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梦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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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皇后有个侄女心仪本王，赐婚懿旨都已拟好，但本王不喜欢，一直没答应。后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那姑娘又染病猝死，皇后觉得是本王害死了她，所以耿耿于怀。”
顾明姝听得直皱眉：“就为这个，皇后就杀了所有后来与你议亲的姑娘？又想弄死与你成亲的我？也太离谱了吧？退一万步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是找你，姑娘们何辜？”
秦越欲言又止。
他想说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一样无辜。但这太跌份了，就忍住没说。
而这时候，顾明姝又问：“她行事这般嚣张残忍，外面竟然还传她仁善有加，可见声名这东西，与本人其实没什么相干。”
“死在宫中的人，大多死得‘有理有据’，死在皇后手中的，尤甚！”秦越轻哂。
顾明姝深以为然：“这倒是。若哪日我真的死在了她手中，应该也会死得‘合情合理合法’。”
“别瞎说。本王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秦越皱眉道。
“凭什么？凭不带我入宫吗？”顾明姝歪头问，“把我关在家里，然后带着阮媚娘出门招摇过市，让她替我担风险，也让我沦为满京城宗妇圈里的笑柄吗？”
她说到后面这句，话语间明显带上了愠怒。
“明姝，你这话又从何说起？”秦越虽也有做过这样的考虑，毕竟没有真的实施，甚觉冤枉。
顾明姝却将心里一直憋着的烦躁一口气撒出来了：“你敢说你没这么想过吗？”
秦越也被她的怒火烧出了几分脾气：“本王有这样的考量难道不对吗？今日望月楼中，若本王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想护你周全，还护出错来了？”
顾明姝却道：“就算今日稍晚一步，我也不会有事。皇后的人出手前我已经入了龟息状态，她们就算掐半个时辰，我也只是假死。何况爹爹就在楼上，你不来他也是要来的。”
她神色淡淡，语气更是冷静。
“秦越，你用我就得信我。不要随便拿‘为我好’的理由来替我做决定，我要不要入宫，先听传，再听规矩，最后听我自己。你有需求就说，去不去我自己会决定，做不做得到你交代的事，我也会给你明话。”
原来是恼他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也是，今早出门前，不就为了争那一口气，说什么都要带上阮媚娘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王妃完美继承了岳家在战场上好胜要强的优点，在她觉得自己行的时候，你要是说她不行，那就是踩了猫尾巴。
想通这点，秦越那点脾气就烟消云散了。
“言之有理。”他从善如流地让了步，“往后本王做决定会与爱妃好生商议的。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
他竟然听进去了？
顾明姝颇感意外，心头的烦躁也消散了。“你问。”
秦越就问：“你为什么言之凿凿，说我那般作为就一定会害你沦为京中笑柄？”
顾明姝噎了一下。
前世她会沦为京中笑柄，是她从大婚后一路被自己的选择和各种恶意吞噬，一步步推到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的，并非是秦越带旁人招摇过市，只是这种吞噬的其中一小部分。
今生她的境遇已完全不同，未必就会落得那么凄惨了。
可这重要吗？不重要！
“我梦见的。”她将前世秦越带阮媚娘招摇过市，她因此被其他人奚落嘲笑举步维艰的事直接当做梦境说给他听。
说完还气呼呼道：“你自己听听，你是不是干了浑蛋事？”
秦越无语凝噎一阵后，只能道：“……是有点浑蛋。”
但他还是忍不住补一句：“可这是梦啊。”
顾明姝立刻怒目而视：“梦怎么了？我梦里伤心就不是真的伤心了吗？”
秦越：……
“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教爱妃伤心，梦里也不行。”
“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嘲笑我无理取闹，莫名其妙？”顾明姝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秦越只好好言好语地给她顺起毛来。
心想：小姝恃宠生骄的样子真可爱。
顾明姝确实是很可爱的，而被花朝节下的暗流狠狠卷过的那些当事人们就有点可怜了——顾明姝力保的宋凝芝除外。
皇宫中，秦越与顾培青一行走后，禁卫就把望月楼围结实了。
庆和帝也没有大发雷霆，但他这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可怖。
他那如有实质的视线从在场的妻子、儿子、儿媳身上缓慢滑过去，就像一柄刀贴着人脖子来回游走，游得人瑟瑟发抖。
全场也就王皇后还勉强能保持几分镇定。
她看了一眼陈冲和宋凝芝方向，率先打破这窒息的平静：“既……既然宋家小姐无事，那‘通神说’也能圆得过去。不如让太子妃继续将花朝节办完，保此盛会顺利是今日头等大事。”
太子妃顿时泪光闪闪地给皇后磕头，然后满怀希望地看向皇帝。
庆和帝不为所动。
王皇后就又补充道：“臣妾适才处事也是急了，待花朝节完满结束，臣妾会脱簪请罪，也会向顾家致歉。”
堂堂皇后竟然要为一个误会跟臣子致歉，若换了平时，庆和帝是一定会觉得这个臣子嚣张的。
但今日，庆和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不仅不觉得皇后委屈，甚至还觉得她做得不够：别人家女儿差点被她杀了，这是致歉就能解决的事吗？
太子是跟着庆和帝长大的，对皇帝情绪的敏感度比在场任何人都强。
“父皇，此事儿臣体察不及时，没能第一时间解除大家的误会，儿臣也有错。母后虽然是个急性子，但为人中直，处事也只对事不对人，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庆和帝眉峰一挑，冷笑了一声：“呵。既然你要揽责任，那就揽，朕就等着你们自查自省。”
言讫，庆和帝甩袖而去。
皇帝走后，陈冲也告退了。剩下的人，除皇后外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跪在地上的太子妃甚至因为腿软，直接站不起来了。
而始终透明人一般的端王妃郑燕，此时却面白如纸——皇帝要是把所有人都罚一遍，她夹在其中也不算突兀。但现在皇帝这是把直接的处置权都给了太子和皇后，她焉能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