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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宜爱香意可附骨肉 脱俗世惜墨忧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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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颢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道她此前只是在坤宁殿被罚,莫说她,这宫中任谁被本殿责罚都是应该的,可被尚馥芝责罚是个什么理?她敢动到本殿的人,是乱次超伦的事,隔日必要收拾了才行!”

惜墨提这一句不为挑唆,实则觉得鸢姒自以为捏准了颢蓁的脾性,佯装委屈的模样令人生厌。她既见颢蓁反而动怒了,赶忙低声回:“奴婢知错。”自此不再多嘴,只管看照起宜爱香的火候。

颢蓁拾过《无量清净平等觉经》,就着香气默默诵读,想隐匿去心中恼意。只读了两句,又开口说:“这香气味倒是清明,可惜宜爱二字颇为脂粉,白玷污了它洁净持醒的秉性。”

“去太府寺收香那阵,听交付的念叨,说登记在册的是意可香,而非宜爱香,也不知是否拿错了。奴婢怕圣人的交代出了岔子,遂将登记的小厮唤来仔细问讯,他答奴婢,意可二字原是近来一些文官间流传的名堂,还说若是求此香的人听见意可这名,许是更会喜欢的紧。但奴婢不敢胡乱改了称呼,起初便没报,那小厮还因私自更改物什名册而遭了责罚。”惜墨答。

颢蓁微微颔首:“罚得无错,但一个太府寺的小厮如何能知道文官间的事,你闲着便将他传来盘问清楚这名字的用意。”

惜墨躬身道:“奴婢明白。”

“意可.....”颢蓁虚声喃喃,“意,志也,心所识也。可,(上冖下肉,读肯)也,(上冖下肉)则附骨肉也...意可则以心识做骨肉...这名字确似有些智慧处...”

惜墨听着这些全然不懂的语机,静静瞧着颢蓁阖眼参经的侧脸,好奇颢蓁几时起还会在意下人自作聪明的话。因想不出来,便偷偷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不愿多看。如颢蓁头先所讲,连着几日下来她都在读经焚香,脾气未收敛多少,但嘴里“会当作世尊将,度一切生老死”等话却没少提。

任她怎的没学问,也明白间中离尘脱俗的味道。她不禁暗暗担忧,颢蓁年纪轻轻,别是就信了出世避世那一套诓人的说法,胡乱跟着修行去才好。

惜墨偷偷掰扯手指,数着近来颢蓁去过玉清宫的日子,见过哪些僧道方外人,喝过多久的茶,聊过几段的话,但手指用完也理不出头绪,惟有作罢。

及至傍晚,芹香回来报:“圣人,枭鸟捉了二十七只,用了四个笼子,统统放在殿外。”

“竟有这般多?”颢蓁缓缓睁眼,“可抓齐全了?”

“圣人恕罪,奴婢办事不利。”芹香合指道,“这些鸟实在机灵不畏人,起初能抓住也亏了奴婢们靠近时,它们立在枝头连跑的意思都没有。等捕完这些,剩下的见着罗网的影儿便不晓得飞哪里去了。”

“嗯…”颢蓁点点头,“能啄人的鸟怎可能蠢笨,你说说看,这些大鸮该如何处置?”

“依奴婢愚见,不如找些宫中善射的内侍宫女,将余下漏网的一并射下来。奴婢们私下说话,有提过这类禽畜性喜呼朋引伴,不除尽不能消,只是...官家仁善,恐不肯。”芹香声音逐渐淡下去。

颢蓁合起手中经书,轻轻摆到榻几上,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杀,最是容易...”便不往下说。

杀虽易,想无波无澜却难。按理说这些鸟儿已伤了人,任赵祯如何心善也不该留着,怎奈他起初只吩咐驱赶而非射死,搞得颢蓁自觉绑手绑脚,好不痛快。

“你们在哪搜寻得最多?”她按下烦心问。

“别处虽零星有那么几只,但都呆滞打蔫,想来是白日不爱动弹的。直到了六尚局寝处,忽现乌泱泱一大片,且一个赛一个精神。”

颢蓁哼笑一声:“纵是痴哑了也听出来,这分明是祸起六尚局。”

“圣人,那奴婢们这就去...”芹香跟着她的话茬,赶忙接道。

颢蓁打断她:“今日太晚,改明儿个一早你带人去搜,瞅瞅有什么脏东西引来这些不详之物。外面逮到的那几只先留着,尚不到杀的时辰。”说完,便叫芹香退下。

芹香叉手称是,小步离去。待外屋的门合上,颢蓁招呼惜墨靠近些,冲她低声道:“夜里去向周成奉借几个人前去盯着,要机灵的,别露出影儿,我估摸着这里总得有个不平静处。今儿去捕这些畜生,让那歪斜肚肠心中无底之人知晓,或许要动作。”

“奴婢明白。”惜墨答应,转头又笑道,“真难为了圣人,为些畜生收敛脾性。”

颢蓁白了她一眼:“连个主意都没有,在我这儿摆个什么先师道长的款儿,胡乱揣度本殿的用意!”说着,她起身走至外屋坐下。

她并未训错,郭颢蓁如何能为几只枭鸟收敛?全因朝堂诸事,定非平地风波而已,保不齐何人便紧紧盯着后宫,候着谁出岔子。连杨太后胡乱框出来的闹鬼一说都能借机发挥,这枭鸟多少算作天灾,且极不祥,任意射杀难保不会是口实。与其盲眼驱赶,不如彻查清楚,断了根源。

现下只盼着,这得是个人祸才好,毕竟只要是人做的,总该有纰漏。

却说芹香带人到六尚局来并未见到素琇被伤,看官以为为何?她实是被人救了。

你道是谁?竟是素琇久未受过其好脸色的素浣。

下午素浣才拐过弯,即碰见前面有人被枭鸟纠缠。她见幸而仅有一只,遂鼓起胆子合眼冲上前,从后朝那东西狠命捶了一拳。这一拳打到男子身上虽只有绣花的力道,但对鸟来说足以。枭鸟被打落在地,紧收敛羽毛爬起来,瞪着二人一阵后,两下便飞走了。

素浣这才看清自己所救之人,脸稍垮了下来。“你怎么回来了。”她冷冷问,“可有伤着?”后面这句关怀,倒也不全然是场面话,这世上谁若救了谁,救人的反倒不易再起坏水。

素琇惊魂未定,双手捂脸蜷缩在地,身上打着颤不肯言语,没一阵儿终哽咽抽泣起来。

素浣双眉半拧,才想开口挖苦几句,却还是忍住,改将她扶起来说:“快别哭,这些畜生欺负你一次你就哭,平日佯装着多心高气傲的劲儿呢?”

素琇闻言,胡乱抹干净眼泪,看着她说不出话,半天才道:“你到底还是比禽畜好些,千般挤兑也不至要我性命。”

素浣“呸”了她一脸:“贼死了仍是贼,马蜂养的闺女没良心,半点不懂谢恩,可怜我白救你了。”说着,朝她肩头砸了一拳。

素琇破涕为笑,乐说:“你这一骂一打,兹当扯平了。”

“想甚美事,救命之恩哪就那么容易抵过,不如你打我一拳再去撞死,也是个扯平。”素浣说着,扶她一路往寝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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