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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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穿着睡衣偷偷溜出来约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陆潜醒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没力气, 一摸脑袋竟然还烫的吓人。
如今正是流感肆虐的时候, 陆潜也不幸中招。
何彭还没来得及坐上飞机就接到了陆潜的电话,鼻音很重,声音也有点儿哑。
“我生病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 何彭立马掉头去找陆潜。
因为突然发烧, 节目组没有让陆潜继续跟着大部队进行拍摄, 而是派出一个摄影师单独在医院进行跟拍。
陆潜戴着口罩,整个人都怏怏的, 看上去倦态又有气无力,脑袋昏沉得难受, 眉心也忍不住蹙起, 。
他斜靠在墙上, 低着头, 嘴里含着一支温度计, 眼皮也耷拉着。
“好了,差不多了。”一旁的护士说。
陆潜取出温度计,自己看过度数, 递回去, 说:“38.2度。”
周围已经有好多人围上来对着陆潜拍照了, 声音嘈杂熙攘, 都被保安拦在外圈, 护士说:“验血报告出来了, 就是病毒性流感, 需要挂水。”
陆潜问:“几瓶?”
“三瓶, 大概三个小时多一点儿,不过这次的流感没那么容易压下去,后续应该还要继续挂个两三天,具体要看你体温能不能降下去。”
陆潜点了点头,问摄像师:“节目组的安排是打算怎么样?”
摄影师:“导演说如果严重的话就直接拍医院内容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申请住院了?不然一会儿回去又传染给他们,到时候就只剩医院内容了。”陆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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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彭赶到推开门进来时病房里只有陆潜一个人,病床前还架了一台摄像机。
他脸颊都烧的有些潮红,面色白的几乎能和被子融为一体,孤零零的在单人病房实在可怜的让人觉得心疼。
何彭大步走过去,绕过摄像头的后侧把机器关了,又走到床侧,抬手揉了下他因为难受而有些汗湿的头发。
他开口声音很轻:“怎么突然生病了这是?”
陆潜鼻子塞住了,声音更加闷,瓮声瓮气控诉:“怪你,昨天突然来找我,我就感冒了。”
“嗯,怪我。”何彭好脾气地应着,又把他放在外面的手也放进了被子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让摄像师走了,怕他这么久跟我待一个病房也被传染了,反正摄像机放那也一样的。”陆潜说完才意识到什么,捂着嘴把何彭推远了点,“你也别离我太近了,当心点儿,现在当初都流感呢。”
“你这都把我叫来了还担心我被传染啊。”何彭满不在意地在床侧坐下来,又倾身在陆潜额头上亲了一下,“放心吧,我抵抗力好,没那么容易被传染。”
陆潜不相信地哼一声,提醒他:“谁上回还因为胃病去医院的啊。”
“那是作息不健康导致的,跟流感没关系。”何彭说。
“你也知道你作息不健康!”陆潜瞪着他。
何彭觉得自己简直是说什么都错,只好无可奈何的讨饶的应下来。
大概是刚打了针,不知道针里有没有助眠的成分在,陆潜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却非常不好受。
他又梦到了三年前那些非常沉痛的画面。
何彭受伤的手,满是恶意的包裹和信件,何彭父母对他不公平的斥责责备,以及网络上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流言蜚语。
陆潜猛地脱离梦境时浑身都是汗,被子下的身体还在不受控的轻轻打着颤儿,他被梦境中闪过的无数画面打得犯晕,无端沉浮其中,冷汗还后知后觉似的一层层的冒出来。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了闭眼,过了十来分钟他才轻舒出一口气。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将窗帘吹的微微拂动,静谧又和谐。
他偏过头想找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入睡,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他病床边睡觉的何彭。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何彭的侧脸上洒下一点晶莹的光芒,那点微弱的光亮在他脸上彻底扩散开来,使得他硬挺的眉眼都融化开来。
陆潜整颗心也跟着融化了。
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完那三瓶水了,何彭大概是等着他结束后叫护士拔了针才开始睡的。
陆潜屈指敲了敲何彭的手背。
“嗯?”刚刚醒过来时何彭整个人都惺忪着,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声音喑哑:“怎么醒了?”
“你到床上来睡吧。”陆潜说。
何彭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脱了鞋就抱着陆潜一块儿挤进了被窝。
反正病房门已经锁了,摄像机也被关了,VIP的单人病房没有房内监控,只不过两个人个子都高,挤在狭小的单人病床上就有些勉强了。
陆潜被他抱着,又挣了挣转了个身:“我不能面对你睡,会把你传染的。”
于是何彭从后面抱住他,胸膛贴着后背,两人身上的气息与体温都毫无细缝的交融混合。
“你不回公司没关系吗?”陆潜问。
“没什么大问题,我把原本的会议推后了,几个近期的合同也已经让我助理发电子版给我了。”何彭说,“明天我抽时间看一下就行。”
陆潜握住何彭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十指相扣。
“何彭。”他的声音有点沉,“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吗?”
“嗯?”
“我也觉得很难说清楚。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女生,特别特别喜欢我,是我在有这一些粉丝之前遇到的最狂热的一个了,她天天给我写信,长篇大论的那种,每一封都有几千个字吧可能,还经常来我班上找我给我送奶茶送蛋糕什么的。”
陆潜顿了顿,继续说:“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生,童漾那时候天天给我开玩笑说这么好一姑娘不收了真是对不起她。可我从来不觉得这样好,我只觉得苦恼,特别特别苦恼,我……我很不喜欢那种被人毫无保留的奉献的那种情感,都会让我觉得非常手足无措,也非常累……”
何彭在他背后轻轻叹了口气,无声的紧紧箍住了他。
“你那时候也对我很好,特别好。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喜欢上你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对我的这种好,接我上下课,带我去玩儿,教我做作业,都是那时候的我最缺的那种‘好’。”
“我就这么很开心的享受你对我的所有好,甚至还费尽心机的想从你那里得到所有所有的宠爱,贪心又无赖,因为我喜欢你。可是到后来真的遇到问题了,我就又嫌这种喜欢太多了,我后来想起来,也觉得你挺委屈的。”
“明明不是你的错。”
陆潜止了话头,因为何彭的嘴唇贴在他的后颈,在那里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我喜欢对你好,这对我来说本身就不是什么牺牲。”何彭说。
“我刚进娱乐圈的时候其实挺怕的,一开始遇到的是沈一和宋导那样的好人,可后来我也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人,我没敢跟你讲,但是那种,原本世界的美好假象被撕开,一下子看到真相的感觉真的挺难受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
何彭面色可见的有些冷下去,嘴唇却蹭了蹭陆潜的脖子,哑声问:“你遇到什么样的人了?”
“就……那种呗。”
他觉得不堪,还是没说出口,何彭却在他的欲言又止中全部明白过来。
他的这个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在那样干净的年纪真的遇到了那些最为丑恶的人性,在何彭小心翼翼的保护他不受外界任何伤害时,还是有人在防不胜防下把真相撕裂开来展示到了陆潜的面前。
何彭是陆潜的后背。
他就站在那,只要陆潜后退,就能碰到他。
陆潜的背后是坚定的靠山,是所有一切美好的幻想,但眼前却是最赤|裸裸的真相与丑恶,那样的对比下,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何彭对他付出的那些好和善意。
那一丁点的好都让陆潜觉得何彭实在为他承受了太多,而他和何彭的年龄却也让他很多时候都没法真正
陆潜不愿意再开口,何彭便也不逼他,只是无声的收拢了交错相扣的十指。
“那你现在呢,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想好了吗?”何彭问。
陆潜一转先前对他的态度,除了真的无法自控自己的情感之外,也不可能全然没有想过未来要走的路。
“我不确定。”陆潜垂下脑袋,拉起何彭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但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我以前特别特别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别总是在后面拖着你,我想让我的力量能配得上你对我的喜欢,我想要的感情,是那种,对等的、互相扶持着的,那一种。我也想让你能信任我,相信我能处理好那些突发事件,而不是完全保护我不去看见那些。”
“你太好了,好到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给自己压力,好到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受一丁点儿委屈,那都不是你应该去承受的。那时候的事,都不能去怪你或者怪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去经历那些。”说到这里,陆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点儿哽咽,“我以为分开了你就还能做回你自己。”
“可我还是爱你。”陆潜说,“从始至终,就是爱你。”
那一刻,22岁的陆潜又成了19岁时候的模样。
何彭心口酸涩,把怀里的少年转过身,惶急的去吻他的嘴唇,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也只爱你一个。”他摸了摸陆潜的耳垂,“甚至比你意识到喜欢我时更早,是哥哥不好,我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主动,总是主动的人该有多累呢,辛苦你了。”
陆潜呆怔的看着他。
何彭说……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
“陆潜,听着。你特别好,你也特别好,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所以我才会怕你受委屈,才会拼劲去保护你。”
何彭看着他,“所以啊,别再跟哥哥闹别扭了,喜欢喜欢我吧,我都等了你三年了,再等下去都得30多岁了。”
回应何彭的是陆潜突然翻身跨过他的身子,捧着他的脸准确的落下去的吻。
陆潜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发烧感冒,这样的接触很有可能会传染给何彭。
“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要的那个房子吗?”陆潜一边亲着他,一边细碎的开口说话,声音里都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气。
“记得,怎么了?”何彭问。
“虽然已经过了我22周岁的生日了,但是我想要补给你。”
陆潜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扯何彭的衣服,少年双腿分侧在何彭身边,望过来的眼神漆黑,像是亘古的摧残银河,却坚定异常。
“刚刚付完违约金,我现在没有钱了,但是我一定会在你30岁之前给你一个家的。”
他声线有点颤,包含了太多的难以宣之于口的难言情绪。
何彭也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给打懵了,他们分开三年,彼此空白的三年,即便后来又是那样的暧昧甜蜜,可再怎么样也没有这个重新拾起的约定来的打动人心。
两人抱在一起,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两个人都非常清楚,三年前他们就是那样子的紧密。
何彭捏着陆潜的肩膀用力,一阵天旋地转,两人换了位置,陆潜这才觉得有点冷,偏头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喷嚏,倒是想起了自己还在发烧。
“等会儿,何彭……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他双手抵在何彭的胸前,结果被何彭拉着拽到了头顶,一只手捏住他两个手腕压在枕头上。
陆潜茫然的眨了下眼,对这样的何彭有些陌生:“哥……?”
何彭轻轻笑了一声:“这种时候叫哥?”
“你真的会被传染的,何彭!”陆潜用力挣了挣,总算是抽出了一只手,他一把捏住何彭的手腕,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你别乱动!”
“现在谁还管的了这个啊。”何彭诚实的说,然后将手腕轻轻一转,抓住了陆潜的食指。
最终陆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他们曾经那样美好。
那个交融着甜蜜与痛苦的高三,那个陆潜第一次为了喜欢的人努力去拼搏的高三,那些总是在天未亮就爬起来背书、又撑不住睡意趴在书上睡过去的日子,那些何彭握住他的笔,写满一张又一张草稿纸做出来的数学题,那些他曾以为可以预见的所有光明的前途。
终于在这一刻,告诉陆潜,他没有预见错误。
他和何彭,真的,生来就该在一起。
命中注定。
他们曾经那样美好,所幸,现在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