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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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则不达。”
纪寒景沉声道,“戏得一场一场演。干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片场还有不少未散去的工作人员。他声音不大,开口后却莫名引得旁边的人纷纷看过来。
谁都没想到他会插话。祁燃闻声抬头望向他,也愣住了神。
纪寒景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在多管闲事。毕竟对祁燃而言,比起田淼他才应该算是那个外人。
可他还没忘记刚进组时的那个晚上,他哥面对粉丝时眼神躲避,整个人都黯淡低落的样子。
那时候他就想过,即使不知道祁燃为什么会被打击成那样,也不能眼看着再有相同的情况发生,“拍摄时遇到问题再正常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听起来他像是在跟田淼对话,眼睛却始终都望着祁燃,语气肯定,像是想要将这话输入他心里,“你该在他工作的时候来看看。他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
语气中维护的意味不能更明显,听来却毫不违和。刚说完,身边离得近的小助理便露出“本应如此”的笑容,一脸磕到了的欣慰表情。
田淼被他教训得始料未及,一时也没法儿问是怎么回事,只好跟着念叨,“纪老师说得是。”
转头想想,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了,便又对祁燃道,“这段时间事多。我也难免着急,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祁燃点点头,收回目光起身小声对纪寒景说了句“谢谢”,却一眼也没有再看他,“纪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纪寒景原本过来是要跟他聊戏的。被经纪人这么一打岔,看他好像没有也往下聊的心情了就没再强求。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哥是要丢下他自己走了。
收了工不聊工作没什么。但是回酒店的路怎么可以不一起走!
纪寒景很喜欢跟他哥一起回酒店的这段路,有点像小时候放学后一起回家。他学生时代里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每次收工过来顺路回酒店的时候,心里都隐隐地冒着高兴。
但是今天祁燃情绪不佳,他只能看着他哥的背影渐渐远离,黯然神伤时又听见一声悄悄的“纪老师。”
抬眼看去,是阿颜偷偷朝他比了个拇指,“刚刚好A哦你。”
“……”
纪寒景落寞地叹了口气,“散了吧。”
**
晚饭时也没有遇到祁燃。回到房间后纪寒景想给他发条微信,输入框里的句子打打删删,许久都没有决定好要说什么。
犹豫时不小心碰到他的头像,就又顺手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祁燃的朋友圈大大方方地开着,没有设置什么谁多久可见,可以轻易追溯到一两年前。大多是生活片段,活动后的聚餐,或是发现了新口味的面包店。近些时间更新的频率低了些,但浏览下来,他的朋友圈里每条动态都是乐观有趣的,好像从来没有丧的时候。
人怎么可能没有丧的时候?
纪寒景渐渐看得很担心,最终决定直接去对面敲门,熄灭屏幕前朋友圈刷新,突然看到祁燃发了条新的动态。就在刚刚。
没有配文。只是一张夜空的照片,隐隐看得到星光的淡影。整个色调乌漆嘛黑,在他过去一长串温暖有趣的朋友圈里有些突兀,看得人心里直坠。
纪寒景放大照片,把亮度调到最高。认出是在酒店顶层的天台上拍的,更把自己吓得不轻。
大半夜去天台吹风,别是想不开了吧。
他迅速翻身下床,随手拉起椅背上的衬衫外套就往顶层去。站在电梯里的短暂时间里,一直在刷新这条朋友圈。
他跟祁燃几乎没什么共同好友,评论里也暂时看不到更多的动态。这张照片孤零零地出现在他的时间线里,冷清又突兀。
让他在一瞬间里脑补了无数种可怕的场景。
纪寒景紧握着手机,眉目低垂,抿直了嘴角,躁动的信息素充斥在电梯间里。风雨欲来,氤氲着浓郁的玫瑰香气。
直到推开天台的门,看到那道黑夜里瞩目的背影,心中沸腾的不安才骤然平息。
他只穿着件单薄的纯白短t,在乍暖还寒的春夜里。抱膝坐在阶上,背影瘦削冷清,像夜空中星光投落在地上的影子。
他正仰着脑袋对夜空出神,像星星仰望回家的路。猛地听到门被撞开还被吓到,瑟缩了下才回头望,“……纪老师?”
纪寒景几大步跨过去,到他面前时神色已经与往日无异,“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房间里有点闷……谢谢。”
祁燃接过他递来的外套,抖开时嗅到夜风中飘散的玫瑰香气,还未披在身上便已心生暖意,“今天的星星很亮。在房间里看不清楚,就来这里看了。”
“是挺亮的。”
纪寒景在他旁边坐下,顺带着望天空中投去敷衍的一瞥,“那怎么不叫我一起啊。我也喜欢看星星。”
祁燃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发朋友圈了嘛。”
停顿了几秒,又低声补上一句,“我就是觉得挺好看,随手一拍。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看到纪寒景时,他原本下意识地要说“你怎么会来这”的。但纪老师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目的性很强,并不像是来看夜景的样子。
随即便能想到,纪老师该是看到了他的朋友圈才来的。
是来找他的。
“有点。”
纪寒景仔细地打量他的侧脸,似乎是想确认他不是逞强才那么说,“今天工作不顺利,怕你心里不好受……影响明天工作。”
最后半句纯粹是画蛇添足,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后悔了。
“你放心,我睡一觉就能调整好状态,不会影响工作的。”
祁燃笑了笑,仰头继续去看清晰明亮的星空,“城市里很少能看到这么亮的星星了。明天应该天气很好吧。”
纪寒景颔首:“一定是个晴天。”
他又“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之间只有夜风经过,安静地在身边徘徊穿梭。纪寒景陪着他待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言的氛围过分浓重,氧气都快要不够用了。正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时,听见他自言自语般道,“今天……是不太顺利。让人感觉挺挫败的。”
他还肯把郁闷说出来,纪寒景心里就稍稍松快了些。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常有的事。再厉害的演员也没有不为戏发愁的时候。”
“再说你还年轻,演成现在这样就够优秀了。”
纪寒景说,“给凡人留条活路吧燃哥,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有的人在你这个年龄都还没入门呢。”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说“你还年轻”感觉有点奇怪。祁燃被他一顿吹捧,听得想笑,原样回赠他,“可你才二十三岁啊纪老师,不是就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纪寒景真情实感地再夸回去,“你二十三岁的时候也已经很厉害了。”
二十三岁,那正是他出道的第一年。光彩夺目的时候。
祁燃却摇了摇头。
纪寒景越发认真起来。强调性地伸手握了下他的胳膊,看着他严肃地重复:“我说真的。”
他记得,也永远都会记得,第一眼看见的祁燃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他才高三。是听同学讨论时,无意间在他们手机屏幕上瞥到某一期节目录像。面前这个人就蓦然撞进他眼底,被他放在心上默默喜欢了五年。
那一期祁燃是当之无愧的c位。当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所有的视线都在朝他身上聚拢,没人能逃开他的吸引力。他是焦点,是光源,是天生就应该降临在舞台中央被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星星。
但纪寒景从小就见过很多光彩夺目的人。只凭借优秀的舞台表现或许会让他赞叹几句,并不足以催动他的好奇心,让他产生追随的冲动。
真正让他移不开眼的,是在为数不多的镜头里出现的,舞台之外的祁燃。
祁燃签的公司资本并不出众,背后能给他提供的支持有限,因此在舞台之外,他的跟拍镜头播出得就很少。
这哥是真的只知道干自己的活,不像别人懂得给自己挣曝光率,有事没事就往摄像机前蹭。原本镜头都已经很少的情况下,每次摄像机从身边经过他甚至都没空招呼。因为节目是分班制度,最优秀的人会成为班长。祁燃当班长时每次练好了自己的部分都去照顾其他人,甚至指导别人练习的时间会比自己单独练习的花费还长。
节目是淘汰制,训练时长三个月,每周都有人要被刷掉。有成员训练压力太大,想家想放弃情绪崩溃的时候,也是他在耐心地安慰。
纪寒景就是被他给弟弟擦眼泪的动作圈粉的。
纪寒景从小被放养长大,说好听点是父母不拘着他,说得直接点是爹妈懒得管。他一个独生子,做梦都想能有个这样的哥哥陪着长大。
他没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唯有江廖音一个发小。可这位发小是个冷酷无情的爷,灵魂里刻着自由不羁,一有空就满世界地跑去野去疯。他情绪低落的时候连他大爷的人在哪儿都找不到,更别说陪在身边安慰了。不仅指望不上,从小闯了什么祸还得他帮着给擦屁股。
这么一对比,会给弟弟擦眼泪耐心安慰的祁燃,简直是自带光环降临在他心上。
纪寒景那时还不太了解选秀节目的运作规则,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是要按照投票数量计算排名,前几名才能出道的。摩拳擦掌要把他哥投出道时才又听说,节目一周前已经录完了,祁燃是第一名。
——太开心了那天。比拿最佳男主角的时候还开心。他放学跑回家,窝在沙发里一期一期地补完了整季节目,每期都从镜头缝里把他哥抠出来细看。越看越喜欢。
是个努力又温柔的哥哥。
是他梦里才会有的哥哥。
这样的哥哥,凭什么过得不好。
“我可能……只有二十三岁厉害吧。”
祁燃眼底涌起失落的笑意,“短暂地厉害了一下。”
没有足够的信心承认自己优秀,却也不甘将自己付出过的努力全盘否定。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压抑让他心里有些失衡,又或许是夜星太亮,照得心里的阴影无所遁形。祁燃听到自己絮絮叨叨的声音。居然就这么跟他抱怨了起来。
明明每次的作品都用心地准备了,给前辈们看也说做得不错。但每次发新专辑,成绩总是不温不火,音源和销量都很固定,讨论度也只在圈子里小范围地传播。
一年又一年,好像毫无进步。
如同今天尝试许多遍都拍不好的戏份。他并不害怕付出努力,怕的是即使努力也看不到结果。让人心里慌乱无望。
觉得愧对粉丝的期待。
开始畏惧别人的期待。
“尤里卡是七个人组成的,不是只有你一个。”纪寒景说,“专辑的成绩当然也是荣辱与共,你不能把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
“可是大家solo也都做得很好。”
祁燃无奈道,“比我好多了。”
“我……好像只有跟团内活动的时候,跟大家在一起,才能放得开一点。自己工作就不行。”
“别这么想。”
纪寒景顿了顿,问他,“是不是因为今天你经纪人说岑意solo很厉害,你才这么想?”
“……”
祁燃点点头,又摇摇头,露出困顿迷茫的神情。半晌,才低声道,“意意比我幸运。他有沈老师。”
他说的人是沈闻霁。纪寒景知道,是他们出道那个选秀节目里的导师之一。是个挺厉害的音乐人,不知怎么被岑意这么一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吃得死死的。节目结束没多久就宣布恋情,现在结婚生子,夫夫档一起做音乐,生活得丰富顺遂。
成家立业,琴瑟和鸣。无论何时都能彼此依靠,很难不令人生羡。
纪寒景却不想他哥羡慕任何人。再次伸出手,握住祁燃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你也有啊。”
他说,“你有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