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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细密谋托付身后事 闯后殿赵祯揭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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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后听到赵祯要她亲手从章献遗诏上将‘同议军国事’五字划去,竟未立时动怒,反在无声筹谋起来。周成奉垂首不敢看她,眼瞅时间一点点过去,上面还没动静,他已自行设计了几百套如何挨罚的剧本,心中不安战栗,好似跪待处刑之人。谁料安静片刻后,却听杨太后在凤榻上冷笑一声,周成奉继续阖眼静待,仍得不到回应。

忽听有人从阶上走下来,一路行至他跟前,开口道:“周都知,烦劳你将这诏书带回去吧。”他抬头见是祖筠捧着遗诏,再看她身后,榻上早已空空荡荡,没有太后踪影。

“这……”

祖筠忧心说:“娘娘什么都没删没划,咱们也不能替之做主,周都知只管报与官家罢,且给娘娘一些时间缓缓。”

周成奉心道逃过一劫,又开始发愁回赵祯身边如何交代,无意劝说更多,向祖筠道了告辞后就走了。

待他离去后,祖筠命人去请赵昶凝入宫,只说杨太后有事相托。

另一边辛夷也得了传唤,请离菊三四,快快奔向杨太后处。临至门口,锦瑟已经在迎着她,不等她张嘴寒暄,就催促她赶紧去替杨太后压压火。到了屋里,贾尚服也已经在一旁站着,杨太后让她们静候,说等会儿还有别人。果然没多久,复有三三两两成双而入,至赵昶凝也到,才算人齐。

这下屋里显得十分热闹:杨太后赵昶凝坐在榻上;伺候的宫女惟有祖筠锦瑟丹茹三个,两个垂肩,一个点茶;再有两位年纪稍长之丽人,端坐在侧;下面两位做外命妇打扮的女子;接着就是辛夷贾尚服一对儿干母女,伫立待命;更有几位看似有些地位的内侍,叫人实在想不明杨太后还有何事相商。

话分两头,周成奉到后殿中将情况细述一遍,赵祯听完不做回应,周成奉凑近一点轻声劝说:“官家,虽有些分歧,派皇城司大张旗鼓的去搜查,总是要留人话柄。纵是官家不在意风言风语,如此为之,可当真是将太后娘娘迫至角落了。”

赵祯道:“你再议论这些,朕亦不饶。”

周成奉只得退到旁边,他打望见阎文应不在,不知是去办什么事。

赵祯压住怒气,暂且开始批阅章奏。看到一半,忽听外面有内侍进来说郭颢蓁求见,赵祯心情烦闷不愿见她,便要内侍谎称正与朝臣有事议论,打发她走。孰料内侍传话完,颢蓁全不理会,自己推门入内,三步并做两步站到殿中。赵祯气的从榻上站起来,指着颢蓁的鼻尖喝道:“反了反了!今日全反了!一个个都当政殿是来去自由之处!你不是最爱讲规矩,听到殿中有朝臣在仍敢进来,你还有何资格做皇后!”

颢蓁亦火气冲冲,朝左右摊开手问:“朝臣在哪里?谏官在哪里?宗室在哪里?规矩在哪里?官家诳语欺人,如何说别人反了?”又看向周成奉与众内侍,命令道:“都出去!”

赵祯怒说:“你在后宫骄纵惯了,竟以为后殿也由得你做主?”

郭颢蓁冷冷道:“若官家不嫌丢了颜面,大可让他们留下。”

赵祯气极反笑,开口才说:“朕有何.....”忽意识到了什么,一甩阔袖背到身后,命令道:“你们退下去罢。”等殿中人空,他坐下道:“有话快说。”

颢蓁问:“听闻方才官家派人去搜了慈寿殿,可是真的?”

赵祯听她问的只是这事,稍松一口气道:“是又如何?”

“娘娘触了哪条律例,才会沦落至被一群奴婢去欺侮?官家向来自诩以仁孝治天下,这事做的咄咄逼人,当真仁孝。”

赵祯觉得可笑,问:“你怎知是被欺侮,却不以为是我名正言顺?”

颢蓁盯着赵祯,竖眉慢问:“一个能在禁中蓄养寡妇与之偷欢的君主,有何名正言顺所在?”

听到‘寡妇’二字,赵祯背后一凉暗忖:“她到底提了这事,想必是已经明了,无须更多遮掩,反倒显得我不够坦荡。”但张口不知如何作答,竟说不出话。

颢蓁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说:“官家说不出,是因官家心虚。官家身为一朝君主,却行如此苟且之为,只怕被朝中台谏官知道,莫不以为天象生异,深秋犯蝗乃天罚君主之恶。届时任官家生了百手百口,亦再难拉拢人心,阻娘娘二圣临朝了。”

赵祯不作争辩,只叹道:“你先收拢火气,上前说话,这事并非你日日在乎的规矩而已。”

颢蓁将信将疑,估他只是欲将话茬转到它处,心中做好准备绝不被讹,这才走至书案前。

赵祯低声将对杨太后所有揣测倾相告知,又说:“是以,我叫皇城司去抄了慈寿殿,搜出了这两个。”他拿出一本书,一个带血锦囊,令颢蓁自己打开看。

颢蓁一边皱眉瞧着他,一边解开锦囊倒出张纸条,她低头看上面字迹仍能辨认,清楚写着:“若明日行动,事成则要将后周世宗从我大辽夺取的关南十县一并奉还。”她看不明白,问:“这是......”

话未讲完,赵祯将书摊开让她读。颢蓁扫过一遍,上面记着越姬窃姜后子的故事。她将书合上,看封皮写着《周书》二字。

接着赵祯又给她一张黄竹纸,她见内容与《周书》上的记载一模一样。

颢蓁脑子纷乱,一向凌厉的嘴如今竟有些结巴:“这...这...这莫非是宫中流言出处?”

赵祯道:“太清楼唯有一本《师春》,一本《周书》记载着这件事,《师春》在我这里,惟剩《周书》在娘娘处,这流言从何而起,岂不明了?”他没提匀婉,省得颢蓁又借机发挥。

颢蓁又拾起锦囊问:“那这上面的血...”

“只怕是胡培安的。”

颢蓁倒吸一口气,将锦囊扔到桌上,不愿再碰,平复了心绪后说:“由此看,前段时间契丹使者来也是与娘娘早有勾结?”

赵祯叹道:“仅凭这两样,你也能认定是娘娘所为,更何况我还知晓更多,怎么才能用所谓仁孝自欺?我今日已同娘娘当面讲了个清楚,又派人在她回殿的路上入内抄查,特意吩咐那几个皇城司的‘无论娘娘说什么,都不要理’。”

“这样实在是告诉娘娘所有把柄都已落入官家之手,将娘娘逼至绝路了。”

赵祯道:“人若不逼至绝路,又怎会急于抓住生机?我派周成奉此时拿大娘娘遗诏,让小娘娘亲手划去‘同议军国事’五字,就是指明一条活路。若小娘娘能放弃夺权念头,我怎忍心真的治罪?”

颢蓁退后两步,立定俯身说:“单论此事是妾身错怪官家了,愿受官家惩处。”

赵祯走下台阶,站到一扇窗前,沉声道:“眼下哪有心思在意这些,我更烦忧,已将小娘娘活路断了她仍执迷不悟,怕会打定主意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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