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与叶其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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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汪明妤气的发愤图强,当天中午没睡午觉硬是把《出师表》背了个七七八八,下午吃晚饭时又和《岳阳楼记》一起复习一遍,还算顺畅,我准备去找语文老师碰碰运气。
我是物理课代表,去之前顺手收齐了下午的小练。
我托着物理小练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叶其文哎了一声:“你要去背书?”
我点头:“是啊。”我想起来他也是被语文老师“钦点”过的。
叶其文扣好笔盖:“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我不禁质疑,因为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好学生,也不认为他背的下来。
不过他看上去很从容。
“走吧。”叶其文走过来轻轻把我从门框上推出去,“我不知道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
“我知道。”我边带路边告诉他,“高一语文组在宏博楼,哦,就是办公大楼,在五层,511。”
他浅浅嗯了声,一直跟我并排着走。
天还没黑,东边是昏蓝色的天,西边是鸭蛋红的夕阳。
进去宏博楼的大厅我带着他去左手边的电梯前室,叶其文指着电梯门上“学生不负重物不允许搭乘坐电梯”的标语问我,“我们应该走楼梯吧。”
我没理他理所应当地按下上升按钮,电梯是空的,门立刻打开,“没事,进来就行。”
他站在门口犹豫,目光落到我手里托的A4纸上,我感觉他在鄙视我。
叶其文说:“不用,我走楼梯吧。”
他让我有了做坏事的心虚感,我觉得拉他下水才会心安,我说:“别呀,你进来吧,现在没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最后他挑了挑眉毛决定跟我同流合污,我抓了半叠小练塞进他手里,“这不就行了。”
他看着我:“……”
我按下关门键,门将要完全闭合的时候一只脚抢着伸进来,门又重新打开。
我看着那只脚慢慢抬头,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右肩扛着18.9L的桶装水,左手正腾出来擦着汗。
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做贼心虚。
男生说:“六楼,能帮忙按下不?”
“能能能!”我探着手臂点亮六层的图标,紧挨着叶其文站好给扛水的男生留出大片空间。
到了五楼,电梯门在身后闭合,叶其文哼笑一声:“我真以为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呢。”
我抽回他手里的物理小练:“什么?”
他轻点着脸颊示意我。
我气得跳脚:“你不是也坐了,好意思说我!”
物理组同在五层,叶其文先跟我去交小练,又一块去511,我事先问过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今天值班。
511语文组,我敲门之后没人应声,最后硬着头皮推开门,门一开恰好看见背对着门口的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宾果消消消”,语文老师正戴着耳机有节奏地点着头玩游戏呢。
背上有风掠过,她老人家才摘麦回头,又是三个人互相对视,不过还是我跟叶其文做贼心虚。
虽然语文老师摁灭显示器的手是急促而慌乱的,可声音和语气仍旧理直气壮:“你们俩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们是来背课文的。”真搞不懂,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
语文老师阴着脸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你们俩背的还挺快,不用背了,只接默写行了。”
今天语文组就她自己值班,办公室里空荡荡全是位置,语文老师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叫我和叶其文过去,“去那儿坐下,自己找纸笔。”
我吓得“啊”了一声,背不背的下来还两说,更何况是写,我挠了挠头发试图争取宽大处理,“老师啊,现在都快六点了,六点半我们还要回教室听英语听力。”
“不耽误你们上晚自习,”语文老师抱着胳膊端坐在转椅里,“这样吧,一人写一篇,也省的互相抄了,写完就走。”
我想都没想,“我写《岳阳楼记》!”
叶其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写《出师表》。”
谁料语文老师邪魅一笑,“程小昭你写《出师表》,叶其文写《岳阳楼记》。”
我:“……”
我无奈地拉开转椅坐下,叶其文从就近的笔筒里抽出来一根碳素笔,这货居然在憋笑!
我咬着笔杆断断续续地写,因为提笔忘字,刚写到一半那支笔已经让我咬出一片大坑。糟糕,这笔不是我的!
当我写到“臣本布衣”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语文老师捂着听筒出去接电话,我不抱希望地戳了戳叶其文的胳膊,“哎,‘陟罚臧否’怎么写?”
我的默写简直就是诗词填空原题现场,叶其文先是扫了一眼我的本子,又扫了我一眼,立刻在手心写下“陟罚臧否”拿给我看。
挺不错的,小伙子挺有反侦察能力。
我以为是他人帅心善,不过后来据他回忆,他说是因为我那个便秘般的表情实在让他难受。
“哇厉害了,谢谢啊。”我迅速把空白的部分补起。真想为他高歌一曲,你掌心的字我总记得在哪里……在哪里……
过会儿我又问:“裨补阙漏呢?俱为一体的‘俱’有单人旁来着吗?”
叶其文边写边回答我:“有。”
我加了个单人旁,又抄他的手心:“那猥琐的猥怎么写?”
他忽然反问:“这字儿你不会?”
我抬头,略有点不好意思:“啊,这个字虽然挺常用,但是我不太会写。”
我单纯的以为他是觉得这个字简单,我不应该不会,不过就他那个皱着眉头又半含笑意的表情让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猥琐吗?!
我明白过来时他已经将“猥琐”二字写完并摊给我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只好将骂他的话吞回肚子里。
《岳阳楼记》比《出师表》短一半,可能叶其文觉得刚才嘲讽我我还没有回嘴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他写完后捏着笔杆装模作样地描着写过的内容。
等我写完,语文老师对比着两份篇幅相差巨大的默写内容问叶其文,“你怎么写这么慢?”
不等叶其文回答,语文老师自己替他找了原因,“也是,你这字写得认真多了。”
我:“……”
“练过字吗?”语文老师扔下我的《出师表》两手托着叶其文的《岳阳楼记》一派欣赏的样子。
叶其文嗯了一声:“小时候跟着我爷爷练过。”
“我看咱们班的黑板报可以交给你,回头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语文老师除了赞许还是赞许,“你爷爷是搞书法的?”
“不是,他就是普通的退休教师。”叶其文说。
其实我爷爷也是退休教师,不过我没有这样向别人提起他的机会。因为我还不够优秀。
说实话叶其文的爷爷并不算很普通的退休教师,老人家是东成大学的汉语言文学教授,还曾任学院学术委员会的会员。
那天托了叶其文的福,我除了手有点酸以外完好无损的从宏博楼出来。
回到教室听完英语听力,班主任抱着会议记录本进来,“同学们先停一停,今天下午开会,我有几件事要说。”
班主任扫过堂下埋头的我们,“都停一停,老师讲话的时候要认真听,学习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我们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本子。市一中的氛围如此,优等生们的自我定位如此,所以我们学起习来好像一群天生只会低头吃草的小羊。
“我最喜欢听白无常讲话了,”汪明妤深情地凝视着台上年近半百,两鬓斑白的班主任,“大家都不许学习,可以心安理得的偷会儿懒。”
我在心里附议,忘记听谁说过,说很多人像猪一样懒,却又不能像猪一样懒的心安理得。我们就是如此。
班主任看一眼本子讲一条:“最近咱们学校这个早恋的情况十分突出,有些同学不仅在本班里发展,甚至还跨班,跨年级发展,情况十分恶劣!”
“所以从今天开始,未经允许不允许串班,更不允许串年级,如果有被发现的,全级通报批评,还要叫家长谈话。另外一有早恋坐实的……”班主任顿了顿,看我们一眼,好像是在警告谁,“恋情一经落实,男女双方必须有一方离开,从咱们学校离开!不管是退学还是有本事转到更好的学校去,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听的怡然自得还有心情开玩笑,“万一是男男双方,女女双方呢?”
汪明妤憋不住笑,“你说大声点,纠正下白无常单一的性取向。”
我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那我不用早恋就被撵出一中了。”
讲台上班主任接着讲,“再有,趁着咱们是高一学习任务还轻,学校搞了个互帮互助小组,帮大家提提成绩。咱们这个小组的划分主要就看月底的模拟考试成绩,按照成绩两两分成一组,国庆节放假回来就重新排座位。所以下周的月考大家要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我不屑地“嘁”了一声,丝毫不认可学校的方案。
“好,今天就说到这儿,大家继续学习吧。”班主任夹起记录簿离开。
我对着刚才的听力答案,汪明妤看着我直叹气,“说真的我还挺害怕的,要是真像班主任说的那样,月考之后重新排座位,咱俩不能在一起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和汪明妤挺合拍的,也很舍不得她。
“怎么办?”汪明妤放下笔摇我的胳膊,“小昭——”
我“嘶”了一声使劲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沉默半晌:“要不然你叫你爸给他送个红包?或者送他两瓶好酒?”
汪明妤的爸爸在银座底下有间商铺里,专卖名烟名酒。
汪明妤重重点头,“嗯,我看行,挑两瓶茅台给他。”
我还算满意,“不错,我都值两瓶茅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