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说话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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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仙跟在官老爷身后走着，这一出戏，他们堂上之人可真是演的活灵活现，灵仙虽出生在官宦之家，十二岁之前却被父母保护的全然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尔虞我诈。
今日一事，灵仙倒是长了官家见识。
一品楼乍一听倒是和前几日司乐说的玉春楼有一拼，可等到了一看，才知道不过是个一层的小酒楼，那小老头儿自称佟老板也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大人！您可来了呀大人！”还未走到堂内，一个哭天喊地的妇人一路小跑了过来，扑倒在了官老爷的脚下。
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长相娇美些，兴许官老爷就要晕过去了。
可惜，官老爷对于这种有些脱相了的面容无动于衷。他咳嗽了两声，命人将她拉了起来。
“有仇报仇，有冤申冤，站起来说话便是。”官老爷清清嗓子说道。
妇人委身被人扶了起来。
灵仙打量着女人，这一身虽谈不上雍容华贵，倒也是体面人家，且不说一身鲜嫩衣裳，光头上银饰便不下三处，耳朵上戴着翠玉耳环，脸颊扑着浅红胭脂，一身的白芷香气。
“大人！你要替我夫君做主啊！他死的好冤啊！”
原来死的那个佟老板是她的夫君，灵仙冷言旁观着这女人的姿态，知道的是她丈夫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日改嫁呢。
官老爷也甚是讨厌这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焦躁说道“本官知道啦~这不是都把仵作给你找来了吗，还不快快我们带进去看人。”
妇人一听，赶忙拭泪，带着头的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哭着脸说道“都烧焦了，差点都要烧没了，我那可怜的夫君哟。”
穿大堂，过小院，走小门，一品楼的身后便是佟老板的住处，三间屋子两席土炕。
难怪这老板对着一个猪肉都要还上三分价，委实是生意做的确是不好。
还未走近塌屋里，一股烧焦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这味道不像是茅屋稻草之味，更像是烧久了的臭肉味。
众人一闻便难以上前，这些人当中官老爷最为尊贵，更加不会轻易上前，他方要使唤一个小吏过去瞧瞧，灵仙抬手说道“不必了，里面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童老板的尸体了？对吗？
灵仙冲着妇人说道。
妇人哭的凄惨，掩着面连连点头，不忍再看。
灵仙转身拱手说道“屋内臭味难耐，大人不如在此等候，由小人亲自过去查探。”
官老爷一听，心里自然是万般答应，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官威来，闭眼点了点头。
没了众人束缚，灵仙自然干的也痛快，她快步移入屋中，将面罩系在脸上，先对着尸体拜了三拜，再来查看了这屋内的环境，直到一切在心中已经有了疑点后，再次上前，将尸体的全身做了细致的检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官老爷带着众人还在等一个说法，灵仙从屋内出来，筋疲力竭的摘下口罩，冷声说道“的确是被人所杀。”
她眼睛看向佟老板的夫人，这一句出来她当然是哭的最惨的那一个。
官老爷啧了一声，说道“哼，我们岂会不知是他人所为。”
灵仙收回眸子，对着官老爷一笑说道“杀人放火，放火杀人可不是一个意思，竟然这男人烧死在了屋子里，怎么就确认一定是他人所为呢？难道不能是他深夜买醉后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起火导致的吗？”
“这。。。”官老爷看向哭啼啼的妇人，说道“你快说话呀！不是你来报的案说你夫君乃是被人所害吗！”
妇人一听，啜泣的说道“是小民报的案，那是因为小民了解丈夫，他不是个酗酒之人，二来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绝不会深夜在库房点火，库房里稻草之多，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哦？竟是如此吗？”灵仙歪头笑说道“那我为何在屋里找到了烛台一物呢。”
“烛。。。烛台。。。”妇人面色不改，竟难以置信的走进屋内看了看东西，呜呼——一声，她坐倒在了库房门口，哭天喊地说道“你这个冤家啊，你为何如此不小心呐！为何！”
“原来是自sha，哎。”官老爷轻哼一声。
“非也非也。”灵仙摇头，“回禀大人，方才小女说过了，此人乃是他杀。”
灵仙虽身材矮小，但一双玉手却手指纤长，她打开手中的毫无一物的手帕。
“大人请看，但凡是被大火烧死的，尸体的口腔，鼻腔均有烟灰，这是因为被害之人死前被火海相逼，需要大口呼吸才行。但是我方才用这手帕去取佟老板的鼻灰，却是空无一物。”
灵仙话说的简单，但句句都是重点，她看了看地上的妇人又说道“若是大家不信，还可以进去悄悄尸体，活人被烧死，必因挣扎而双手蜷缩，可死去的尸体却不会。”
“对对！小姑娘说得对！我昨夜里的确是看到有女人的身影经过库房的呀！”妇人赶忙站起身来，朝着大人说道，半响她脸色一青一白，捂着嘴啜泣说道“该不会是。。。。是那个小贱人。。。害死了我夫君。。。”
官老爷无可耐烦，连叹了三口气说道“又是何人那？”
八卦。。。；灵仙最喜欢的就是听八卦，彼时她听着这妇人讲述着佟老板生前风流事，委实觉得有趣。
“既然如此，就把那女人押过来！”官老爷提着嗓门一喊，不只是妇人，身边的人都来了精神，赶忙去找那小娘子。
“果然是红颜祸水？你可认罪！”官老爷挑眉问道，并不打算给嫌疑犯解释的机会。
小娘子倒是生的娇艳，说道“大人冤枉啊！小女昨夜的确来找过佟老板。。。可是一进门，一进门就发现佟老板被人捅伤躺在了地上，小女一时害怕才又跑回了家呀。况且。。。。小女已经怀了佟老板的孩子又怎么会忍心杀了孩子的父亲那！”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惊。
“你可还记得昨夜你过来是几时，回去又是几时，那捅伤人的是一把什么刀？”灵仙冷冽问道。
小娘子眼睛不由得睁大，毕竟命案缠身，不得不仔细去回想，片刻，她尽数回答，指望着事实滴水不漏的说出来。
灵仙摇头一笑“回禀大人，此女子并非是杀人凶手。”
“哦？又是为何？”
“身材太柔弱，即便拿得动刀，也扎不下去那么深的伤口，不过能让佟老板如此轻易被人杀害，想必平日里的确是个和他亲密无间的人。”
灵仙牙尖嘴利，眼睛也迅速的看向了佟老板的原配夫人。
妇人见众人瞧着自己，脸色忽然涨得通红，连说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是我含血喷人还是夫人欲盖弥彰，这里又青天大老爷在，咱们都不用担心。”
官老爷被灵仙夸得心里美滋滋，表面眉头一挑，抬手任由灵仙解释。
“我方才看夫人的手，那茧子的位置和样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下厨弄得出来的，想必夫人一身富贵之相，不过是人前风光。说来这一品楼虽不是大酒楼，但毕竟值点钱，丈夫死了，夫人却独身于此，看来你们夫妻二人也并没有孩子，只怕是你惦记你家老爷纳了这个女人做了妾室生下孩子便要夺你财产吧。”
“你信口开河，仅凭一个推测就像诬陷我嘛。”
“妇人这一招杀人栽赃真是高明，先是举报他杀将自己脱离干净，又让大人以为是自杀，待仵作查明后才嫁祸与与你夫君有染之人，一步一步你都想好了，可惜遇见的是我。至于小女是不是信口开河，我们还可以去厨房瞧瞧，那把杀人的刀若是沾了人血可是洗不净的，这个时辰了应该苍蝇满天飞了吧。”
灵仙字字珠玑，说的那妇人来你连后退，目光躲闪。
“果然厉害。”
“最毒妇人心那。”
“果然人不可貌相。”周围民众声声响起，引得妇人更加咬牙切齿。
“大胆毒妇！你还不认罪嘛！”
敢情这官老爷审犯人都是一个模子，灵仙无奈的叹了口气，瞧了瞧几乎已经断案乐的现场说道“大人英明，既然嫌犯在此，小女就不便多留了。”
灵仙转身瞧了那妇人一眼，不欲再说些什么，也不等众人的感谢，甩头便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可惜了，最后的那一推测不过是灵仙胡说八道的话罢了，什么苍蝇满天飞。
若是仵作便该知道，杀猪宰羊与杀人并无分别，剖开的那一刻不过是一滩恶心又难闻的生肉罢了。
终究是她自乱了阵脚，难为了她一次筹划，终敌不过人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