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权佞31: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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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川当然没有直接交上去, 他向来有打完初稿后修改再誊一遍的习惯,谢央塞进去的那一沓都是还未修的初稿,且出去回来一趟, 稿子厚度都变了,他还至于迟钝到连么明显的痕迹都发现了, 果然稍微一检查就发现了对。
只是这里面的内容……
想到这里, 姚川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薄薄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见谢央眼神游移着答,他又稍稍高了声重复一遍,“是你的?”
谢央:“……”
嘶, 都气成样了,果然是把它夹带到策论里一起交去了吧。
也知道夫子早上把他叫去, 是怎么谈的?
臭骂了一顿吗?还是打手板?
谢央悄悄地瞄向姚川的手, 右手紧攥着纸稿倒没什么事儿,左手在袖子下面遮着也看出什么。
过……
抖吧?他是在发抖吧?
房老头下手一直狠, 就姚川风一吹就倒、三天两头病的小身板, 难不成打出什么事儿来了?
么想着,谢央终于把那点隐约的幸灾乐祸往下摁了摁,有一丢丢愧疚稍微冒了点儿头。
“那什么……对住、对不住哈,我下次一定记得拿出来……啊是, 我是说没有下次……我那儿还有些活血瘀的伤『药』,我一会儿叫长风给你送过去。等你稍微好些,我请你去望春楼吃饭……赔罪、给你赔罪哈。”
姚川往后退了半步,侧身避过谢央的手。
胳膊搭了个空的谢央:“……”
生、生。
谢小少爷长到这么大,主动跟人低头认错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没想到难得的一次,对方还领情。
姚川将那手稿在一旁的石桌放下。
谢央还以为他要把东西还给自己,由伸手去拿, 却发现另一端被对方牢牢摁住。
他解看过去,愣了一下,又像是想通么,重新『露』出个笑来,“你也爱看些?放心、等回头写完了,我头一个给你看……说起来我之前还有份旧稿,被他们改成说书的了,西城那家茶肆我前几日还听有人说呢,下次有机会带你去……”
“!”谢央犹自滔滔绝,姚川却已经嘶哑着嗓音开口打断。
瘦削青年原本按在纸稿上的手骤然收紧,本就因为刚才的捏握遍布褶皱的宣纸被这一下子带出了一道裂痕。
谢央吸了口气,连忙想要伸手去抢自己一笔一划出来的心血,却不料对方抓得紧、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两方角力,本就脆弱的纸张“撕拉”一声被扯成两半。
谢央看着自己手中抓着半残卷,一口气儿差点没来。
只是还待他质问,对面却已经先一步开口,姚川嘴唇发抖,一字一顿道:“满纸胡言『乱』语、荒唐、可、笑……”
接二连三的,本来稍有些愧疚的谢央脾气来了,随手把自己掌心的破纸往旁边一扔,往前『逼』近了一步,和姚川对峙,“姚、归、宁、你么意思?!小爷先前是给你面子,你莫不是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了?!你又知道面是胡言『乱』语了?!他娘的字字都是老子心血、拿出去看看,任谁得叫句好……嘶……”
谢央的话还没完,就觉得脸上一疼,他保持着被打得偏头的姿势,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抽疼的侧脸,还有些反应过来。
他是……被、打、了?
太学虽也有王侯弟子,但是真正核心的皇室成员都有御书房太傅亲教,故里面学子,身为三公之一谢太师嫡亲长孙的谢央算是身份最贵重的了。如果谢央想,在世家子里头混个头头实在不难,谁曾料想这个太学里面横着走的小霸王,竟也有挨打的一天。
姚川……
说实话要说这太学里面谁最可能动手,要是今天之前谢央肯定半点儿都不迟疑地指着说是姚归宁。
虽然总是在心里腹诽小子净会装模作样、讨夫子欢心,但是不得说,如果提起这太学里面谁最行止有度、有君子之风,小子都能把那一群世家子比下去。
姚川会动手打人?
谢央甚至怀疑,就算把事儿捅到夫子跟前,也没人会信他。甚至都不用别人,作为被打的那个、谢央刚才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谢央捂着脸呆站了半天回过神来,才骂了一句,“姚归宁,你发么疯?!”
他喝骂了么一句,也等对方解释,捏着拳头就冲过去了,两人就这么厮打在一起。
两人其实都不怎么擅长打架,姚川因身体之故,于君子六艺中『射』御二道都只是堪堪不『露』怯而已,更别说打架了;谢家小少爷虽然在没被祖父塞进太学的时候,斗鸡遛狗的事儿倒是没少干,和人起冲突也是常有的,但大少爷平素遇到什么都有狗腿出头,犯不着他亲自动手。
两个人在这儿菜鸡互啄,一时倒也打得有来有往。
*
打斗正酣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就在不远处,太学的祭酒正亲自引着一位老者向内里的思贤楼去,看两人的方向,如无意外,必定会经过姚谢二人所在。
“未曾想竟是您亲自至此。”
太学作为大衍官设最高学府,坐镇大儒自然不少,作为太学祭酒,学识之渊博地位之尊崇,自是不同凡响,但纵然如此,位祭酒在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地做了晚辈之态。
自文宗至今,历经四朝,位如今早就朝、却仍有一个虚衔在身的谢太师是当之无愧的文人之首。
位身份一般的老者却只是慈和地笑了笑,道是“只是闲来无事过来走走看看”,又劝位也有些年纪的祭酒“必如此拘谨”。单看他的模样好像只是一个平常老人,一点儿也看出历经四朝的老臣威势。
但即便如此,董祭酒却不敢怠慢对方。
但既然太师都亲言必拘谨,他也好太过绷着,回忆一番,倒是想起对方嫡孙尚在太学之中,他对那孩子也是有些印象,谈及晚辈、一时气氛倒是和乐许多。
直到……
听到不远处那边厮打的声音。
董祭酒:“……”
虽说是太学学生,但到底是一些年轻盛的少年人,素日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虽有学规明令禁止,但同窗之间争执吵闹也时有发生。说实话,都曾是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对少年人的冲动脾『性』也有了解,知道有时候一味压制反而适得其反,对普通的口角他们也干涉甚少。
但是这时候,董祭酒禁怀疑,是不是他们干涉太少了的缘故。
现下模样,究竟成何体统?!
且还正正好被过来的谢太师撞见。
董祭酒脸上的笑霎时僵住,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让您见笑了。”
他本欲要前,喝止两个学子,但见谢太师也有动作,又忙迭的先将人拦住。
年轻人动手没个轻重,谢太师都已过耄耋之年,虽说对于个年纪,他的身体尚称得一句硬朗,但是到底经不起冲撞,若是对方真在他太学里出了么万一,他当真是得以死以谢天下人。
总算将老太师拦在原地,董祭酒才快步往前,寒着声喝止住那两个厮打正酣的学子。
待两人抬起头来,愣住的却是董祭酒。
两个,一个是他从入学时便看好,甚至有心收做弟子的好苗子,另一个……正是那位坐在一旁的谢太师的亲孙。
两个年轻人这会儿都狼狈极了,白『色』的学子衣衫被蹭得满是斑驳泥痕草叶,谢央束发的玉冠也知落到哪去,头发散『乱』得披着,『露』出来那半边脸有点发肿,姚川好一些,至少发髻还没全散开,但右脸脸颊部、眼下之处一大块乌青,倒是一时也好说谁更凄惨一些。
董祭酒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们……”
倒是姚川先一步冷静下来了,躬身垂首,“学生见过董子,今日之事,实乃学生冲动所致。学生自知触犯学规,甘愿领罚。”
谢央在后面跟着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满脸都写着“您听见了吧?是他的错”。
董祭酒看着一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另一个连认错都不认的学生,一口气差点没来。
他刚想要开口训斥,却突然想起自己身后面还跟着其中一位的嫡亲祖父。
他转头看去,却见谢太师知从哪捞起几张残破的纸张,正将之摊在一旁的桌面上拼凑起来,松弛的眼皮低垂着,好似在认真研读什么。
顺着董祭酒视线看过去的谢央:???
谢央:!!!
——祖父?!
为什么会在这?!
、比起这个问题来……
他瞳孔骤缩、满脸惊恐地看着谢太师身前摊开的那几张残破手稿。
要是被祖父知道,他在太学里务正业、玩意儿……
嗷嗷啊!!
他现在推说那几张纸都是姚归宁的来不来得及?!
显然,个法子可行『性』并高。
要知道整天斗鸡遛狗、学无术的谢小少爷,能有一手看得过去、还颇有风骨的字,多亏了当年老爷子一手竹板、一手笔,手把手地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