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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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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允态度强硬, 宗扈乐于见到此景,饶是谢定琰再不愿意,也不曾反对了。

谢定琰命所有将士全都住手,随意点了两个侍卫, 低声道:“还请殿下许臣同行, 臣现在就将长宁绑缚带走。”

李昭允微笑道:“不急,孤与她多年不见, 子初不介意孤与她单独说说话吧?”

谢定琰面『露』犹豫之『色』。

单独说话自然不介意, 可是长宁公主诡计多端,行事偏激,他只怕拖久了生出变故。

李昭允看出他顾虑, 又拢袖淡道:“这四周俱是敌人, 长宁若敢对孤不利, 便是自寻死路, 她没有这么傻, 子初一开始难道不是看出了这点,才敢直接包围的么?”

长宁可以拿他做人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若真的挟持废太子,那么她一旦被杀,就是犯罪伏诛, 坐实了罪名,也不会再有一线生机。

他们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就这样贸然包围长宁, 不会害怕她选择鱼死网破。

她这样的人,就算要死,也会利用自己的死坑对方一把,并不会轻易让敌人如愿。

谢定琰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在外面守着,半个时辰之后,臣再率人进来,将她带走。”

李昭允颔首,拂袖转身,徐徐跨入了大门。

他走得不急不缓,里面属于青钰的侍卫不敢伤害他,他们对长宁很忠诚,也清楚地明白,这个时候鱼死网破,不如希望对付能待公主宽容,他们只要能逃出去,便还有机会。

李昭允回到了屋内,秋娥站在昏『迷』不醒的青钰的身边,抬袖抹着眼泪,见他回来了,连忙上前唤道:“殿下!”

她双目充满希冀,迫切地渴望着,希望废太子能顾念兄妹亲情,不要伤害公主。

李昭允眸光微转,走到青钰身边坐下,抚了抚她的长发,低声道:“你现出去,孤与她单独待一会儿。”

秋娥忍不住,立刻掩面哭泣起来。

李昭允皱了皱眉,拂袖道:“她不会死,不必担心。”

秋娥哭着行了行礼,依依不舍地瞧了青钰一眼,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二人。

李昭允微抿薄唇,忽然伸手,将双手穿过妹妹的腋下,将她抱起来,让她枕在自己膝头,如小时候那样。

那时年少,她喜欢趴在他身上睡觉,烦得他看不进去书,还喜欢吹他面前垂落的碎发,在他不耐烦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如今父母都已过世,这世上的至亲,唯剩下她一人,李昭允不知,今日之后,此生又是否还会再有与她相见的机会。

这世上最无情的便是皇家,最艰难的便是政客,她若不『插』手这么多事,李昭允哪怕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也还能力所能及地护她,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爬到至高之处,再也回不了头。

半个时辰,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

章郢策马一路狂奔,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攥着缰绳的手都磨出了斑斑血迹,入城之时连令牌都来不及出示,直接闯了城关,所过之处皆是一片『乱』象。

他顾不了那么多,一想到阿钰此刻危险,他就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他早就该想到的,明知出手之人是谢家,是他的母亲,那么他应该留在阿钰的身边,时时刻刻守着她。

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有危险。

此刻……此刻就怕赶到了,只能看见她冰冷的尸体。

想到她可能会被杀,死于自己的人的刀下,这一辈子就将如此错过,他就浑身发凉,双目瞬间变得猩红。

“让开!”

章郢靠近那乌泱泱的军队,一剑挑开企图拦路的将士,身下拂云嘶鸣一声,一跃而起,瞬间跳出了众将的包围。

他手中长剑反『射』出刺目的阳光,剑尖滴血,寒意摄人。

章郢一勒缰绳,策马回神,寒声道:“我乃平西王世子,阻拦者杀!”

平西王世子?!

众人瞬间不敢动弹,面面相觑起来,有宗扈部下曾瞥见过世子真容,此刻瞬间认了出来,单膝下跪道:“末将见过世子殿下!”

紧接着,那些士兵一个个都跟着跪了下来,有人心知不妙,连忙跑去知会谢定琰和宗扈。

谢定琰和宗扈本在外头静静等着,不料外头忽然『乱』了起来,远处突然传来刀剑相接声、士兵哀嚎声,兵荒马『乱』声……

二人同时回头,便听是平西王世子亲自来了,一瞬间心神俱飞,紧接着便听说是平西王世子孤身闯入军阵,谢定琰眼皮子一跳,还未说什么,便见宗扈早已按捺不住,策马朝那处飞驰而去,神『色』极为慌张,想必是已猜中了来者不善,谢定琰暗暗咬牙,也连忙跟了过去。

“末将叩见世子!”

“下官见过世子!”

二人见果真是章郢,连忙翻身下马,收敛了方才的气焰,纷纷抬手行礼。

平西王染疾多年,平西王世子虽还未世袭王位,但早已平西王无异。

章郢握紧缰绳,右手长剑滴血,身下一匹通体全黑的骏马,通身肃杀冷漠,眼神冰得没有一丝感情。

眼睛被刀光刺痛,谢定琰当先问道:“不知世子亲自闯军阵,究竟是有何事如此焦急?下官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世子,您竟……”

“谁许你包围宗府?”章郢薄唇冷掀,刀尖瞬间『逼』近他的颈,“你当真以为,我不闻不问,便真由得你谢氏一族胡作非为?”

他此刻怒极,谢定琰不敢辩驳,低声道:“事急从权,下官今日之后自会领罪受罚,此事容下官稍后再细细解释……”

章郢微微抿唇,眸低浓黑似墨,宗扈此刻已是了然,看来王妃昨夜是自作主张,不曾提前知会世子。

宗扈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未得军令擅自出兵,请世子责罚。”

章郢冷冷剜了他一眼,只问道:“你们来杀长宁?”

宗扈迟疑片刻,“……是。”

章郢狠狠一闭眼,复又睁开,沉默许久,他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长宁此刻……被杀了?”

若她死了,若她死了。

他此生彻彻底底欠了她,哪怕将自己的命赔给她,都还不清。

一闭眼,可爱的她,凌厉的她,温柔的她,可怜的她,一一闪现出来,仿佛过了一声那么漫长,宗扈的声音才徐徐响起,“没有。”

两个字,宛若平地一声惊雷,瞬间令章郢回神,浑身停滞的血『液』这才开始流动。

还好,还好。

他狠狠舒了一口气,手心已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宗扈跪在马前,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

松开缰绳,翻身下马,章郢垂目敛去全部情绪,冷淡道:“文喆与长宁并无瓜葛,放了他。”

宗扈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放了他。”

章郢又淡淡道:“殿下既然在里面,那我便进去看看。”

谢定琰欲言又止,却不曾阻拦。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从未见过长宁公主的平西王世子,立场对立,他所恼不过是部下的胡作非为,长宁却依旧是他的敌人。

他们都以为是如此。

章郢慢慢走了进去,跨进大门之后,这才紧紧闭上眼,『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右手将心口狠狠一锤,平复了须臾,这才缓缓地朝里走去。

屋内,李昭允静静坐着陪伴青钰,见章郢推门进来,微『露』讶『色』,旋即微笑道:“元微,你来了。”

章郢却第一眼去看他膝头的青钰,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之时,这才稍稍放心。

他抬手行礼,“臣见过殿下。”

李昭允看清他的目光所及,问道:“你是来杀她的,还是来帮她的?”

章郢微微一顿。

此话不知是试探还是……

他沉目不言,心底思忖片刻,微微抬头,正待回答,李昭允却好似明白他要答什么,不疾不徐道:“孤只想听实话,元微,你和孤多年交情,孤希望你实话实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昭允是何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章郢垂目笑了一笑。

兄妹反目,饶是如此,眼前的殿下仍旧敢展『露』自己的不忍心,坦坦『荡』『荡』。而他身为世子,隔岸观火,至今却还是不敢如此袒『露』与她是什么关系,至多也只是借着旁人的身份靠近她。

其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要忌讳着什么?

章郢终于抬眼,坦坦『荡』『荡』,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说:“这是我的心上人。”

李昭允微怔,“……什么?”

心上人?哪门子心上人?你们之前见过么?

章郢在李昭允惊怔的目光下,转目看向他怀中的青钰,昏睡的她,瞧着也有几分可爱,他此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语气缓了下来,柔声道:“六年前,是我将她从崖下救起,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她是谁,看她一介孤女,甚为可怜,便将她带在了身边,日久生情,在民间,她做了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只是三年前,高铨作『乱』,我与她便失散了。”

“随后,她便恢复记忆,回了长安。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她,也是近来才知,原来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心上人。”

“她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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