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盘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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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月上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
海陵王府的库房内，暖风熟门熟路地给库房的各种门缝、窗户缝蒙上避光的厚羊绒毯子，一切妥当后才掌灯照明。
而翠微则熟练地摆开带来的笔墨和册子，请顾明姝坐下。
“小姐，昨日我们盘到这了。”暖风找了找，便找到了昨日做好的一处记号。
“嗯，那咱们就开始吧！”顾明姝嫣然一笑。
于是乎，三个人便开始在库房中忙碌起来。
两个丫鬟盘点库房里的财物，而顾明姝负责记账。
这样的事情她们其实已经断断续续做了好多日了，如今没盘的只剩下库房中的最后一个小角落，大抵今夜就能盘完。
天将破晓的时候，翠微点完了最后一个珠宝箱，小声道：“没想到咱们还挺能干的，偌大个库房，也不过五六日就盘完了。”
暖风也边擦汗边说：“这还只是晚上干活呢，若是像在将军府时的那样，大概两日就盘完了。不过，偌大个王府，家底竟也不比小姐的嫁妆厚多少。说起来，还真是挺热闹的。”
说着，她又担忧地看了一眼顾明姝：“小姐，这个家不好当呐！”
顾明姝却不以为意：“别操这么多没用的心，既然点完了，咱就撤，在这聊天也不嫌闷得慌。”
不好当就让别人当呗！多简单的事儿。
主仆仨正聊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有早起仆从经过了库房边。
“嬷嬷，我怎么最近几天总好像听见库房里好像有动静？该不会进贼了吧？”
“瞎说什么，你当巡逻的武丁是死的么？八成是又遭老鼠了，回头放个猫进去就行。”
“可是……”
“别可是了，待修理完了花园里的花草，侧妃娘娘还安排了梧桐苑的事儿呢，若去晚了，娘娘是要不高兴的。”
“我听说这新王妃可凶悍着呢，一巴掌能把人打吐血，咱们这么故意折腾她，她不会……”
“你慎言！老祖宗亲口说了，那是兰苑的女人想争宠故意放出来诋毁梧桐苑那位的。放心吧，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再说，咱们这么多人，她一巴掌扇的过来嘛？”
仆从走远了，后面还聊了什么已经听不见。但听了这些信息量丰富的对话，翠微和暖风都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愤怒了。
“我说最近怎么天天有人去梧桐苑找小姐定夺这，拿捏那儿地烦人呢，原来是云侧妃搞的鬼！”翠微没好气道，“小姐，您就不该纵着这帮子人。”
暖风也道：“你才反应过来啊？这云侧妃都造谣小姐凶悍善妒了，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回过味儿来了，不想交权，还想打击报复呢！”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老太妃出面把谣言澄清了，还把家中两个管事的人摘出来，让不相干的人背了锅，着实是个能压事的。人也挺好。”
顾明姝听前面的还在点头赞同，一听暖风得出了：老太妃人挺好的结论，便“嗯？”地一声，瞌睡都醒了几分。
“在丫鬟仆妇里压住了我凶悍之名，让她们觉得我柔弱好欺，尽可以继续戏弄作践我。你觉得她是个好人？暖风，你在说什么胡话？”
暖风闻言，顿时明白过来，震惊地长大了嘴巴：“原来老太太才是最深的水啊！”
顾明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不想再说：“嗯嗯嗯，收起惊讶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位姐姐，你们是打算在这里嗑瓜子儿聊天再睡上一觉吗？”
这确实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丫鬟们于是赶紧收拾东西跟着主子走人。
*
顾明姝回去后万事不管，只安心补眠，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来。
还没开门呢，就听到有个嬷嬷在嚷嚷：“暖风姑娘，之前王爷在院里，王妃迟起也就罢了。现如今王爷日日不在此地，王妃也这般……属实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这回，都不用暖风她们出手，就有人帮忙出声回怼：“王妃身体不适，难道还要强撑着起来理事的吗？这规矩可真新鲜，老奴以往在别家可没见过。这海陵王府的仆妇竟能金贵过王妃去。”
这是之前发卖了那四五个采买仆妇后，顾明姝做主新收的，其实都是将军夫人送进来的得力老手！
“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为了海陵王府呀，这么多事儿，没个定夺的人，后面的活儿都没法干啦。”张嬷嬷是个滚刀肉，显然不将新人的那点嘲讽放在眼里。
新来的嬷嬷到底寡不敌众，没多久就被淹没在云千雪派的人群众。
顾明姝看了眼桌头堆成小山的报事册子，随手翻了翻，毫无疑问，依然不是什么东西短缺了要她批条子放银，就是什么人要告假，再不就是谁和谁闹矛盾了斗气不好好干事。
大事没有，就是蚊蝇似地烦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院子里，乌泱泱一大波人等着她批条、主事，甚至还有评理的。
顾明姝回忆起了前世一些被如此琐事累到吐血的日子。
然后，她唇角挂起了完美的微笑。
“暖风，这位嬷嬷是家中老人，是侧妃娘娘的左膀右臂，她有治家方针，你听着便是，辩什么？”
那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得意了，蹬鼻子上脸起来：“唉哟，我的好王妃，您可算是起来了。快来帮老生批了这条子吧，老生还急着出门采买呢！”
顾明姝摆摆手，看都不看她一眼：“不急。暖风，你去请侧妃娘娘过来。”
“如今账她在管，我这批了还得她那支钱，回头还要与她对账。倒不如与以前一样，直接都由她批，批完就领钱，既省时又省力。要告假要评理的，我也没什么经验，正好让她来给我上上课。”
“哎！好！”
暖风领了命，一阵风似地走了，那乌泱泱一帮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明姝这才温柔道：“诸位就请先在此等候侧妃娘娘吧。本王妃先去吃个饭，毕竟我确实有点不舒服，回头若是请安的时候支撑不住，少不得诸位还得落个欺主刁奴的名声，这多不好呀。”
之前还嘤嘤嗡嗡的人群皆为之一静。
顾明姝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看来，只要帽子扣地好，有没有秦越在这供她狐假虎威都没差。这很好！
顾明姝一顿饭用完，暖风正好回来，但云千雪没来。
“云侧妃说，她病体初愈，堆了很多事要忙，实在脱不开身。”
这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可这并不代表顾明姝会放弃。
她转头就去外院那堆等着的丫鬟嬷嬷们道：“侧妃娘娘日理万机甚为辛苦，再让她来回奔波也不合适。诸位，不如我们一并去听雪楼等吧。你们解决问题，我观摩学习。”
暖风和翠微二人一人捧着一摞册子走出来，还与众人道：“诸位，我们抓紧时间动身吧，再耗下去就是正午，耽误了做事可不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侧妃娘娘管教不严呢！”
她们这么乌泱泱一堆人见天儿来烦顾明姝，不就是想耽误点什么，按顾明姝个“年少无知，管家不力”之责么？
“暖风姑娘这话说的可不对，如今府中管人事的，可是小王妃。与侧妃娘娘又有什么干系呢？”胆儿肥的老妈子已经怼上了。
顾明姝道：“本王妃还未正式掌家，现在在熟悉家事。近来诸位出的事情有点多，我心中也有不少疑惑，正好让常年管家的侧妃娘娘为我解惑。这怎么能说没干系呢？”
说话的老妈子撇撇嘴，无言以对了。
“行了诸位，我们这便过去吧！”
说着，她做势要走。
见顾明姝是动真格儿，那些憋着坏来搞事的人就先怂了。
她们是得了授意来给顾明姝找不痛快的，可现在这不痛快眼看就要被顾明姝转移到云千雪身上去了，她们哪里还敢真的跟着走。
“王妃，奴婢忽然想起来了，那上好的猴菇储室的柜子里还有些，暂时并不用采买了。”
“王妃，老奴也是一时心急糊涂了，我之前报的那浆洗桶也还有呢。”
“额，王妃，我俩想过了家和万事兴，我们做奴婢的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实在不应该，若因此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那就是罪大恶极了。我们这就握手言和，下去做事。”
……
一个个地纷纷撤了自己的报事条子，干活去了。
须臾之间，顾明姝院子里那乌泱泱的一大波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几个，就是真的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