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洋房、电视和永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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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都的津岛宅邸是漂亮的洋房样式。
红檐白墙, 高窗尖顶，种满了鲜花的玻璃阳光房，设计精巧喷泉, 宽阔又漂亮的庭院, 在清晨微熙淡淡日光照耀下, 如同童话般美好的不可思议。
五条悟和夏油杰虽然早在津岛右卫郎委托他们抓捕津岛怜央时就已经知道了津岛宅邸的地址, 但一次因为在半途中改了道, 所以根本没有去到过津岛宅邸。
奔波三处、整夜未眠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面上也有了些疲惫, 他们身校服在经历了两场战斗后起了些褶皱，鞋子和裤脚都沾了泥土灰尘, 看去不太整洁, 是津岛右卫郎看见必然会皱着眉、『露』出嫌恶神情拒门外客人。
不过五条悟是出生大家族的任『性』少爷，夏油杰总是习惯于将咒术师与非术师割裂开来，早就不在意这点上门的礼仪。
此时站在镂空的铁艺大门前, 五条悟在眼睛搭了个小帐篷，隔着冰冷的栏杆朝里面望了望，偌大的庭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仆人打理花草和树木, 只有喷泉水流哗啦作响, 溅起几滴水珠，洒在灰白『色』的沥青路上, 眨眼便被初太阳蒸干了，洋房的门窗紧闭, 遮光窗帘将内部的景象挡了个严严实实。
“有些奇怪啊。”五条悟托着下巴说, “难不是搬家了吗？”
“不。”夏油杰指了指脚下沥青路, 面两条浅淡的车辙湿痕还没有清理干净，带着杂碎的枯草跟尘土，“面还残留着新鲜车辙痕迹, 里面肯定住着人。”他说，“说不定是还在休息，毕竟我们来的太早了。”
“总而言先按一下门铃试试吧。”五条悟一锤定音，伸出手想去按镶嵌在门柱上复古门铃。
但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铜制的暗金门铃前一刻，带着铁青『色』的镂空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从位于门铃下方的通话口处传出了一个略微冷淡声音。
“进来吧。”
他语调中带着早有预料般的恹恹乏味。
面前花纹繁复铁艺门栏大敞着，将整座津岛宅邸毫无保留地向他们开放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听出了那是津岛修治声音，此时相觑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俯身对着通话口跟津岛修治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再往前也一样，永远先于他们的动作一步打开洋房白门，没看见任何人存在痕迹的空旷而空寂空间，因为拉了所有窗帘显得格外昏沉内部，长长的扭曲而复杂通道，两侧紧闭着房间门扉。
外表梦境般漂亮的洋房，内里是空虚黑暗压抑一片。
一盏盏亮起顶灯给他们指引着方向，简直就像是恐怖游戏中开场动画一样诡异画面。
在这样不知尽头与目的行走中，往往会给人带来沉重心理压力，让背后『操』纵这一切人在开局就建立了优势地位。
他们最后停留在了洋房一层楼尽头的一间隐蔽待客厅门前。
五条悟看了看眼前简洁又普通、半掩着、还隐隐透出声响门扉，眯了眯眼，伸手一推就轻松打开了。
门缝中流泻出了闪烁错『乱』的斑斓光影，电视机中新闻记紧迫又中气十足的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
“……现在是东京综合病院的事故现场，在这场事故中，东京综合病院及其周边受到波及居民人数高达一万两千余人，其中受伤者在经过一整夜搜寻后增至七十五人，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当天受难者逃离的比较及时，本次事故中无人死亡……”
带着电流波动的电视机屏幕是一张女记化着精致妆容、有些失真端正脸庞，她手里紧握着话筒，艳红嘴唇一张一合，还在对着摄像机继续说着——
“我们可以看到整幢医院大楼的外墙和窗户玻璃都遭到了破坏，受损最严重第六层楼已经彻底变了废墟，只剩下几根承重墙在摇摇欲坠地支撑着半部分医院大楼，据悉，警视厅已经联系了工程队准备对东京综合病院进行爆破施工，拆除危险建筑……”
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清楚自己行动早已经被看穿了话，就是货真价实蠢货了。
客厅中的光线同样很暗，津岛修治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散发的莹蓝光芒在整间门厅中闪烁变换着，映出来房间正中央摆放着整套简洁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和浅灰『色』地毯。
正对着门口的单人沙发坐着一个人，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报道，那小孩子身形，一身华贵繁复和服，和沉重地挂在脚厚实木屐都表明了他身份。
啪。
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
夏油杰习惯了黑暗眼睛下意识地闭了起来，受了刺激眼球蒙了一层湿漉漉水汽，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沿着眼眶凝聚了几滴生理泪水从眼角溢了出去。
但五条悟那双比所有人都特殊眼睛却不受光线变换的影响，正看着坐在单人沙发津岛修治，有些不爽地问道，“你早知道我们要来找你了？”
津岛修治终于舍得把眼睛从电视移开了，他转过头，那双鸢『色』的眼瞳直视着他们，带着泠泠冷酷光泽，“是。”
“那你知道我们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只是一点点的猜测。”津岛修治说道，他脸上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是若有似无、带着叫人不舒服嘲弄假笑，“有人对怜央许下了他无法承受的愿望吧。”
“事情闹得太大，波及到的民众太多，因此你们也快要瞒不住了，在为此左右为难吧。”他说，“怜央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擅长自己做抉择，又不敢反抗他人施加在他身上强求。”
有着温柔鸢『色』微卷头发孩子脸上笑容越发扩大了，他带着不自觉爱怜，用旧贵族式的缱绻语气说道，“那孩子一定觉得接受审判，接受咒术界对他判决，接受这样由他人决定命运，这样的话，他身边人就不会再因此困扰了。”
啪啪。
五条悟为津岛修治推论鼓起了掌，“全中！”
电视里女记声音还在旁边继续播放着。
“……警方正在对事故发原因进行排查当中，经过初步的判定，猜测可能是地方余震导致的医疗器械故障起火，从而导致的爆炸……”
在一闪一灭的电视荧光映照下，穿着华贵、姿容端丽孩子面上笑容如橱窗人偶般空洞，眉眼弯弯的弧度有着死物般的刻板与僵硬。
“以怜央的『性』格来说，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可以预见。无论什么身份人心中都会潜藏着庞大而无尽的欲念，人是不可能被满足动物，有了钱就会想要权，有了权就会想要势，三都拥有了后就会想要能够享用这些健康身体，拥有了健康后又会想要长长久久命，就算这一切都被满足了，又会为了维持住现有一切拼命努力。”
“人人都说这没有永动机。怎么会呢？”
报道着新闻的女记正照着级给出的讲稿一字一句地念着。
“……我们同样注意到了网络广为流传所谓‘病院第六层楼的怪物’传闻，将这场令人遗憾的事故简单地归咎于所谓怪物作祟、鬼魂归来的说法是相当不负责任做法，我们应该做，是相信科学，努力探寻真相，并且吸取教训，努力避免类似事故发。因此在警方给出的事故调查报告公示出来之前，我们希望大家能够暂时忍耐一下不安与惶恐，一起为在这场事故中受难的人们祈祷……”
像是嫌弃着电视声音太吵了，津岛修治瞥了一眼还在说着一堆安抚人心空话新闻记，抬手按下了遥控器上关闭按钮。
客厅中的声响戛然而止，忽然变得寂静一片。
津岛修治长呼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他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继续说着，“人类不是被欲念驱使着永动机吗？”
“呜哇~”五条悟身上那股紧绷着劲忽然松懈了下来，他坐进了沙发里，懒懒散散地说，“你这家伙，真可怕。”
“既然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以你『性』格来说，想必也早早做了准备吧。”夏油杰问道。
津岛修治歪了歪脑袋，点头肯定了他猜测，“是这样没错。”
“总感觉自己做了白工似的，大受打击呢。”五条悟仰着脑袋，把手勾到了沙发背面去，呜呜假哭着。
“我不是说过了吗？”津岛修治跳下了单人沙发，沉重木屐敲击在柔软的地毯，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他抬眼看向五条悟。
明明只是小孩子身躯，但津岛修治所展现出来的个『性』却让人感受到了近乎妖异熟。
津岛修治眼神总是流『露』着拒人千里外孤僻，跟津岛怜央的感觉很像。
他们都在孤立着除彼此之外他人他物，自成孤岛，只与彼此相拥。
“——我和怜央，都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津岛修治抬步走向大敞着客厅入口，留下淡淡一句话，“不过，如果你们也想要看看热闹的话，我很欢迎。”
在门外那条漆黑走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沉默人影。
津岛修治扬起了甜蜜笑容，亲昵地拉了那人手，“父亲大人，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哦。”
夏油杰扭过了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个人形，五条悟同样一下子直起了身，朝客厅入口处看去。
微微挪动了脚步，暴『露』在了灯光下津岛右卫郎的脸『色』很苍白，额沁出了密密麻麻汗珠，但他在面对津岛修治时却依旧勉强自己挤出了笑容，用令人震惊柔顺态度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修治不用担心。”
他像是任一个宠溺着孩子父亲般哄道，“父亲大人……一定会努力帮你争取到想要东西的。”
但他小腿却在抽搐般颤抖着。
津岛修治低垂下眼帘，凝视着他那软弱的颤抖姿态，有些哀愁般轻声说着，“你见过哪个要去谈判的人……害怕到连腿都在抖？”
津岛右卫郎哑声张大了嘴巴，那神情恐慌地像是要用土下座来谢罪。
但津岛修治却重新笑了起来，“嘛，没关系，父亲大人。”他轻飘飘地说着，“反正也没有指望你这种废物能派用场，只要能让我跟怜央见面就好了。”
“啊，对了。”他对客厅中的两人说，“要一起吗？车上还有座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