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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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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已经完全被包围在了枫华谷之中,此时的枫华谷里面正是它最美丽的季节,不光是漫山遍野的血红枫叶,更是连二皇子殿下屯兵所在的山谷之中都是这一片的火红。

可是无论是在里面长期居住了一个月之久的二皇子,还是在门口附近把守了一个月之久的上杉虎,都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风景,两军僵持,现在的二皇子已经是弹尽粮绝了。

“今日如何了?”二皇子的嘴唇有些干涸,倒不是他不喝水的缘故,只是常年生长在南庆的二皇子殿下,并没有体会过这里的干燥和风吹日晒,如今这一个月的鏖战下来,已经是有些扛不住了,再加上北方的虫蚁和南方不大相同,北方的戈壁滩里面的虫蚁攻击力极强,这一个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下来,死于虫蚁的士兵已经不下百人了。

“回二殿下的话。”说话的,是叶家的那个副将,他跪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说道,“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从北齐上京城赶到这里,最慢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经一个半月了,还是没有消息,也没有范大人传来的任何讯息。”

“范闲!”二皇子砸手,最终咬牙切齿的骂道,“我知道你是个玩心计的主,跟老子耍花招,等你进了军营,我让你悔不当初!”

“范闲有可能来的路上并不是非常舒服的。”叶灵儿低声说道,“二殿下似乎忘了,他在北齐也不过就是一个囚犯身份。这一路怕肯定不会坐着马车舒舒服服的来。”

“吊马车?”二皇子冷峻地笑了笑,“他也要知道,如若是从北齐吊着马车回来,也要轻松许多了,好好让他珍惜这一段日子吧,毕竟真正回到了大军之中,才是悲惨的开始。”

吊马车就是将人的双手困在马车的后方,或者是马匹的后方,然后一路拉着走,如同当时沈重带着肖恩一路从北齐入关的地方走到上京城的样子一般,但是对于皇宫贵族的人来说,这也算不得是酷刑,只是一种特殊的赶路方式而已。

“二殿下,卑职以为,那上杉虎不是那么容易放人的。”副将对着二皇子说道,“上杉虎那人对于情义看的非常之中,之前上杉虎是北齐太后的人,如今范闲杀了北齐太后,而且之前又残害了上杉虎的义父肖恩,也是间接导致肖恩身死的罪魁祸首,并且还将上杉虎的几个手下骗的丢了性命,恐怕上杉虎那一关,范闲就不好过。”

二皇子呢喃得叹息了一声,“上杉虎随便怎么折腾,他是不敢将范闲杀了的,如今北齐太后一倒,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皇帝了,上杉虎能如何?北齐皇帝不巴结,那他就是死路一条。”

政事就是这么简单,太后在位垂帘听政的时候,大家伙投靠太后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是掌握实权的人,况且北齐小皇帝是太后的儿子,儿子听娘的事情是没有错的,谁都不会相信小皇帝敢忤逆自己的母亲,毕竟他年纪尚幼,无法成就大事。

可是如今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太后倒台,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只剩下了小皇帝陛下,他就算再年幼也是一家独大了,太上皇死得早,太后又没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收得住这个小皇帝了,所以当然就是正式成为了所有人恐惧的对象,那么就再也没有人敢有二心,除非找死,或者直接起兵造反。

文武百官能够有这个实力的人,不超过三个,上杉虎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为了能够搬到沈重,皇帝破格让上杉虎继承了非常大的军权,而现在,是该还债的时候了,当然这一次也是得益于范闲的计策,但是这一次和北齐小皇帝的交易,范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过他能得到的,会比如今付出的更加的多。

只是这些事情,二皇子能看到第一层,却看不到第二层。

而上杉虎,可能连第一层都没有想到会发生。

所以当上杉虎走到范闲面前的时候,他仍然以为,自己是小皇帝的亲信。

范闲并没有注意到上杉虎,而是当马车停靠的时候,他还没有从车上走下来,他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此时的范闲还在忙乱着。

小青坐在马车里,拿着一些胭脂在对范闲的脸上和身上做文章。

曲涵用力撕扯着范闲的衣服,尽量做得看上去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我总觉得你真的一点伤都没有,会被识破的。”于振子坐在马车上,对着范闲说道。

范闲警惕的看着于振子,“你想干嘛?”

于振子手里拿着匕首,微笑着看着范闲,范闲瞥了一眼他,“你少动,小心我不给你那本奇门遁甲的书。”

于振子立刻乖乖得蹲在了一旁。

车厢里面范闲早就想好了,提前准备了一滩泥巴和尘土,这样糊在身上之后,新旧有序,才会非常的醒目,最后将两捆绳子一捆绑住了手腕,一捆绑住了腰部,这才算大功告成。起码一见面上杉虎的气势就能强大一些,这才会让范闲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上杉虎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默然的坐在一旁看着面前的马车,范闲这边的人基本上已经走下了马车,这一次范闲并没有带很多人进入上杉虎的军营,在之前他就已经遣散了一些,这一次跟进来的人也就是王启年和高达二人,其他的人,都在外围等待。

王启年和高达此时已经被锦衣卫束缚着,身上都绑了绳子,带到了马车的前面。

“范大人,需要我搀扶你下来吗?”同知此时已经厉声了起来。

此时的同知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他的面目极其得认真,走到了马车的面前,“怎么了?范大诗仙站不起来了?”

范闲没有说话,就在此刻,他缓缓地走出了马车之上,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大人!”

“大人!”曲涵和小青,赶忙走了来搀扶。

上杉虎看着范闲,并没有先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惨烈的范闲表演他优秀的演技,不管的演得好坏,这个上杉虎反正是信了,毕竟这是北齐,他的太后主子就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所以上杉虎对于范闲,并没有一丁点的怜悯,他这样从北齐一路走到西胡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对待。

范闲直接爬倒在了地上,二女赶上前方,几乎都不能搀扶得住。

上杉虎这才缓缓地走到了同知的面前,他先是冷面看了看左右,问道,“使团的人,只剩下这两个人了?”

“那倒不是。”同知向后瞟了一眼,知道上杉虎说的是身后的二人,便回道,“大将军,其他的使团成员都被我遣散回去了。”

上杉虎点了点头,这范闲刺杀北齐太后本来就是一个大罪,如今天下皆知也没有什么遮着掩着的道理,况且这件事情非常的极端,庆国也不可能去做什么马脚,其实上杉虎针对的还是范闲一个人。

于振子坐在马车上并没有下来,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范闲交代了很多的事情给他,一个演戏的人一定要注重配角的要素,才是最重要的,并且还给了他一本书籍,虽然是像刚才完成的,但是对于奇门遁甲有一定研究的于振子知道,这本书至少书里的内容,起码不是假的。

上杉虎走到了范闲的身边,低声问道,“范大人。”

范闲奄奄一息,看着上杉虎,没有说什么,他半闭着嘴边的眼睛,嘴中渗了些许的鲜血。

同知绕了过来,看着上杉虎,这才说道,“要不要把那两个人……”

做了一个手掌横在脖颈上的手势,上杉虎看得懂,他对着同知微微笑了下,“血不要流在军营之中。”

“明白大将军!”说着同知正要转头离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范闲说话了。

“大将军!”范闲虚弱地说道,“你交给我的……我的事……已经办妥了……太后……已经死了……”

此语一出,满场震惊!

所有的人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

上杉虎!

上杉虎更是满脸的震惊,他惊讶的看着范闲,眼神之中更是惊恐不已,他没有想到范闲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更没有想到,会在同知的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上杉虎显然急了,他指着范闲说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对不……对不起……大将军……我……我可能没命和你……说……说下去了!”范闲说道,“我……撑不……不住了……”

“范闲!”上杉虎怒不可遏,直接抄起了长刀,这就要送范闲归西。

可是此时,拦住上杉虎的人,是同知,他空洞的眼神和安稳的做派,让上杉虎心中一冷,他对同知厉声道,“你做什么,此人血口喷人,如此行事,会坏了我军心!”

“大将军是打算杀人灭口吗?”同知嘴角泛起了一个弧度。

范闲想的没有错,同知虽然不是一个好的指挥使,但是他是一条好的狗。

司理理将自己的身份揭开在同知的面前,所要造成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让同知变成一条听话的狗,而这条听话的狗,就是将上杉虎送到鬼门关的领路人。同知不敢忤逆皇帝,因为太后已经死了,他更不敢忤逆总指挥使,因为他对于权力和金钱的渴望,和寻常人一模一样。

所以此时的同知,才是最快的刀。

上杉虎想起了同知的身份,也想起了曾经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他怒不可遏的看着同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被身后自己的部下拉住了,这也是为了防止上杉虎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同大人,你我同为大齐官员,也都对太后的赏识之情倍感恩惠,我们算是同门,如今有人诬陷于我,你不收拾这个人,却要来对付我吗?”上杉虎不解的看着同知,他的话语之中仅是愤怒。

而此时的同知已经站好了队伍,他并没有要为太后复仇的那般深明大义,而是铁打铁的做了司理理的狗腿子,他笑着说道,“大将军莫要着急,孰是孰非,我自有定夺,我可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大将军不相信我的审问能力吗?”

“所以说,此人单凭一句话就想要污蔑一个我大齐国的将军,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是你也知道,范公子的身份极其特殊,若是他能在临死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不可能是随意而为,不然他为什么不说是我,或者不说是旁人呢?偏偏要说是大将军。”同知解释道,“这里面是有蹊跷,还请大将军请来围房三屋,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好好的调查。”

上杉虎皱着眉看着同知,他不知道同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上杉虎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别的选择出来,所以也只能是听从同知的说法了,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回头对副官说道。

“挪动三个帐篷出来,东边的即可,将他们带进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出来!”上杉虎直接将手中的长刀丢在了地上,径直回到了大军军营之中。

而此时的几人面面相觑。

王启年和高达也不知道范闲会有如此的计策。

同知走到了马匹的面前,低声问道,“范公子有说让你做什么吗?”

“乔妆马夫离开即可,剩下的事情,还要仰仗大人了。”于振子回答道。

“明白了。”随机同知撩开了马车,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将他们的行李全部拿出,然后让车夫离开即可,剩下的人,压着犯人进驻大营!”

遵命。

范闲偷偷瞄了一眼于振子,点了点头。

于振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之后直接策马,离开了当地。

而上杉虎不知道的是,一个计划了许久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怎么样?”上杉虎问道。

这已经是这个探子第四次回报了,探子走入了上杉虎的营帐之中,跪了下来,“回大将军的话,他们并没有什么动静,锦衣卫的人将三个营帐围堵得滴水不漏,看样子我们根本没法靠近。”

“不过我能够观察到,那些锦衣卫的人对于范闲等人还是非常痛恨的,里面折磨的声音经常能够传出来,看来是在施以酷刑。”探子说道。

“继续看着。”上杉虎下了结论。

身旁的参将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大将军,臣以为这件事情其中的蹊跷,应该不只是我们目前看到的这些。”

“什么意思。”上杉虎问道。

“范闲被折磨了一路,这我们都能看得出来,而他一到这里想必自己也知道,他不能活命,大将军也明白,这范闲和北齐的二皇子打的水深火热的,现如今二皇子得大势,范闲如若是直接被您交给了南庆,那他就一命呜呼了。”参将说道,“若是出此一计,那么就会连同大将军一样,彻彻底底搁置在了这里,虽然受尽酷刑,但是仍然有一命在,范闲的根本就在京都城,若是拖得等来了监察院的人,可能范闲就能逃过一劫。”

“监察院?”上杉虎问道,“他们会为了一个提司,惹怒皇子吗?”

“大将军忘了,皇子是无法干预监察院的事情的,而且那二皇子是私自杀了范闲,想必也要嫁祸在将军的头上,如若是监察院介入,那么二皇子无论如何,都不敢动范闲的。”参将说道。

上杉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范闲小子,果然阴谋诡计浑身都是,那我现在和南庆求和,若是杀了他,必然兵起南庆,直接北上,这并不是陛下的意思。”

“大将军,若是我们直接生擒二皇子呢?”参将说道,“现在十万大军的噱头是已经唬住了两国的人,但是我们大齐并不是无力抵抗,只是大将军也知道,如今皇帝陛下虽然是以和为贵,但是也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打得过南庆,况且我们大军压境,若是直接生擒二皇子,那么无论是多大的交易,到时候,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二皇子殿下在南庆人的眼中,可是非常重要的,庆国的皇帝无论如何都会和我们和谈的,再将上次割让出去的领地要回来都绰绰有余,如若我们做成了,皇帝还会怪罪大将军吗?不会的,只会更加信任大将军,并且……”参将没有说下去。

后面的事情,就是上杉虎自己意淫的事情了。

他想来想去,参将不愧是参将,说的做的好像都有那么些道理,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可是现如今范闲被压着,我们该如何呢?”

“陛下并没有下令让大将军接受调查啊,锦衣卫和监察院是一样的,在上京城大将军可能不能动那同知,可是如今在西胡之地,他凭什么号令大将军呢?”参将说道。

上杉虎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他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之感,他也不清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总是感觉不舒服,不过也无妨,他立刻说道,“派三千轻骑,开始搜山!”

“末将遵命!”参将受领,立刻转身走出了营帐。

而此时的上杉虎,向后靠在了座椅上,他冥冥之中有着不祥的预兆,可是总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

“啊!”

“嗯……”

“哦!”

“啊……”

惨叫的声音还在营帐之中不断向外传出。

同知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大桌子,他抓着一个鸡腿自顾自得吃着。

范闲坐在同知的对面,夹着面前的菜。

“范公子,西胡的菜色不如我们大齐啊。”同知说道。

“我估计是原料的问题,军中的厨子应该也是北齐人士,粮草被烧了个干净,现在的东西,应该是突厥部族里面的东西。”范闲说道,顺便送了一筷子肥肉到了嘴里,后来觉得有些腻,就吐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范闲说道,“累了吧,换个人喊。”

“啊……”高达喊了一声,这才点了点头,又走到了范闲的身旁。

“哎,大人哪儿能让这两位兄台一直劳累,来。”同知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个锦衣卫说道,“你去喊一会儿。”

那人嬉笑的走了过去,开始了惨叫,“啊……哦……嗯……”

就在惨叫声中,几人欢欢乐乐的开始吃饭喝酒。

“范公子,我真不知道司理理竟然是……不对,司指挥使竟然是如此的隐秘,若不是这件事情,我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司指挥使的真实身份。”同知说道。

看着面前这个憨憨的傻子,范闲也是笑了笑,不过现在还是要和他客客气气的,毕竟自己在人家的手下做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索性说道,“这就是同大人接触到陛下的一条非常好的道路啊,你想想,同大人,知道司指挥使真实身份的人能有几个呢?”

“寥寥无几。”同知回答道。

“那就对了,锦衣卫是非常隐秘的一个组织,而总指挥使,更加是陛下身边的一个亲信,她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要知道,这可是同大人,进入大齐内部的一个很明显的标志。”范闲笑道,“当初的我,可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同知一愣,立刻拱手,“多谢范公子指点。”

二人讪讪一笑,笑中自有深意。

入夜之后的庆国军营,平静安详。

没事儿的人也早早就寝,此时一个心急火燎的人快速跑过了营帐,直奔大营最中心的地方。

“范闲到了!报告二殿下!范闲到了!”副将的声音从大帐之外传到了大帐之中,副将兴奋的走到了大帐里面,此时的二皇子披挂着一个丝绸的单衣,露出了结实的身躯,从后面的床榻上起身,他并没有撩开帘子,而是侧身从帘子的后方走了出来。

这是好事,不然这个副将的命估计都要没了,看二皇子的眼神,凶狠之中透露着一些舒爽。

“到了?”二皇子倒了一杯茶,冷漠地问道。

“回……回殿下……到……到了!”显然副将也知道打扰了二殿下的春宵,他此时满面汗渍,低着头跪在当堂,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二皇子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将手中的茶水喝完,放到了手旁,这才继续问道,“什么情况?”

“北齐的军营防卫森严无法进入探查清楚虚实,但是卑职确实看到了范闲的马车进入,还看到了他的随从。”副将说道,“其他人我并不知道,但是高达是虎卫,我认得出来。”

“哦?”二皇子这才明白,范闲是铁定进入了北齐的军队之中。而且上杉虎和范闲有着深仇大恨,此时的上杉虎应该已经拿着鞭子在问候范闲全家,所以此时的他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不必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他向后躺在了座椅上,这才说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没有了,二殿下。”副将说道。

“退下吧。”二皇子点了点头。

副将这才走了出去。

二皇子再次倒了一杯茶,这才喝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床榻所处的方向那帘子缓缓拉开了,一个宛若出水芙蓉的躯体环裹着一身的厚纱出现在了那里,二皇子看向床榻,微微一笑,“灵儿,多穿些,这里冷。”

“热。”叶灵儿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走到了二皇子的身旁,她根本不避讳,直接坐在了二皇子的腿上,轻声得说道,“范闲来了?”

二皇子怀抱着叶灵儿,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进入深层次的交流,仍然停留在言语之上,他轻叹了一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你等了好久了吧?”叶灵儿笑了笑,轻柔得抚摸着二皇子殿下的下颚,问道。

二皇子吞了吞口水,他似乎对于抵御诱惑这件事情比他的父亲要差得多。不过他仍然在忍耐,可是却乐在其中,他慢悠悠地说道,“范闲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现在就想好,如何回去和父皇交代吧。”

“毕竟现在是战事,死了一两个人,当然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我相信陛下也能接受得了,若不是军中统帅牺牲,其他的,应该都可以接受,况且我们大胜而归,若是等待和谈完毕了,我们又一次将北齐按在脚下,陛下一定会给你奖赏的。”叶灵儿笑道。

二皇子笑着将脸埋伏了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

………………

“大将军,部署完毕了。”参将回到了上杉虎的面前,说道。

此时的上杉虎已经戎装素裹,战事兵起,手中的长刀夸旁,脚下的战马全装。

“找到了?”上杉虎问道。

“前几日因为和谈的缘故,就没有细细找到对方大本营所在,现在想找易如反掌,毕竟五万大军,若是想要藏匿在这里悄无声息,是没有太可能的。”参将说道,“他们在风湖寨以东十七里的位置,大军全部在一起,我方的探子已经刺入对方的军营之中了!”

双方战事,探子刺客,投毒烧粮缺一不可,从古至今战争时代最值钱的就是信息,所以要想行军必须要掌握绝密的信息才可以万无一失,上杉虎行军打仗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谨慎,他在心计上面可能玩不过范闲,但是若是在战争之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此时的上杉虎面对的是一战都没有正经打过的庆国二皇子,孰强孰弱,自然能够高下立判。

紧锣密鼓的准备,是上杉虎的手段之一,他的兵马并不像寻常人的兵马,他的兵马在平日里就会紧张的训练,而且每一日都几乎是在准备打仗的阶段,所以他手下的兵马自然是每时每刻都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

“这一次,是为了擒住南庆的二皇子。”上杉虎说道,“根据探子回报,那个南庆的老二坐镇中心大营,四周布放大约三百人,而我们如若是夜袭,对方肯定是没有任何的防备。”

“你们一定要一击必中,记住,如若是我们生擒对方的将帅,那我们三千轻骑,一个不会死,若是没有抓到,必将有去无回!听明白了吗!”上杉虎喝道。

“明白!”将士们的声音虽小,但是语气却依然的坚毅!

所有的人目光狠辣,这一场仗,是上杉虎的背水一战,若是成功,扬名立万,若是失败,很可能真就如同范闲所说的那般,会有吃不尽的猜疑,最后晚节不保。

上杉虎当然明白这一场战役的重要性,所以他这一批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悍将,这一次,他明白范闲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来影响这个事关成败的局势,而自己也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一次,他必然功成名就!

想来,上杉虎虽然明白,但是此行的危险还是非常的高,所以他不能够现在掉以轻心。

“夜袭敌营,重要的是快,一定要快!大营距离外围他们发现我们的过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们切记,发现人第一时间杀,不可以放走任何的人,但是不能脱离军队!第一时间包围大营之后,再听指令,进行定夺!”上杉虎说道,“不成功,便成仁!杀!”

“杀!”

大军起,血红的枫叶,飞扬在了天地之间。

范闲提了一口气,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此时的他有些过分安稳了。

“动了?”王启年忽然抬头听了起来。

不怪他,范闲的耳力是很惊人的,王启年现在才听到,也实属正常,此时外面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传入了房间之中,王启年皱着眉对范闲说道,“大人,他们去哪儿了?难不成是将咱们围起来了?”

“咱们本身就在对方的军营之中,围起来干嘛?”曲涵半张着嘴不解的看着王启年,王启年有些略显尴尬地看着曲涵笑了笑,“那你说去干嘛去了?”

曲涵不知道,望向范闲。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应该是去庆国的大营之中了。”

“庆国的大营?”听到了这个字眼,几个人都是惊讶地看着范闲,连同知都略显惊讶地看着范闲,“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去庆国的大营之中,他们不是谈和了吗?”

范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是会换位思考的一个人。

现在的上杉虎心中所想,范闲多半能够猜到,那时候在进入北齐大营的时候,范闲就知道上杉虎会做出三个动作之中的其中一个,第一就是直接了当的杀了同知,当然这一个选择会彻底和北齐的小皇帝决裂,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上杉虎想要的,所以在尚且还有退路的时候,上杉虎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第二个选择,就是去南庆大营之中,抓了对方的二皇子。

这一点,是最为稳妥的一个选项,这个选项也能够给上杉虎带来非常好的结果,如若是将二皇子抓在了手中,那么上杉虎就有了和南庆谈判的资本,也有了和北齐谈判的资本,无论是哪一边,都不会将上杉虎赶尽杀绝,毕竟一个庆国的皇子,就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了,就算庆帝想让二皇子死,也不可能是这样放任不管不顾的去让皇子死的。

最后一个选择,就是抓了二皇子,杀了同知和范闲。

这一个选项,是范闲最为担心的选项,也是极有可能的选项,可是显然上杉虎并没有着急走这一步,若是上杉虎着急走这一步,范闲只能直接杀了对方,那么二皇子的命,可能就要留下来了。

范闲这一个局做的最为微妙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他是在赌,赌上杉虎不敢藐视皇帝,不敢藐视北齐龙椅上的那个小孩。

同知是锦衣卫指挥使,杀了他,上杉虎只能和上京城翻脸,而且司理理也不会放过他,但是若是他的手中有了二皇子,这明面上的天下第一奇功,就是上杉虎的,谁也不能杀了他。

此时的范闲,就要等待的这一步,这一步怎么走,交给了上杉虎。

不过范闲也不会没有对策,既然已经如此,不如就让他随意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范闲不急,毕竟他做的,只有等待。

夜色之下的范闲,忽然感觉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背后的营帐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范闲……范闲!”

“嗯。”范闲悄然地嗯了一声,走到了营帐的拐角,坐了下来,周围的人当即明白,便不看过去。看周围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范闲才低声的说道,“怎么了?”

“你猜的没有错,上杉虎去了。”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于振子。

于振子被范闲央求出门负责附近的侦查工作,也是负责盯着上杉虎,以于振子的实力是肯定不会被上杉虎发现的,所以范闲并不担心他的生命安全问题。

“带了多少人吗?”范闲问道。

“听他们说是三千轻骑,像是要直接冲对方的大本营抓二皇子,怎么?需要我在他们去之前把二皇子杀了吗?”之前范闲揭露二皇子和长公主罪行的时候,于振子就已经非常愤怒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于振子立刻表现出了他对于二皇子的厌恶。

范闲撇了撇嘴,“你现在去杀了二皇子没有什么太大的用,现在还轮不到让他死的时候呢,不要着急,真到了那个时候,刀给你你来玩。”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别告诉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安安稳稳睡觉,我可睡不着了,这马上就要变天了,谁还能睡得着。”于振子赶忙说道,“你的心还真是大,我都没有想过那么多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着这碗饭,就应该干着这件事情,不干能怎么办呢?”范闲苦笑道,“总之你现在先别管那么多了,安排你的事情,你做好了吗?”

“早就弄好了,他们刚出去,我就带着你的那些个小兄弟弄得差不多了我才出来的,走的时候我也叮嘱过了,不让他们随意乱跑,毕竟那些地方迷路了可就是真的迷路了。”于振子笑了笑,“对了,我想问你个事情,你这个书之中所谓的草船借箭我并没有看的太明白,你跟我说过这些都是仙人,那为何诸葛孔明那般神气,竟然能夜观天象,得出风的走向和何时起风,这个东西是真的可以看得出来的吗?”

“今夜西北风。”范闲说道。

“你也会?”于振子惊愕地看着范闲。

“书上有,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范闲说道。

其实他也不会,只是胡诌而已,这几天都是西北风,所以他随口一诌,对了也就对了,不对也有借口自己好久没有出过帐篷,看不到今日的天气,反正借口已经找好了,随便说也就是随便说了。

“那我就研读书籍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直接在这里烧把火,我带着人就来了,你我也算是半个亲戚,你喊我一声大哥,我也好一直照顾着你。”于振子说道。

范闲半张着嘴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脸,还算半个亲戚?还我喊你一声大哥?我这里还有一本典藏是关于奇门遁甲的。”

“大哥,你有事儿吩咐就行,小弟应声儿!”说完头都没回,一溜烟就跑了。

夜晚的凉意变成了些许的阴冷,透骨的冷风并没有吹打在灯火通明的大帐之中,也没有吹在那兴高采烈的二人身上,尽管二人没有穿衣物,仅仅是裹着被子在尽兴。

庆国的大营落在风湖寨的附近,风湖寨是西胡人地盘这件事情是谁都知道的,但是二皇子率军到这里之后,并没有搭理这里的西胡人,在二皇子的眼中,高贵的庆国不需要搭理这些人。

在强大的国家给自己撑腰的同时,二皇子同样也不惧怕北齐人,曾经的大齐不可一世的样子是二皇子小时候的梦魇,而当现在的南庆扬眉吐气之后,强大的国力足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闭嘴安生听令,更是达到了看谁不爽就干谁的地步,所以为了能过的爽一些,周遭的小国并没有敢去招惹庆国的。

而庆国这个庞然大物在和大齐三年混战之后将大齐直接打成北齐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最近虽然战事出现,但是也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浪,只是一些边关的小打小闹,所以众小国也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的动静。

这一段时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西胡的地方,也就是庆国的西陲边关,可是二皇子并没有把这里当做一个战场,而是当做了一个升官发财的地方,也是一个掌握更大权力的跳板,所以运筹帷幄的二皇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算计已经被旁人都算在其中,而他,也成为了一个棋盘上的棋子。

上杉虎到达了密林的深处,此时的他驻足凝望,问道,“还有多远。”

“回大将军,和您看到的一样。”参将说道,“前面那些微弱的火光就是。”

“这……”上杉虎愣住了。

参将也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却只能肯定的说道,“末将在这里巡查的时候,白日里确实看到了那大军就在此地驻扎,并且还有生火做饭的样式,不该如此啊。”

上杉虎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情形,有些不解,这面前的营地就像是五千人的营地一半,大半都是黑暗着的,并且此时的上杉虎身处高坡,而面前的营地是一个低洼处,这里易攻难守,虽然背靠着一面山,但是其他的地方都是高坡,怎么可能会有人将自己部队的营地安札在这种地方?

况且此时面前寥寥无几的灯光,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少人,再加上上杉虎等人奇袭,不敢点火把等东西,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方的光异常的暗淡,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有什么人在,巨大的营地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一下,上杉虎心中慌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下方若是一个愚昧无知的将领,让整个军营在这个时候没有分兵看管,而是整个大营都去睡觉,那上杉虎可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个年代打仗作战,都打的是半军,也就是说,比如这五万大军,那么在夜中守军的,至少要有一万人,上杉虎是一个保守派,他会需要两万到两万五,各司其职的军人,就算是再不会打仗的人也会有一万的留存,都是不睡觉夜晚训练的将士,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一个人都不留,仅仅是百人的警戒守卫而已。

“大将军,要不要我打头阵,直接下去看看?”参将问道。

上杉虎冷漠地看着参将,“你可确认好了,夜晚之前,他们并没有迁营?”

其实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上杉虎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可是他还是想要知道,确切的听参将和他再次确认一次。

参将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说道,“回大将军的话,末将没有一句虚言,若是大将军不信,末将单人杀入敌营,将敌营烧起,让大将军看个明白。”

“不必了。”上杉虎冷着脸,“既然如此,摆明了对方已经知道我们要来,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

此时的上杉虎心中是挣扎着的,他不相信庆国的二皇子是一个不懂得用兵的人,屯兵也是有战术的,如此携带,显然是一个假象,他不敢小瞧了这个人,可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自己出兵的事情已经被发现,若是没有任何的收获,那么回到营之中,同知必然会对自己今夜的行为大做文章,到时候百口莫辩,再加上一个范闲,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上杉虎已经孤注一掷了,他抽出长刀,勒紧手中的缰绳,赫然举起了长刀。

长刀反过月光,照耀在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脸上。

杀气!

骤起!

“冲啊!”大喝一声,随着滔天的叫喊声和打杀声,三千轻骑,直奔大营而去!

赫然,手中的火把亮起,他们所到之处,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卒供他们斩杀,本以为要对抗万军的上杉虎,此时他自己非但一个人没杀到,还因为旁边的叫喊声过大,惊起了一营房的士兵,好在那些士兵只是惊起,并没有进入战时,追不上骑兵,被后续的骑兵斩杀在了后方。

一路的冲锋,竟然只有少许的拦截,而那大营近在眼前!

“早知道这么容易,他娘的老子还烧个毛的粮草!直接烧了这二皇子,还有现在这些事情?”上杉虎怒道,单刀横挂,将营帐的门帘撕了个粉碎,而旁边的护卫军哪里是这三千轻骑的对手,不出几个瞬息之间,就已经躺在了地上,血流成河。

等到大军回过神来的时候,三千轻骑已经完完全全的包围在了大帐之外。

“南庆的将士!如今你们将领,庆国二皇子就在我手里,若是你们上前一步!我就让你们的二皇子,魂归西胡!”参将都没有进入大帐,直接在外面喝道。

随机,三千将士滔天喝出同样的话。

“若是你们上前一步!我就让你们的二皇子,魂归西胡!”

这还有人敢动?谁也不敢动,只听的营帐之中惊叫的声音传出,二皇子厉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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