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呐呐呐呐呐——你这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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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一群废物!”
暮『色』四合, 团阴翳似的黑雾将天空遮蔽,四处哭嚎并传来了厉鬼似的长啸,旋风疾袭, 恍若要将片所有的生物尽数卷入其中。
光是这阵仗都让人两股战战, 瑟瑟发抖, 更别提这片鲜有人迹的地方如今竟会时不时的忽然有阵模糊的低语, 又像是女子凄厉的尖叫,愈发将其衬托得神鬼莫辨, 成为了桩怪谈, 令周遭村落的百姓完全不敢靠近。
若是有人能从空中俯瞰全局,更是会惊异地发现片原以为杂草丛生的『乱』石林,如今已隐隐形成了“七杀阵”的格局, 无处不透着肃杀之意。
就在这阵的阵眼中,此刻正立着约莫十个穿着黑袍的修士。
他们一人坐, 人站,其余几人皆是跪着的。
方才那句斥责,正是几人中站立的黑袍男子所言。
他先是斥责完那跪着的女子, 后又端出了副谄媚的脸, 对着坐着的黑袍人道:“尊上在上, 容属下禀,依属下之见,些女人们实在无用,还不如直接将她们封口,以免……”
他没将话说完,不过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底下的女人抖得更厉害了,她们互相憎恶地看向彼此,皆在埋怨彼此办事不力, 却没有人敢对上首的男人发出质疑。
被称之为“尊上”的男人悠闲地端坐于藤座上,把玩着扶手上在开出来的瞬间便已然枯败的花儿,他容貌俊美,天然带着几分邪气风流,细细来和郦抚卿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身上的气质却全然不同。
若说郦抚卿是风流不羁,即便邪魅时,也只让人觉得中二好笑,那么面前个男人则是浮夸油腻,下流且俗套。
从血缘上来算,个男人是郦抚卿的小叔叔,郦无颜——也是如今魔界最有名的白骨将军。
哦不,已经不是“将军”了,早在郦抚卿消失的第一百年,他便带着帮追随者在西魔界自立门派,自诩为“白骨魔君”。
在听完了身旁魔界使者的话后 ,郦无颜轻嗤一声,他放下了手中枯败的花儿,佯怒道:“怎可如此无理?些可都是我西魔界的人才,本将相信,尽管没什么大的消息,可她们还是得到了许多情报的。”
出于某些不便明说的缘故,即便是现在,郦无颜也不敢自称“本尊”。
郦无颜将自己献祭给了魔渊,以此获得更多的修为,故时不时便要在西魔界中闭关,养精蓄锐,如今出来的也不过是分神缕,出不了『乱』石林。
只能靠着些女人们当他的耳目了。
“红魔,你先说。”郦无颜靠在椅背上,油腻地扬起左边的嘴角,在目光触及到红魔时,有那么瞬间的嫌弃。
不过面上,郦无颜仍道:“本将相信你的手段,些日子,你定收获不少。”
与“红魔”带给人的下意识印象不同,底下那个女子起来瘦小又干瘪,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她不算好看,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只能称得上清秀,却极容易让人产生怜惜。
不是男人对女人产生的那种有欲望的怜惜,是女人对女人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
红魔低着头,声音平淡无波:“弟子直处于灵霄舫内,除去偶有些女子之间的拌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也正常,灵霄舫嘛,都是群女人。
女人嘛,能成多大事?
郦无颜对这话点也不怀疑,又或者说他本也只是随意点了个人。
比起灵霄舫,他更关注别的事情。
“对外散播出的消息如何?”
“回禀尊上,如今间都不再提及凤凰一族了,就连图腾也多用山水鸟。”
“回禀尊上,属下了解到,修真界那几个曾经追随凤太子的旧部也已销声匿迹。有些顽固的,如姬家派已然被内斗覆灭,另一些人十分相信小人们散播出去的消息,自觉被凤族抛弃,比如凤栖阁的阁主,他深恨凤太子,甚至根本不愿提及此人。”
真不错。
郦无颜简直要大笑出声。
才区区五百年啊。
仅仅五百年,些健忘的人族便忘了曾经为了他们而不惜以身抵阵、剜心还天的凤太子,转而信起了他散播出去的谣言。
该说不愧是愚昧健忘、忘恩负的人族吗?郦无颜可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冷笑了声,转而散漫开口:“此的新弟子试炼,可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实行?”
届弟子试炼是由玄天宗的那个老顽固玄枫出的题,他恰好又有轩辕家的血脉,早已和轩辕家暗中勾结的郦无颜有如天助,轻而易举地便让人将自己的指使混入了其中。
他想让届新弟子们从最初便根植下杀戮与防备的子。
就和养蛊是一个道理。
越是厮杀出来的蛊,越是强大,但无论如何,蛊都不过是养蛊人手中的颗棋子罢了。
已经预知结局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郦无颜百无聊赖掀起眼皮:“魁首是轩辕家的小子,还是雁家那个小丫头?中间闹成什么样子了?”郦无颜残忍道:“死了几个?可有挑起人族与世家的矛盾?”
阵窒息的沉默在『乱』石林中蔓延,底下的有几人张了张口,却未发一言。
郦无颜意识到了不对,他坐直了身体,所以点了个人。
“绿芒,你来说。”
绿芒道:“回禀尊上,此届新弟子魁首并非是轩辕、雁氏两家的人,是出自于姬家的女弟子姬冰玉。”
在听到“姬”字时,郦无颜眉头皱起,听到“女”字时,又微微放松了些。
还好,个女人而已,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中间确实出了『乱』子,最后也死了不少弟子。”
还不郦无颜的嘴角单边勾起,绿芒就诚实道:“都是我们的人。”
郦无颜:“……”
见尊上沉默,之前那个狗腿子立刻道:“你们这些废物怎么不怂恿他们斗起来?!”
绿芒‘啊’了声,分诚恳道:“属下做了,属下还参与了新弟子试炼,试图挑起他们的争端。”
“然后呢?!”
“然后他们说只要志同道合为同理想而奋斗的,都是好同志,好同志绝不该内斗。”
郦无颜:“……”
郦无颜忽然有些绝望。
绿芒着言不发的尊上挠了挠头:“派以姬冰玉为主,她管得太严,于是属下就去了另外派。”
郦无颜道:“另一派?”
“是,派以轩辕焚天为主。”想起轩辕焚天,绿芒羞涩一,“属下成功挑拨了他们的关系,还将那凤家女给气走啦!”
郦无颜:“……”
如果说郦无颜之前还觉得自己有如天助,那么现在他只觉得犹如天柱崩塌。
他缓缓收起了左边上扬的嘴角。
“说起来,属下所在的流明谷也是如此。”
另外个女子小声道,“弟子混入杂扫弟子中,试图捧一踩一,挑拨他们的关系,谁知他们说什么‘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同志’‘不论高低贵贱’‘要良『性』竞争’……硬是不斗起来,哪怕是属下冒死让他们进入了同个门内小秘境,并亲眼看着他们大打出手甚至互喂符纸后,也没有了下文,除了秘境,两人的关系反更密切了。”
郦无颜:“……”
互喂符纸?!?!
郦无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四大门派之的流明谷现在已经退化到这可笑的地步了吗???
呵,果然是一代不如代啊。
郦无颜陡然升起了股轻蔑感。
“那姬冰玉最后去了何处?”
“回禀尊上,她被长清门的清虚真人带走了。”
‘清虚真人’四个字下子勾起了郦无颜不美妙的回忆。
郦无颜沉着脸走下王座,扫视了圈,勾起了个跪在地上的女人的下巴。
郦无颜动作油腻地用指腹摩挲了下对方的红唇,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琴杀,告诉本将,你在混入长清门后,可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琴杀——也就是“禹倩雪”,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魔君亲自询问,身体抖了抖:“清虚、清虚真人自从百年前与您等大战场后,身体孱弱,闭关于雪腴峰上,几乎从不出现于人前。”
“至于其他……属下、属下无能。”
郦抚卿扬起眉梢,他的手缓缓移到了琴杀的头顶,后在所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重重往下压!
痛痛痛!!!
那种仿佛将灵魂撕裂后重组的疼痛令琴杀瞬间喘不过气来,有那么秒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尊上杀死,故在重新睁开眼时,眼神仍是空洞茫然的。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幻觉。
——为什么抽取了自己记忆的尊上面上的表情比她还要空洞,还要茫然,还要痛苦?
抽取记忆,除了记忆主人本身见过的东西,更会放大某极致的情绪。
比如恐惧,比如惊悚,比如不可置信。
比如现在,郦无颜的脑子里仿佛下子驻了五百只鸭子和七百只土拨鼠,它们的嚎叫此起彼伏,冲破了灵魂的束缚,冲破了世间万象的阻扰在,直接将郦无颜带往了阴间。
——失策了!
郦无颜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主座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身旁的狗腿子的惊声尖叫更让郦无颜烦躁得血气上涌,恨不得让他永远闭嘴。
头痛欲裂的郦无颜忽略了底下人群中一道格外不同的眼神。
又或者他从来没在乎过些女人。
红魔眼中划过丝喜悦,她赶忙低头做出木讷惊惧的样子,按下了上扬的嘴角。
她说谎了。
她骗了魔尊,她知道很多消息。
比如凤栖阁的阁主虽然不愿提起,却远不是深恨凤太子。
比如那些人族,面上随着大流供奉些什么财神爷,喜服祭祀之类的图样都用着什么山水花鸟,可实际上,不少人家中,都有副陈旧的凤太子图。
人族最是健忘,也最是能将些记忆传承。
他们不该小瞧人族。
想起自己在灵霄舫中的幕幕,以及那些待自己亲如姐妹的同门,红魔脸上扬起了抹不属于魔界的柔软笑意。
对了,她还得知了个消息。
凤族太子,也许还活着。
……
……
好不容易才把悲愤难当的贞洁烈男郦抚卿安抚下来,姬冰玉长长地松了口气。
想不到大师兄来自魔界,居然还是个纯情少年,自己不就是提前防患于未然,所以才想着与他说个清楚吗?不至于么大反应吧?
完全get到姬冰玉心声的天道:……
它在心里默默为郦抚卿点了根烛,又不免幸灾乐祸了起来。
终于!个世界不止是它被姬冰玉迫害了!
天道扬眉吐气,尽管知道郦抚卿看不到自己,可它依旧化形在郦抚卿身边耀武扬威地……打了好几个滚。
姬冰玉嘴角抽了下,决定不去看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如今面上已经将事情解决,不过为了平息争端,姬冰玉暂时不用去明悟堂上课,安心呆在雪腴峰内,明面山算是个禁足的处罚。
毕竟姬冰玉次“痛殴禹倩雪”的事件不算隐秘,当日便有不少人知晓,为了避免门内以后互殴成风,长清子决定给予姬冰玉些相应的处罚。
不得不说,长清子是个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人,他的决定十分正确,可还是晚了步。
尽管当日看见姬冰玉用唢呐殴人的只有寥寥几位,可这样的大场面,还是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原来,音修,还可以么修?!
些后话暂且不论,得知这个决定,姬冰玉并没有异议。
她甚至在心底感慨,掌门真是难当啊。
对外要像交际花般长袖善舞,应付玄枫道长那种傻——傻乎乎的小长老;对内既要有严父的威望,还有有慈母的关怀,有时还要扮演下老娘舅,来调节下他们这些熊孩子的争端。
#掌门惨#
身旁的容清垣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
“在想还好我不是掌门。”
意识到这话颇有几分歧义,姬冰玉赶紧补充:“不是说掌门做的不好,是太累,太辛苦了。”说到这儿,姬冰玉的社畜dna动了,不自觉地开始往下编。
十分流利,甚至无需思考,全凭嘴皮子本能动作。
“如果说掌门长清子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对自己太不好了!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怎么行呢?”
姬冰玉痛心疾首:“我们还需要掌门的循循教诲,长清门未来十年内的发展还需要掌门的英明领导——”
天道实在听不下去了,它觉得倘若继续,也许它没有实体的脚趾都可以原地动工抠出一根天柱来。
[爹,不是社畜早会,收住收住。]
被天道在脑内么喊,姬冰玉猛然清醒过来,她立刻闭嘴,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师父别担心,我觉得留在雪腴峰上不用去早会——早课,也挺好的。”
姬冰玉诚恳开口,她发誓,今天之内没有哪一句话会比句更真诚了。
韶阳羽瞥了姬冰玉眼,显然是发现了她企图『摸』鱼的心态,她小幅度地扬起了嘴角,也并未阻止。
至于沈和歌——他仍沉浸在方才殿内的情绪中,时间尚未脱离。
剩下的人里,容清垣不置可否,反倒是刚才大喊大闹、险些与姬冰玉大打出手的郦抚卿立刻升起了不满。
“掌门凭什么不让小师妹去?”
原本还在对着姬冰玉施展嘲讽大法的郦抚卿立刻调转枪口,十二岁的少年咬紧了牙,气得连脸都圆了圈,语气莫名带上了几分酸意。
姬冰玉忽然发现郦抚卿有做柠檬精的潜质。
不论实际情况,只要他没得到的都想要。
“明明是缥缈峰惹事在先,又不讲理在后,凭什么要罚小师妹?”
郦抚卿的口吻实在是过于理直气壮,饶是容清垣也沉默了瞬。
不过有点姬冰玉没有猜错,在通常情况下,容清垣本人确实十分佛系,他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动怒,终于回过神来的沈和歌则是好脾气地给郦抚卿解释。
“大师兄别生气,次,毕竟是小师妹先动的手。”
沈和歌道:“更何况,之前大师兄在殿内还讨来了缥缈峰的宝物,掌门也要平衡各峰,不能有所偏颇。”
“什么叫‘小师妹先动的手’?”郦抚卿翻了个白眼,“我不怪小师妹动手,根本就是那人名字取得不好,‘禹倩雪禹倩雪’读的快一些,不就是‘余欠削’吗?我她就是天生的讨打。”
嘶——
姬冰玉倒吸一口凉气,大师兄倒打耙颠倒黑白的功力实在是强啊!放在现代,少说也是个bbc记者水平啊!
不知为何,郦抚卿之前分明和禹倩雪毫无交集,可他见禹倩雪便觉得厌烦,总觉得位女弟子有莫名的违和感,天生带着股讨人厌的气息。
意外地……有些像是西魔界的人。
韶阳羽听了话只觉得无语,她对个女弟子倒没什么恶意,只觉得对方骄纵又口无遮拦了些,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韶阳羽『揉』了『揉』眉心拍了拍郦抚卿的背,小声严肃道:“人家好好的个女孩子,也没犯什么大错,你少说几句。”
郦抚卿:???
郦抚卿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道:“小二,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韶阳羽手顿:“大、师、兄,你叫我什么?”
郦抚卿感受到强烈的杀意,匆忙改口:“老二!你是雪腴峰的老二!我们最喜欢的老二!”
姬冰玉:“……”
容清垣:“……”
沈和歌有瞬『迷』茫,他与外界接触太少,根本没反应过来,小声道:“个‘老二’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韶阳羽冷笑声:“是你大师兄马上就要没有的东西。”
姬冰玉叹了口气,伴随着蛙声一片,目光幽幽地望向远处:“代表着你大师兄逝去的青春。”
容清垣怅然道:“当年就该早点找到他,不让他吃太多魔蛙,凭白吃坏了脑子。”
远处夕阳落下,点点残阳凝在雪腴峰的上空,伴随着哈士奇凄惨的呱呱声,今日的雪腴峰,又是如此的和谐明媚呢!
……
……
就在姬冰玉觉得自己历经两世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真·神仙·退休生活时,神出鬼没的天道再次出现,伴随着个不幸的消息。
“——所以我定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新弟子技能展示会?”
“我再说一遍,人家是新秀比武!以及,鉴于你们这批弟子都很有天赋,各个练气,还有几个甚至已经筑基,所以今年新秀比武才与门内擂台合二为一了。”
天道仗着在姬冰玉的洞府内,无所顾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姬冰玉的对面。
近日里它才发现自己虽然凝不成实体,但却可以吸收人间精华——比如桌上那一盘桂花柳叶糕就闻起来很香甜。
于是就在姬冰玉回过神来后,颤抖着手捏起一块桂花柳叶糕送入口中,突然发现味同嚼蜡,仿若上学时坐在前排快要睡着时不小心吸到的口粉笔灰残渣。
想起自己还没过几天舒服日子就被迫返聘,又见面前吸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的人形天道,姬冰玉伤心欲绝。
“我本以为,我们小天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良的男孩儿,可谁知你竟如此叛逆,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我儿叛逆伤透我心。啊,小天,是我没保护好你——”
天道面无表情地吸了最后一口,抬起头,第一次『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爹,你桂花糕没了。”
“——你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