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谢第二次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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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尧瘫在床上想了会儿,特想问问学长有没有时间来看比赛。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既然欲擒故纵那套失灵,那就随心吧,不考虑那么多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叶端夜读完才看手机,十一点过几分,通知栏第一条就是张西尧的:学长,我这周六下午两点有个篮球比赛。
第二条也是:很想你来。
他划开锁屏,看了那两行字好几遍,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看完把手机丢回桌上,端起水杯喝水。
很想你来。
手指划过马克杯的把手,来回摩挲几下,光滑的触感。
叶端拿起手机,回了个好。
时间其实是有些冲突的,他在福利院当志愿者,周六要去看望孩子们,但他还是答应了张西尧的邀约。
找不出原因来,就是想了。
那非要给个原因的话,因为上回下雨张西尧送他回来吧。
周五中午俩人在食堂碰面儿一次,擦肩而过,张西尧偏头在他耳边说一句悄悄话:“明天见。”
热气呼在耳廓周围,麻酥酥,痒的。
叶端看他一眼,那小孩儿扭过头来冲他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周六,早上叶端先去买了些文具水果,然后坐上开往福利院的地铁。
车程四十分钟,他插好耳机看电子书。
新芽福利院里都是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们,叶端拎着东西进门,正在老师带领下做游戏的孩子们看见他一窝蜂地涌过来。
“叶老师你来啦!”
“叶老师叶老师!”
此起彼伏的童音包围住他,叶端好容易才腾出一只手摸摸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儿的脑袋。
“小朋友们,叶老师坐车来很累,我们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呀?”说话的是刚带他们做游戏的女老师,叫杨柳,是本市师范学院的学生,经常来这陪孩子们玩儿,一来二去就熟了。
叶端可算是脱身出来,冲她点点头,找了院长把给孩子们买的东西给她。
福利院院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看见叶端大包小包的东西,摘下眼镜揩了揩眼角,说:“谢谢你啊小叶。”
叶端装作没看见她眼角没拭去的泪:“应该的,麻烦您给分一下,我去陪他们玩儿。”
他带上门,往操场去。
杨柳跟他一块儿把孩子们带到活动室,叶端坐到电子琴前,弹起《小星星》,杨柳就拍着手教唱歌。
叶老师认认真真地弹,孩子们仰起脸仔仔细细地唱,特别和谐。
中午院长留他在福利院吃了饭,又说了会儿话,要走的时候一看表已经一点四十,叶端赶紧告辞离开,去赴张西尧的约。
A大篮球场。
双方球员已经就位,正在做热身运动。每个学院都有些风云人物,法学院也不例外,他们男神蒋鹤飞跟张西尧一样在篮球队。
张西尧跟队友早就商量过战术,正压腿,顾乐搭上他的肩小声道:“蒋鹤飞那傻逼一直对你有意见,注意防守,别伤着。”
张西尧拍拍他:“放心。”
观众席已经满了,钱多多带了全系的人来,声壮气足地一块儿喊:“张西尧!!!!”
一条写了“新传666”的横幅“唰”地拉开,钱多多把写了“西尧”俩字的旗散开,十分嚣张。
张大帅不是嚣张么,钱多多比他还张扬,底气十足。
张西尧冲同学们挥挥手,忽视蒋鹤飞射来的带有敌意的目光。
两点,比赛正式开始,叶端还在路上。
上半场非常不顺利,张西尧被防守得死死的,比分落后一截儿,对面儿女生嗷嗷高呼蒋鹤飞,反观新传,人人皆是一脸担忧。
蒋鹤飞拦在张西尧面前,满口轻蔑:“冠军你们艺术生还不够格。”
张西尧呲了呲牙,说了四字儿:“去你妈的。”
他迅速将球从身旁传给队友,球脱手的时候蒋鹤飞借着身体遮挡用胳膊肘狠狠杵了他的腹部。
裁判没看见,没给警告。
这一下令他几欲跪倒,强忍干呕冲动去抢球。
自家让对面儿连着进了几个球后,上半场结束了。
三十比二十四。
张西尧捂着肚子坐下,队友围过来看他:“尧儿,还行吗?要不下半场你别上了。”
他咬牙切齿地咧了个笑:“没事儿,老子要让他们跪下叫爸爸。”
祝菱穿着拉拉队的衣服过来给他送水,露的地方要比寻常夏季衣服多一些,张西尧本来就难受,眼睛又不敢乱看她,草草说了几句话让祝菱回去了。
他往观众席上扫了一遍,也没找着叶端的身影,谈不上失望,失落是有一点儿。
叶端抵达的时候,刚好看见身穿一号球衣的人正捂着腹部灌水,脸色发白。
受伤了?
哨声响起,张西尧起身,不死心地瞥眼场外,一眼锁定了墨蓝短袖的白月光。
还真来了啊。
心上人威力极强,下半场张西尧忍着疼痛发挥最好水平,幽灵渐渐把比分拉近,红白球服的男孩儿们在欢呼声中抹了把汗,继续奔跑。
倒计时,六十比六十持平,对面已经不择手段地开始对他们竖中指,幽灵全队装看不见,最后三秒,全场捏了把汗。
张西尧远投三分,进了。
好歹咱在心上人面前不能丢面儿啊。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头晕目眩,膝盖发软,胃部作痛。看眼站起来鼓掌的叶端,冲人笑了下,抬腿要走,却直直往下栽去。
我操了,真他妈疼。
张西尧脸先着地,脑子里就剩下这么个念头。
他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架起来往休息室去,耳边萦绕着人声,有人问:“尧儿你哪儿不舒服?”
张西尧摆摆手:“蒋鹤飞那孙子刚怼我肚子。”
挨了挺重一下,铁定疼。
杨玺骂一句:“我操了的这个傻逼玩意儿!真他妈不要脸!”
顾乐:“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你们赶紧领奖去吧,我歇会儿就成,”他往休息室的长凳上大喇喇一瘫,“对了记得拍他们几张照片儿当表情包,肯定特搞笑。”
人嘎嘎乐,让张西尧轰出去,等都走光了他就装不下去,蜷缩在一团,按压着腹部以求缓解痉挛的疼痛。
额头冒了冷汗,翻来覆去地滚。
休息室响起脚步声,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是让你们先去领奖么,我又死不了。”
怀里多了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一看,是个小黄鸭的暖手宝。
“你脸色很差。”
张西尧“腾”地弹起来:“学长?”
叶端把一盒热果汁插上吸管递给他:“让超市阿姨拿热水烫了,趁热喝应该会舒服一些。”
外包装还有些水渍,张西尧伸手接过乖乖喝。
叶端在他旁边坐下,想说点什么,便夸了一句:“很棒。”
张西尧心里冒了点儿小小的骄傲火苗,他笑了下:“啊,我也觉得挺好。”
俩人坐在一条凳子上,中间隔了至少三个成年人手掌的距离,不说话。
张西尧吸完最后一口果汁,觉得自己作天作地的肠胃消停了不少,安逸。
于是他说:“多谢学长第二次救命之恩。”
叶端把果汁盒拿起来丢垃圾桶:“那没什么事儿我先回了,你好好休息。”
刚来就走,啧。
“别介啊,陪我坐会儿呗。”张西尧揣着小黄鸭的暖手宝看他。
眼睛亮亮,带着掩不住的期盼。
叶端动动嘴唇:“你刚说死不了。”
张西尧被这星点笑意晃了眼,那张把不住门儿的嘴囫囵几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哼哼两声:“那可没准儿。”
说是要走也没走,叶端说:“好些没有?”
“嗯,还行。”
张西尧往他那边挪了挪,叶端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动。
不说话有点尬,叶端问一嘴:“中场休息的时候看你脸色就不对,怎么下半场还硬撑着?”
张西尧双手抱着贴紧胃部的暖手宝,偏头冲他笑:“因为你来看我了啊。”
他说话向来不着调儿,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叶端没当真,只说让他注意身体。
也幸亏是这样,能说出些让人分不清的真话,不让人介意。
又聊了几句,两人同对方告别,叶端回去做PPT,张西尧歇会儿准备出休息室。
钱多多从门口扑过来,把脸埋在张西尧肩膀上:“小白菜儿啊地里黄啊,你好点儿没?”
张西尧嫌弃地推一把他的脑袋:“没事儿,别嚎了。”
钱多多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手舞足蹈起来:“你是没看见蒋鹤飞那孙子的表情,笑死人了。”
张西尧也挺高兴,然后把一切归功于白月光来看自个儿了。
比赛过后,他的训练时间减少很多,课程本来就不多,陆陆续续地结课,有时候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快考试周也不担心,学习这块儿一直没落下,年级前五还是能坐稳的。
脸帅成绩也得帅,不然就是个花瓶儿么不是?
六月下旬,风都是燥的,吹得人也心浮气躁。
一到晚上,夏虫鸣叫,繁星点点,校园散步的人逐渐增加,多为情侣。
祝菱约过张西尧几回出来散步,醉翁之意不在酒,都让他拿自己要复习或者跟人约了打游戏的借口搪塞过去,这姑娘,哎。
他想约的人,一直很忙。
张西尧对着叶端的课表叹气,手里的吉他拨弄出一串杂乱无章的音符。
他哼起前几天听过的一首歌来:“只需想到你便会开心,就似拍拖……”
钱多多听出来歌名,接了一嘴继续唱:“而与你真的不能爱恋,始终只能暗恋……”
张西尧瞥向他:“这什么歌啊?”
钱少爷摇头晃脑:“《不能爱恋只能暗恋》。”
不能爱恋,只能暗恋。
张西尧啧了一声。
这他妈什么破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