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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脱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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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行自己显然没有注意到那块血迹。

他走进来后, 祁飞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在他脖子后的那块、如同桃花的血迹上。

夏正行走进来的时候像是带来的一整个季节。

虽然是桃花,但祁飞觉得来临的却是夏天。

就如同窗外的盛夏一样。

让祁飞整个人都开始迷惘起来,仿若被淹没在了蝉声之中。

“我真伤得不重。”

祁飞坐直身, 接过夏正行递给她的牛奶。

“腿只是脱臼,现在已经不疼了。”

“不行。”

夏正行把祁飞摁回床上。

大热天的夏正行竟然还给祁飞严严实实得盖上了被子,他抬起手摸向祁飞的额头。

夏正行的手一向非常温热,可现在放在她额头上、祁飞觉得他的手有点清凉。

还挺舒服。

夏正行拿走手的时候, 祁飞甚至条件反射地跟着抬起额头想要寻回那片清凉。

“医生说你有点发烧,在这里住一晚上观察, 明天带你回去。”

“原来发烧了,怪不得有点热。”

祁飞俩咧开嘴, 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就算发烧也是我自己都没感觉的那种,能有多严重?回去吧,医院里飘来飘去都只有白色。”

白色的被子, 白色的墙壁, 看上像是被抹平的空无。

“就待一个晚上。”

夏正行把椅子挪到祁飞的病床前。

“观察一个晚上, 顺便明天再看看你的腿有没有问题, 今天我们来得晚没来得及做体检,明天继续做一个全身的体检。”

夏正行说得很轻柔, 让祁飞觉得自己好像被夏正行当成了一个易碎品。

还是一扯就能散开的那种。

祁飞看着夏正行哭笑不得, 最后选择低头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子,慢吞吞地喝起牛奶。

在医院里,牛奶白得十分应景。

“那班长你在这儿再待会儿,我就先回去了, 还有事儿。”

黄豆朝他们招手,揶揄地朝祁飞眨了眨眼。

祁飞觉得黄豆可能误认为他们谈恋爱了,故意在回避,立马抬起手就想喊住黄豆——

她慢慢放下手...好像是事实。

没什么可辩解的。

即使再陌生,再不熟悉,但她和夏正行确实是...恋爱了。

一想到这,祁飞的心里好像确实被一种不明的情感所包裹住。

以至于她和夏正行单独相处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她甚至察觉出紧张。

祁飞翻着夏正行给她带来的漫画书,翻书的声音都不敢大。

祁飞觉得夏正行好像在看着她,想要转过头来确认他是不是在盯着,但最后身体却僵成一团。

不敢动。

如果她转过头后夏正行正好盯着她呢?

一想到可能会发出这种情形,就连翻书的手指也发软。

祁飞头一次想夏正行早点离开,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夏正行还在,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很清晰。

祁飞看向病床旁低着头认真看书的夏正行。

“你不回去吗?”

祁飞问。

“刘云没给你打电话?”

“刚刚回来的路上给她打过电话。”

夏正行抬头。

“我跟她说我在照顾你,会晚些回去。”

“好。”

祁飞再次瞥见夏正行脖子后的血迹,还没有消,就像一朵桃花一样深深地刻在那儿。

看了一眼祁飞立马收回视线,桃花血迹入眼滚烫,似乎要在人的眼中烫出一块疤来。

夜色逐渐浓厚,耳边翻书的声音变得飘摇。

祁飞闭上眼睛,被窝里有一股奶香味,估计是白天喝牛奶的时候没注意洒出来了些。

喝过牛奶再加上有些低烧,祁飞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她的指缝慢慢得嵌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温暖而又有一股清冽的甜味。

那个甜味像是糖味,又像是清柠味。

祁飞分不清。

虽然她的手很温暖,但是梦境却很潮湿。

梦里祁飞是六七岁的模样,拎着运动鞋想要去洗。

明明走在路上,但身后跃上两个黑影,夺走她手上的鞋直接扔到河里。

“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你应该和黄豆一起去比赛...”

黑影的声音在半空中漂浮,祁飞的视线却一直盯着被扔在斜坡下的运动鞋。

这是他们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前几天祁飞用刀刺伤了一个比她大的男孩儿,他们就送了祁飞这双鞋。

唯一的礼物也被他们给扔走了。

“鞋子...”

祁飞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他们开始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梦境变得更加湿润。

带着钉子的棍子被抽出来。

当棍子落下来的时候,钉子会扎进皮肤,而后“唰”得再次被拔出,血顺着钉子往下流。

他们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打祁飞。

但是吸食完毒品后,又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有的时候会给祁飞买很多苹果。

那种泰国市场用塑料网兜起来卖的苹果,满满得几乎要胀开塑料网。

他们尖叫着笑着,癫狂而又极致得快乐着。

这样得来的苹果让祁飞又是高兴,又是带着深深的恐惧。

果不其然,等药效过了之后,他们抬起手直接抢走祁飞面前的苹果。

苹果被砸在地上,带着昨夜的血味。

祁飞低着头,脸上一片冰凉。

苹果一个个滚下斜坡,梦中的它们长出了尖锐的翅膀,飞上永远眩晕而血腥的天空。

它们转过头看向祁飞那一刹,竟然有笑容。

尖叫而癫狂的、恶犬的笑容。

祁飞被惊醒了,出了一整个后背的冷汗。

她大口地呼吸着,坐直身,眼前仿佛还是那个斜坡。

她甚至分不清这会儿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当祁飞看到窗外的月亮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呆滞而又缓慢地转过头,发现自己的手依旧被夏正行紧紧地握着。

夏正行睡在了病床旁,直接伏在被子上睡着了。

他明明说过会儿就会回去的。

怎么睡在这儿了?

祁飞看着夏正行这幅姿势都替他难受。

夏正行的手紧紧的拽着她,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祁飞心中对回忆的恐惧和排斥。

那些冰凉的感觉也顺着手心的温热如同退潮般离开。

黑暗中祁飞看不清夏正行的脸,只能透过月亮的余光看到轮廓。

但是祁飞却精准地看到了夏正行脖子后的那一块如同桃花一般的血迹。

祁飞甚至不可抑制地想到了白天那本论证空无的书,那本满篇都是爱情和桃花的书。

白天时她还觉得好笑,现在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块桃花血的方向移开。

祁飞的眼皮子猛得一跳。

夏正行对于她的重要程度...好像已经脱轨了。

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噩梦对祁飞来说就是一场漫长而走不去的黄昏,每一次她梦到这些都能胆战心惊一整个晚上,直到太阳照进来的时候恐惧和忧虑才能熄灭。

但现在,只是因为她的手被夏正行握着,心中的海水竟然就这么退了潮,另外一股带着些狂热的日光燃烧起来。

像是盛夏。

夏正行就像是....夏天。

带着一股清冽的甜味。

眼前好像已经有了这个季节最好的模样,这种陌生的情感让祁飞感到害怕,又感到燥热。

血液沸腾,血液又温暖。

月光照进来,照在祁飞身上,恶犬最容易在这个季节失去理智。

耳旁响起蝉声。

脱轨。

一切都脱轨。

祁飞便好像也如同失去了捆缚一般,顺从着内心弯下腰,凑近夏正行。

她做了一件今天白天一直想做的事——

祁飞凑向夏正行脖子上那一块血迹,像一条恶犬一样,她先是舔了一口,而后用牙齿咬出了夏正行的后脖子。

清冽的甜味袭来,祁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立马坐直身,僵硬在夜色中。

心跳声被拉伸到最大。

安静凝固了几秒后,祁飞的肩却又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

她放弃了挣扎,用自己滚烫的唇重新盖在了夏正行后脖子的桃花血迹上。

这一次她没有再抽身,任由心跳声放大,依旧吻着那块温热。

虔诚得就像一个教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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