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明橙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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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明橙的父母在何明橙初三那年离婚。
何明橙的妈妈是一个乡村小学教师，是同是乡村教师的外公的独女。
何明橙的爷爷曾是当地的乡长，爸爸在区政府工作，在何明橙二年级的时候开始下海经商搞基建。
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是内地大兴土木的时候，何明橙的爸爸抓住了机会。
但与此同时，他也沾染了那个年代商人的通病，爱流连KTV，舞厅，桑拿房，私生活极不检点。
何明橙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的一支花，性格很直率甚至带了泼辣。
从小何明橙就见证了父母无数次的吵架甚至打架。
她小时候盼望爸爸回家，因为爸爸不回妈妈会心情不好，
但她又不喜欢他回家，因为他一回家，家里肯定会有战争。
实话讲，她讨厌这样的父母关系，讨厌这样的生活，她甚至偷偷的期待他们离婚。
后来，爸爸在外面的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虽然人是被妈妈赶出去了，但这个家就从此散了。
妈妈坚决要离婚，吵了这么多年，何明橙觉得她是突然清醒了。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纠缠。
但妈妈终究是个在乡村教书的女人，而且是成长在一个老实巴交的教师家庭的人。
她就拿了一套市区的房子，以及何明橙爸爸承诺的每个月500元女儿的抚养费就利索把婚离了。
当然何明橙也没意见，而且那个时候的她也没资格有意见。
她也乐见其成，她觉得耳根子清静了。
从此，她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妈妈后来也没有再找。
虽然无事献殷勤的挺多，牵线的也挺多。
但何明橙妈妈都拒绝了。
何明橙那会就觉得妈妈应该也是对婚姻绝望了。
但这样也好，俩母女生活得清清爽爽。
本来以为生活应该就这样平静无波。
在何明橙大二那年，妈妈查出了癌症，她想瞒着她，幸好表舅和妈妈一个学校，发现并告诉了何明橙。
何明橙去找过爸爸，但这个离婚后重组家庭并且生了儿子的爸爸已经不只是她何明橙的爸爸了。
何明橙掉着眼泪跟他承诺她大学毕业后会还他钱，只借，写欠条，一定还。
何远光沉默良久只是告诉何明橙：“这几年生意不好，爸爸也没什么多余的钱。而且，你妈妈这个病，花了钱也不一定治得好。明橙，你就好好陪陪妈妈算了吧。”
何明橙第一次体会到世事之凉薄。
她从此没有再联系过爸爸。
当然何远光也没有再联系过何明橙。
何明橙疯狂的想着一切可以谋钱的办法。
同寝室的姐妹跟辅导员说了她的状况，辅导员找她说帮她发起一场募捐，她点头同意了。
但募捐最后没有发起，另外有人来找她，跟她说：有一个家庭因为妻子身体不好，没法怀孕，想找人代孕，希望找在校的优秀大学生，觉得她很适合。
何明橙拒绝，她宁愿从此成为一个受过全校恩惠的人，也不想出卖身体。
但对方很专业，直接跟她算了一笔账，算她妈妈这种情况治疗手术疗养的费用，算学校往年最大的类似疾病募捐的数字，同时，在条件里附加了一栏：给她妈妈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
最后一条彻底打动了何明橙。
她疯狂的查过资料，知道这样的病，相比钱，好的医疗条件才是关键。
而且，对方同意先帮她妈妈治病，一年后，正好利用她大四实习代孕。
何明橙同意了。
到后来，看着医生把妈妈从死亡线拉过来，看着妈妈从憔悴到慢慢康复，那种失而复得，让她再不觉得这是一桩丑陋的交易！
她真心的感恩提供这个交易的对方，让她能保住妈妈。
虽然孩子出生她就没看到过，但从此她对孩子就有了莫名的喜爱。
那是给她希望的天使。
她总是爱屋及乌，看到孩子就总觉得是希望和美好。
这一阵，她也想过炜炜悦悦和妈妈相见的场面，知道这样的孩子妈妈一定也会喜欢。
但她也知道，喜欢之外，能否让妈妈感到幸福就不一定了。
如果她假装叶明远很好他们以后就在一起，妈妈难受过后，应该也可以放心。
如果她不跟叶明远在一起，那妈妈估计就会陷入有俩孩子她以后怎么嫁人的无尽愁苦之中。
何明橙觉得自己是真的被掉坑里了。
家里的生活很安逸。
妈妈和外婆住乡下的老房子，市区那套房子在妈妈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卖掉。
乡下的老房子何明橙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攒钱让妈妈翻修了，也算是简朴舒适。
何明橙在家每天不外乎就是陪妈妈外婆聊天。
妈妈已经开始关注甚至着急她的个人问题，三句话就会绕到这个上面去。
比如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同学，同事啊。
比如你也多出去参加活动认识人啊。
何明橙无奈至极。
晚上和炜炜悦悦的视频都是锁好门躲着妈妈。
回到家的第一晚，何明橙就没有隐瞒，如实告诉孩子自己回老家看自己的妈妈了。
俩孩子就立马商议：“能不能我们也去看。”
何明橙想了想说过几个月带他们来看。
炜炜悦悦也不是省心的小孩，立马就追问为什么要过几个月。
何明橙就说：“因为外婆说要种一院子的花，等花开的时候邀请你们来看花。”
悦悦就立马说：“是像公主的花园一样么？”
何明橙点头：“比公主的花园还要漂亮。”
孩子也很好骗，听完立马就充满了期待。
叶明远知道她回老家后直截了当的问她：“过完年是你来北京还是我们去苏南找你。”
何明橙想了想，答应了去北京。
回家的第二天，何明橙收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
临近过年，外地的都回老家过年，难得的人齐。
但实际上，何明橙没有跟同学聚会过。
她高中埋头苦读，三年读下来，也就高一的同桌彩彩是她的朋友，也一直保持了联系。
彩彩读了一个省会大学，然后在省城工作结婚生子。
这些年，何明橙不在国内，也是经常拜托彩彩照看家人。
彩彩家在市区，但她只要回家就会去乡下看何明橙妈妈。
彩彩在电话里很是兴奋的说：“大家知道你回来都很兴奋呢，除了我，大家都说一毕业就没见过你，都说一定要叫上你。”
彩彩读书的时候就很活跃，除了何明橙，她和很多同学都相处不错。
何明橙叹气：“彩彩，我跟大家都不熟悉。”
彩彩就笑：“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都是在一起读三年书，大家聚一起要的就是看看长大后的彼此，然后回忆下曾经的青春。”
不愧是留在大学当老师的人，一句话就把何明橙说动了。
聚会在市区的一个算是高档的酒店。
何明橙每次长假回家都会从高铁站或者机场租台车开回家，毕竟在乡下，方便日常出行。
何明橙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彩彩在大门口等她，一看到她，又是抱又是搂，然后才是上下打量：“你怎么越来越漂亮，这小腰，这胸，NND，跟你一比，老子成大妈了。”
彩彩生完孩子后身材一直没恢复。
何明橙毫不客气的道：“你要么就对自己下狠手减下来，要么就别抱怨，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
彩彩就嘎嘎大笑：“哎呀，你真是一针见血。”
何明橙觉得能和她深交的，都是这种嘎嘎大笑的女人，如彩彩，如赵奕。
一间能坐下二十几人的大围台包厢，坐满了人。
彩彩一个一个的给何明橙介绍。
何明橙一个接一个的回忆。
然后落座。
然后何明橙发现，她从她妈的催婚魔抓里掉到了彩彩的相亲魔阵。
何明橙左手坐着彩彩，右手是一个彩彩隆重介绍的未婚同学。
何明橙对他有印象，个头挺高，当年读书的时候爱打篮球，父母都是她们高中学校的老师，成绩挺好，后来去的学校和何明橙考的学校不相上下，是他们那届考得最好的两个人。
男生容貌还挺俊秀，依旧可见当年的影子。
彩彩踮脚拍着他肩膀对何明橙说：“老伙计不说含糊话，赵磊现在在帝都大律所当律师，你也经常去帝都，你们俩历来都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现在又都单身，我就牵个线，给你们搭个桥，你们干脆试试处处呗。”
众同学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赵磊咧嘴笑，抱拳对彩彩道：“彩姐，谢谢了。我努力争取。”
何明橙也忍不住笑了，但并没说什么。
席上，同学纷纷夸赞何明橙越来越漂亮，也询问她的工作。
何明橙就笑笑：“给一家做体能训练的公司打工。”
大家一听，也就没有深挖的兴趣。
赵磊私下问：“你是创始人？”
何明橙摇头：“我只是有点期权而已。”
饭后许多人提议去KTV，何明橙就提出自己还要回乡下就不去唱歌了。
赵磊立马说送她。
何明橙笑笑：“我开车了。”
赵磊顿了下，又笑：“那干脆你拐一下送我回家吧。”
何明橙只好同意。
一上车，赵磊就说：“你直接开回乡下吧。大晚上的，我回头打车回就好了。”
何明橙拒绝：“乡下不好打车。”
赵磊就笑：“没事，我跟我表哥说了让他过俩小时去接我。我记得你们家在百岁镇，开车也就四十来分钟。”
最后推来推去，何明橙只好同意。
一路上赵磊询问何明橙的工作也介绍自己的工作，何明橙只好就乐健的体能培训课程给他介绍了一遍。
何明橙无意领他回家，在镇上就把他给放下，直言：“我们村难找，你还是在这等好点。”
赵磊似乎意犹未尽：“我哥还要一会才到。”
何明橙也实在做不来丢下人就走，寒冬的夜晚也挺冷，何明橙就停在路边和他坐车里等。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在何明橙毫不掩饰的不断看表下，接的人才姗姗来迟。
晚上彩彩电话何明橙，笑嘻嘻道：“赵磊一个劲问我怎么才能追上你。”
何明橙直言不讳：“彩彩，我和他的聊天乏善可陈。”
彩彩立马抓住了重点：“你觉得他乏善可陈。”
何明橙还没反驳，彩彩就重重的叹气：“橙子哎，我真的是由衷的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赵磊这样的男人，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要收入有收入，在我们这样的已婚女人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对象，但在你眼里，只剩下乏善可陈。你的优质跟我们的优质已经不在一个池子里了。”
何明橙语塞。
她也疑惑，这些年，同学同事合作伙伴，不是没有优秀的并且追求她的，她也有过一晃而过的心跳，但从没持续太久就已清醒。
赵奕说是她心太重，老把自己包裹。
斯汀娜说她需要碰上一个热情似火的人把她燃烧起来。
何明橙自嘲的想，或许她们都对。
赵磊的短信很频繁，何明橙只好直言：“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赵磊压根没在意她这句话，居然在过年那天跑到她家来辞年。
这种礼数，是谈婚论嫁的情况下才有的。
何明橙很尴尬，但赵磊一点不尴尬，和何明橙妈妈热火朝天的聊天，甚至还聊起了高中他天天看何明橙埋头看书的时光。
何明橙妈妈就忍不住说：“橙橙那些年是辛苦了，她知道只有读书啊。要不是她读出去了，我生病那会哪有机会治啊。”
那会，何明橙骗妈妈说是学校帮忙募捐的钱找的医生。
何明橙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妈，你去做饭吧。大过年的，读书谁不辛苦。”
左右邻居都来看据说是何明橙男朋友的客人，赵磊很是大方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
何明橙很是无可奈何的陪着他吃完饭，然后送走他。
赵磊走的时候，很是亲热的和何明橙妈妈约着初二来拜年，何明橙妈妈也连连说好。
何明橙就有些不客气了：“赵磊，咱们没谈恋爱，你别整这些。”
赵磊毫不介意的笑：“没谈也可以上老同学家拜年啊。”
何明橙无言以对。
何明橙妈妈很是唠叨了她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觉得赵磊不错，可以试试相处。男女关系不处怎么出得来感情。最后又上升到担忧何明橙是看父母关系离异而害怕婚姻。
以往何明橙都会笑嘻嘻的安抚妈妈不急不急，大把好男人等着她挑。
但这一次，何明橙突然觉得哑口无言，她也有些茫然，她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心动，什么样的男人会包容她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