奏折也不肯睡觉,故而上朝时,她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眼下两片青黑。只是这样的憔悴也不损她的姝丽,反为其添上几分清减出尘。

下朝后,福寿心疼小皇帝,劝她去休息。

云韶走入宫阙,又听到一阵马鸣,双眼一黑,扶住宫门,脸上毫无血『色』。

福寿:“陛下,您忘了,那天您带回白马后,就安置在金龙殿里啦。”

云韶咬牙切齿地说:“把它送回去,快!”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两匹马了。

————

萧千雪从御景轩回来时,看到小院里两匹马,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莺莺,我在做梦吗?”

微莺捏了捏她的脸颊:“疼吗?”

“疼。”

微莺摊手:“你看,疼就不是梦了。”

萧千雪欢喜地望着小梨花,不顾自己穿的是袭鹅黄的长裙,跑过去就和小梨花来了个深情相拥。

小梨花:“咴!咴!咴!”

萧千雪捧着它的脸:“小梨花,你瘦了,陛下没有好好待你么?”

“咴!”

微莺掩唇,嘴角往上微微翘起,问宫斗姬:“其实小梨花拿的才是女主剧本吧。”

宫斗姬:你说这样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除开小梨花,皇帝还给她们把雷霆也送过来。黑马安静待在梧桐树下,阳光零碎洒在那身漆黑的皮『毛』上,它甩甩脑袋,长鬃『毛』松松披散开,被秋阳染成淡金。

微莺脱口夸道:“好马!”

然后她感到周围两人看她的眼神瞬间不对劲。

萧千雪尴尬地笑两声:“莺莺,你也喜欢马啊哈哈哈,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宫,我带你去我家选匹漂亮的小马驹!”

微莺抿抿嘴角,觉得女主好像误会什么,但她没法解释。

毕竟这确实是匹很漂亮的马。

小张公公咳嗽两声,“行啦,陛下体恤你们身子,嘱咐送来两碗杏仁『露』,还不快谢恩。”

等她们谢完皇帝,小张公公傲娇地哼一声,扭头走了,走前多看微莺几眼。

『乳』白的杏仁『露』用珐琅彩瓷碗盛好,如琼浆玉『露』。

萧千雪低头喝一口,笑道:“好喝,莺莺,你也喝。”

微莺捧着碗,默默问系统:统,里面不会被谁下毒吧。

宫斗姬:……宿主倒也不必这么警惕!

微莺:职业习惯,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杏仁『露』。

杏仁『露』还是热的,洁白如『乳』,口感细腻甘甜,喝下去后,肚子里腾起股暖意,驱散周身凉气。

微莺放下空碗,目光突然落在黑马上,像是想到什么,轻轻笑起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狗皇帝是在暗示什么吗?”

小梨花和雷霆不可能真和她们住在储秀坊。没多久就来列太监把两匹马牵走,说是寄养在御马司,但归属还是她们的,若她们要想看,随时可以去那边。

到半夜,微莺接下萧千雪洒朱砂的活,潦草地在小院洒上一圈朱砂。她回到屋子,发现女主已经睡着了,合起的眼睫如扇。

微莺坐在床头,手撑着下巴,盯桌上油灯出神。

宫斗姬:“宿主,你在想什么!”

暖黄的灯火照在少女的脸上,那双总是水蒙蒙的眼睛被摇曳的火光照得一片无情。

现在微莺一沉默,系统就发方。它慌张地想,宿主该不会又搞出什么『骚』『操』作吧!

微莺沉默地站起来,去打一盆热水,仔细又认真地洗完手,随即来到庭院,站在最中间。月华如水,她站在一轮清冷的皎月之下,苍白的双颊泛起淡淡血『色』,眼里冒出诡异的光芒。

宫斗姬越来越方张。

微莺温柔地喊:“统,在吗?”

宫斗姬声音紧张到打颤:“在、在,你想干什么?”

微莺双手捏紧又松开,『揉』了『揉』袖子,两眼发光,声线压不住激动的情绪:“我要十连抽!”

宫斗姬:???

微莺:“快点快点,我特意翻了黄历,今天这个点最适合抽卡,错过就没有了!”

一阵『操』作以后,她照例选了十个金灿灿的盒子,将打开的时候,突然问:“统,我们有十连保底的吗?”

宫斗姬:“没有哦。”

微莺:呸,连个保底都没有,你们宫斗组也太寒酸了。

宫斗姬:因为没人像你这样黑。

十连抽下去,她只拿到四张绿.卡,其他都是重复的灰卡。微莺盯着那串熟悉的“小鹿『乱』撞”“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

四张绿卡里只一张“满级大佬”是新出现的卡牌,其他是出现过的“梦中情人”和“装神弄鬼”。

微莺:“就没有那种可以让人变欧的卡吗?”

宫斗姬:“玄不改非氪不救命,宿主,你认命叭。”

被抽卡气成心肌梗塞的微莺不想睡觉,系好厚披风,提着灯笼推开小院的门。夜风冷冷吹在她的脸上,她捂住胸口,低声咳嗽两声,不经意踩到一脚朱砂,深红脚印印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宫里漫游。

宫斗姬:“宿主还不回去睡觉吗?”

微莺摇头:“我要准备明天的选秀。”

最后一轮选秀是考核秀女的才情。自从陛下撒手不管选秀的事,这轮选秀由妃子和女官办理。所谓才情其实很玄学,什么才是有才情,什么又是没有,全凭女官一句话,所以之前有不少秀女去讨好女官。

微莺和萧千雪没有去过。

萧千雪是因为身为女主,压根不用考虑能不能入选的问题,而微莺的理由更简单,得罪了宫贝奴,她更不用考虑去贿赂女官了。

主持选秀的是淑妃,宫贝奴一句话就能让她被淘汰。

一般剧情如下,女配反派撕『逼』,女主必不会有事,炮灰必被波及。

她想,她肯定是那个被波及的弟弟。

本来想在选秀前十连抽多攒几张卡准备一下,结果……结果令她伤心欲绝。

微莺想到这里,又沉沉叹一口气。

宫斗姬不信她的话:“准备,宿主准备去扮演女鬼吗?”

别的秀女准备也只是去弹弹琴读读书,或者刺绣画画『吟』诗,哪像她,半夜在深宫里『乱』晃,这是想学女鬼吗?

如果选秀最后一轮是选出最能整人的秀女,自家宿主肯定能入选,可是才情嘛,它还真不知道宿主有什么才情。

宫斗姬安慰微莺:“没事的,就算没有选秀成功,也能成为宫女,在皇宫里待下去。”

这也是曾经不少任务者选择的方案,毕竟,系统为她们选的身份不是特别高,真要走正当的程序选入宫中,也并不容易。

成为宫女,在妃子们争宠的间隙趁机而动,和皇帝亲密接触几次,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本朝的西宫太后,皇帝的生母,听说以前也是个普通宫女,所以才能够安全地把龙子给生下来……”宫斗姬一边说着宫闱秘史,一边悄悄指路,小心机地把微莺往那处偏僻宫苑引。

制造各种机会让宿主和皇帝偶遇,它真是个合格的系统,哎嘿!

微莺眼睛看不太清楚,推开院门,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蹙起眉。

“你怎么又来了?”

微莺:“好巧啊。”

云韶盯着这个秀女,忍不住皱起眉,板着脸问:“不是说让你别再来了吗?”

身子这么差,还身残志坚地半夜到处溜,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在放房间休息吗?

微莺心想,这不是『迷』路了吗?

但她必不可能说实话,只是弯了弯眼睛,低笑道:“上次还没谢谢女鬼姑娘。”

可惜女鬼姑娘一向傲娇,口是心非,冷冷哼一声:“谢我做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微莺笑得更开心了,一开心,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唇上几点殷红。

云韶别开眼睛,攥紧手掌。

美人吐血的场景,让她想起曾经,偏偏是在这里,偏偏……

她闭上眼睛,眼睫微微颤动。

微莺凑过去,笑嘻嘻地问:“你怎么还不睡,是在这里等我吗?”

云韶扭头不看她:“不是,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微莺:“睡不着。”

云韶:“我也睡不着。”

微莺好奇地问:“为什么睡不着?”

云韶沉沉叹了口气。

微莺也沉沉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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