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竹马翻过花墙来（15）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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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慕言将车停好后，却没有马上下车。
后视镜里, 倒映出青年疲惫的俊颜。已经二十岁的唐慕言,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男孩。
他扯了扯领带, 深吸了一口气, 每次回到这里, 他都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唐慕言如今念大一，学习之余, 还得处理公司的事物，尹家和唐家的联姻解除之后，唐氏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忙的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唐慕言平常能不回这里就不回, 但今天他接到老太太的电话, 让他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回来。
逃避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唐慕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唐家别墅里，安静的像一座坟，他一进家门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唐老太太。
几年过去了, 她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仍然还是那副样子。
“回来了啊？吃饭吧。”唐老太太对这个唯一的孙子，还是很满意的, 唐文安在她眼里已经是个废人了, 她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唐文安就是不配合，硬是守着个死人过到今天。
“爸, 没回来吗？”餐桌上，只有他和唐老太太两个人，气氛实在太压抑，唐慕言问了一声。
“是啊，不过在不在的，也没差。”唐老太太的语气很慈祥，“我们不说他，今天喊你回来，是想让你『操』办你妹妹的十八岁生日宴。”
唐慕言怔怔地走了下神，大小姐今年也满十八岁了啊。
“请帖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头让人去送一送。”唐老太太放下筷子，拿餐布擦了擦嘴，“你有时间，多和尹家那位小姐多接触接触，说到底，你的婚约，本来也该和尹家千金定的，假的就是假的，你就别惦记了。”
唐老太太说完就离开了餐桌，餐厅里只剩下了唐慕言一个人。
他心里冷笑了一下，在唐家最心硬的其实就是唐老太太，无论是八年前，强硬地带着他直接上门，『逼』迫方尔雅接纳他，还是方尔雅车祸去世之后，『逼』迫唐文安再娶，唐老太太的心里一直只有她自己，唐文安在她的眼中也没有多少分量。
他抬手按了按发涩的眉心，尹家那位真千金，他这几天好像一直能遇到，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只是维持学业和公司，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
如今的唐家，在解除了和尹家的婚约之后，已经跌下了二流世家，沦为三流，生意场上就变得更加举步维艰。唐老太太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想要继续当那个顶流豪门的老太太，所以她把主意再次打到了他和唐净的身上。
她到底把别人的人生当做了什么啊，又把别人的感情当做了什么啊？
他离开餐厅，回到书房，书房的办公桌上，果然放了厚厚一沓请帖，他拿起来随意看了看，唐老太太的心思，完全展『露』无疑。
甚至她都赛选出了主要人选，把他和唐净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
唐慕言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浓，他大步走出书房，下了楼，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路灯车灯霓虹灯，流水一般组成了一条名为夜晚的长河。唐慕言的车最终开到了唐净家门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尹南音要来的，想起尹南音，他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那天，他原以为会和自己结婚过一辈子的人来见他，她红着眼睛对他说了许多话，他能看出她有点难过，可那双眼睛里，没有留恋和不舍。
然后，她对自己说：“慕言，祝你一切顺利，未来幸福，再见。”
她说再见，眼里却是再也不见的决绝。
他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她离开，他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直到霓虹闪耀。
他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
爱娜婶婶见来人是唐慕言，稍稍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人和唐净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美好，这些年来，他也就是上次和尹南音一起来过，这算是第一次，他主动上门。
其实如果可以，唐慕言并不想来这里给人添堵，无论他是否无辜，他的存在的的确确伤害到了唐净。但唐慕言，没有唐净的联系方式，唯一能找到唐净的方法，就是直接来见她。
爱娜婶婶带着唐慕言往里走，“净净小姐在楼上练琴。”
流畅的琴音流泻出来，是四手联弹。
唐慕言走到门口，看着两个并排坐着的人时，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江焕。
爱娜婶婶已经离开了，唐慕言靠在门边，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唐净和唐慕言弹完了一首曲子。
少年和少女，说不出的般配。江焕时不时侧过头看向唐净的眼神里，是满溢的柔情，藏也藏不住。
唐老太太明知道江焕和唐净之间，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却一直没有考虑过让唐净和江焕订婚，大概是因为江家不是她能左右的，强势如江家，若是真的和唐家定亲，将来唐家的家产说不定就要改姓江了。
“进来吧，随便坐。”唐净还没开口，江焕倒是十分不见外的招呼唐慕言。
唐慕言在小沙发上坐下，酝酿了半晌，开口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说，唐老太太想给大小姐办生日宴，她的目的不纯，你那天……别去。”
唐净微微有些意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你就是为这个，特地来见我的吗？”
唐慕言沉默地点了下头，他对唐净的感情很复杂，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像平常兄妹那般相处。
“谢谢。”唐净垂下眼睫，其实就算唐慕言不来告诉她这件事，她也不会去的，她是唐家大小姐，但她更是方家外孙女，唐家那些人想算计她，也要掂量一下。
唐慕言说完，没有久留，爱娜婶婶端着茶点上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往外走的唐慕言。
琴房里，江焕伸手『揉』了『揉』唐净的脑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大小姐，其实不讨厌他吧。”
唐净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不说话。
江焕侧过头，靠着大小姐的脑袋，“还有五天就是你生日了，先说好了，那一天归我。”
“不行！”唐净想也不想地就说，“咳，那天我有别的事，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很重要的人？不能带我去吗？”江焕心里顿时有了危机感，同时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是哪个不要脸的趁他不注意拐走了他家大小姐吗？是陈家那个吗？还是许家的，或者是宋家那个，之前看大小姐的眼神儿就不对劲！
唐净不知道江焕已经脑补了很多个假想敌，“是很重要的人……等我去见了，下次再带你去见。”
“可是我也想陪你过生日。”江焕觉得自己超委屈的！
他和大小姐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十八岁这么重要的成人礼，竟然不能一起过！
看着委委屈屈的小竹马，唐净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江焕。
他现在是她家的，她是不是应该哄哄他？嗯，既然已经是她家的，她就勉为其难的哄哄吧！
这可太为难她了呀，唐净伸出双手，捧住了江焕的脸，“你乖。”
江焕听完，表情更委屈了。
咿……
唐净想了想，又喊了一声：“小哥哥，你乖。”
江焕、江焕没出息的想举双手投降，这谁扛得住！
唐净看他表情怔忪，脑子里想起江焕哄她的一幕，她凑过去，在江焕鼻尖上咬了一口，“小哥哥，别生气。”
扑通扑通，江焕的心脏越跳越快，呼吸也『乱』了一瞬。
唐净捧着江焕的脸，乌溜溜的杏眸里，清晰的倒映着江焕的脸，就仿佛她的全世界就是他一样，江焕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发干。
“要是还生气，怎么办？”江焕低声问。
唐净靠近，吧唧一声在他嘴上啃了一口，“不气了，好不好？”
江焕顿时一阵气血上涌，话都说不出口，怎么回事，喂喂喂，江焕，你怎么回事！
唐净见人不说话，又啃了一口，“小哥哥，不气了。”
真是……要了命了，江焕的唇再也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他抬手把人抱进怀里，“让我抱一会儿。”
“不气了？”唐净的脸埋在少年的怀里，小脑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撩的少年很想出格的做点什么。
唐净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稍稍扬起头，看着江焕的脸。
江焕还能如何，他对这个人啊，好像永远没有底线。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嗯，不气了。”
*
距离生日越来越近了，唐净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这么多年了，方尔雅见到自己会不会被刺激到，她会喜欢现在的自己吗，她见到了自己会开心吗？种种思绪『乱』七八糟的在脑海中盘旋。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乔森和她联系过，他和方尔雅已经到了青市。
窗外夏婵唧唧，月『色』很好，唐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抓起来看了一眼，是江焕的电话，这会儿都要转点了，他打来做什么？
唐净接起来凑近耳边，江焕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大小姐，你出来一下。”
“嗯？”唐净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再问，电话竟然就挂断了。
她抱着抱枕滚了一圈，坐了起来，反正也睡不着，她下了床走了出去，想看看江焕要做什么。
唐净的生日是七月十六，滚圆的月亮当空挂着，如霜的月『色』洒满大地，院子里悄然盛放的花朵沐浴在月光里，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花墙那里，有人坐在墙上，不是江焕又是谁？
唐净走到花墙边上，这时节，满墙的无刺蔷薇开的正好，少年也不怕被花弄脏了衣衫，见到她来，俯下身朝她伸出手来。
唐净将手递上去，少年用力一拉，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了吗？”唐净有些不解地看着江焕。
江焕眉目里温柔的不像话，他将摆在身侧的一碟小蛋糕推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蛋糕的模样算不上精致，唐净看着，那瞬间福至心灵，她问：“这个不会是你做的吧？”
江焕很坦率地点了头，“对啊，我亲手做的。”
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已经转点了，大小姐，你要记住，陪你过十八岁生日的，是我。”
他说着，凑近她，唐净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目光落在蛋糕上，“做的一点都不好看。”
嘴上这么说着，唇却忍不住往上翘。唐净闭上眼睛，悄悄许了个愿望，然后偷偷地抬起一边的眼皮看了一眼江焕，又飞快地闭上。
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如果许愿真的能够如意，那么我希望将来的每一年，都能收到这丑丑的蛋糕。
想要和这个人白头偕老，想要和这个人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这是十八岁的，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大小姐，面对许愿蜡烛时，最先浮上来的愿望。
“尝尝看。”吹完蜡烛，江焕把蜡烛拿开，又塞了一把叉子在唐净的手里。为了做蛋糕，江焕悄悄练习了好几天了，但他实在没有做甜点的天赋，最后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成品。
唐净用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奶』油打发的不是很好，蛋糕胚子也不够柔软，这并不是一块合格的蛋糕。
但是——
“勉勉强强吧。”她说着，又挖了一勺子放进嘴里。
“甜吗？”江焕轻声问。
唐净张嘴想要答，然而少年的唇吻了上来，温柔的，缠绵悱恻的。
“很甜。”江焕自己答了一声。
月『色』朦朦胧胧，清润如水，很美，眼前脸颊红红的大小姐，超甜。
唐净再次回到卧室，她将脸埋进被子里。
怎么办啊，她好像……又更喜欢江焕一点了。
枕着这样的烦恼，这一次的唐净终于成功睡去。
第二天唐净起了个早，她穿上几天前就选好的衣服，在镜子前反复确定没有问题，然后拿起小包包，让司机送自己去市中心的融德广场。
她和乔森约好在融德广场的遇见咖啡馆碰头，之后再定接下来的行程。
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近，唐净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加长豪车里空调温度打的正好，但她手心里却慢慢出了一点汗。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保持着一定距离地跟在她家车后面。
后面一辆车里的人，当然是江焕。
虽然大小姐哄了他，虽然也给大小姐过了生日，但是，他还是十分在意，对大小姐来说很重要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到底还有什么人！
他只是害怕大小姐被人欺骗，被人伤害，他才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盘山公路上，两辆豪车一前一后地朝着市中心驶去。
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大小姐显然是特地梳妆打扮过，江焕看的心里酸溜溜的，他推开车门，戴上墨镜跟了上去。
他看到大小姐进了一家咖啡厅，直接就上了二楼，他悄悄地跟在后面。
咖啡厅里，冷气打的很足，半点不见外面的暑气，唐净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跳也越来越快，就要见到妈妈了，不是照片，不是小视屏，是真正的妈妈。
她的目光笔直的落在了最里面的那个位置上。
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那双深邃如海的蓝眸里，是满满的善意。
唐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间，自己的心跳声，脚步声，呼吸声，都好像被无限放大了，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也开始虚化、远去，她的目光落在乔森对面，背对着她坐的那个身影上。
眼睛有些发酸发涩，她努力的眨了几下，想要眨掉眼中的水气。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翻滚不惜的情绪，现在的妈妈不认识她，她不能表现的很奇怪。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从小被外婆教养大，对自己的情绪克制和调整能力是一流的，她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面带微笑走到乔森面前。
“乔森，你们到了很久吗？”她脸上在笑，心里却很忐忑。
坐在乔森对面的方尔雅闻声抬起头来，穿着小裙子的少女，乖乖巧巧地站在她身边，她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小姑娘！”
她往里挪了挪，把唐净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她觉得很亲切，很想要靠近她，想要抱抱她。
唐净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谢谢，你也很漂亮。”
坐在对面的乔森，看着对面，明明是母女，却宛如姐妹花的两个人，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不后悔，他已经做好了，方尔雅想起一切的准备了。
此时此刻，尾随唐净来到咖啡厅的江焕，心中却是无比震惊！
一开始他看到唐净朝乔森走去的时候，心里几乎快酸的冒泡了，甚至想那是不是个欺骗感情的骗子，看着人模狗样，这样的大叔最吸引十多岁的无知少女，当然，他家大小姐最聪明了，一定是那个大叔用了什么手段！
还没等他继续多想，就看到了转头看唐净的方尔雅。
尽管很多年没见，但是唐净的床头柜上一直放着方尔雅的照片，江焕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就是应该车祸去世的方尔雅啊！
江焕脑中一片空白，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猜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两个骗子，知道大小姐和方尔雅之间的关系，故意整容成方尔雅接近大小姐……
“那边的小帅哥，是认识的吗？”方尔雅倒是先注意到了对面角落里的江焕，主要是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
“嗯？”唐净愣了一下，随后顺着方尔雅的视线看过去。
江焕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索『性』直接站起来朝唐净这边走过来，唐净的目光里有震惊，还有一点心虚。
嗯？心虚？
“你们好啊，我是唐净的男朋友。”江焕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方尔雅，很像，可是八年过去了，方尔雅看上去竟然半点没有变老，甚至比当时还年轻了一些？
但这不可能，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你是……”他刚要说话，冷不丁被人揪住了衣领，他被拽的弯下腰，唐净非常紧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乔森，琳娜，你们先等等，我和我家小哥哥去点点吃的！”唐净急匆匆地拽着江焕走开了，总之，大小姐现在慌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