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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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褴褛，身型佝偻。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当年一刀镇天山的萧三郎。
韩堇笑看着他，但垂于身侧的拳头紧紧捏紧，记忆中的三叔一直都是顶天立地地大男人，如今却只能苍凉地蜷缩在此处。
甩了甩手，刚想用锁链替他撑一下这处空间，却想起来自己还没收回来，索性拔刀，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镇住了这片空间。
没了身上压力的萧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得亏韩堇速度快，闪身上前后扶住了他。
“我......”
“您这是站久了腿软了吗？”
韩堇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然后随手变换出一张椅子，缓缓将对方搀扶着坐下。
四处荒芜已久，但萧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在对方端着熟悉的香茶送到他面前时，看着那张和自己姐姐相似的脸庞。
“你比我想象中的成长得更快。”
“这得靠您当初的悉心教导，如今我也有能力来接替你了。”
将茶水递往口中的动作一顿，萧频的脸色瞬间变了。
“胡闹！你......”
“三叔。”
韩堇知道他要说什么，在对方想要继续的时候伸出右手，露出了那个即将被涂抹完整的形状。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训练时会哭鼻子的小孩了，我长大了。”
即使这个长大的过程中经历太多。
“如果你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周围热浪滚滚，这两人却更像是在唠家常一样，更别提伫立在不远处那个是不是漏出黑色气体的诡谲漩涡，以及头顶翻滚一瞬的岩浆。
韩堇难得听他感叹这么多，居然还主动提到了她父亲，凑近看着那张苍老的脸。
萧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爸了吗？居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他，倒是挺稀奇。”
“哼。”萧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转头看着仍旧在旋转的漩涡。
沉默半晌后才道：“你真的要去吗？”
“嗯。”韩堇点头，“不去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进一步。”
“就当是为了更好的光耀古境吧。”
说罢韩堇自己都笑了，这话古境中任何一个人都说得出口，为何韩堇说不出口，毕竟她是怎么成为如今这般的，和古境中人逃脱不了干系。
这话一出，二人突然沉默半晌。
上次相见，韩堇还是刚满十岁，那个从魔鬼训练中生死拼杀出来的孩子，看着谁都带着杀意，唯独面对那个憨厚的汉子却哭得像个鼻涕虫。
所有人都知道，萧频和她母亲萧榕是龙凤胎，那张脸除了男女的差异，就是一模一样。为了安抚已经位于崩溃边缘的韩堇，萧频一个大老爷们戴上假发，穿着自己姐姐当初留下的裙子。
没日没夜的抱着、哄着韩堇。
直到她情绪平复。
萧频站起身，原本一米九的身高，现在站起来也只能和韩堇平视。
然后上前轻搂住韩堇，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抱歉。”
“这些责任，不应该担在你的身上。”
被藏在他怀中的韩堇没有说话，只是闻着他身上的腐朽气息，心中越发冷静。
“这些话其实没有必要说。”
直到这样过了一会儿，在头顶的岩浆翻滚得越来越严重时，韩堇这才开口。
“我也并非只是为了古境，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说着，韩堇突然张开手抱住对方，“您放心，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会好好休息一下的。”
“好。”
“三叔。”
“……我在。”
“我该走了。”
萧频背脊一僵，缓缓放开她。
然后漏出那张陌生的脸，心头想着让她变回去，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但始终没能开口。
“……好。”
来时如何，去时如何，唯一不同的是，韩堇将自己的刀留在了此地。
等她穿过岩浆，抵达至洞口时，魔域已经被火光照耀得璀璨却又疯狂。
嘶吼、啼哭、呼救，夹杂在一起，演变成了这片炼狱。却是这片魔域第一次瞧见除黑暗以外的天空。
韩堇抬头，看着星空中耀眼的星芒，伸了伸手，“明明拥有无可匹敌的美景，却试图玷污他人的世界，贪念……会加速你们的死亡。”
这是无根之火，一旦被沾染上必定烧得魂飞魄散。
等到火光熄灭，整个魔域便是寂静一片。
她这才踩着周边的散落的灰尘向城中走去。
沿途是跟随她而来的魔气，如同灵力那般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体内。
她要去赴约了，那里有个人正等着她。
和萧频镇守的那个通道不同，这个被放在魔域中心的这个通道，只有一鼎铜钟摆放在此地，没有悬空，就这样落地。
看起来对这个上头攥着古朴法咒的铜钟不太尊重。
韩堇靠近它的时候，对方隐隐有敲响之迹象，但声纹刚刚振动，却转瞬停止。
“你来了。”
她缓步靠近铜钟，铜钟的另一面上，束缚着一个人。
白发，灰袍。
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洗澡了，韩堇没忍住捂了捂鼻子，“抱歉，我的鼻子稍微有点敏感。”
对方怔愣一瞬，遂即苦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干净时候地样子了。”
看上去挺苦的，但韩堇没心情听，打了个响指，被这个男人隐藏的锁链渐渐浮现在他的身上。
缠着他与铜钟，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但更加令人意外的，是锁链越捆越紧，这男人和铜钟的联系就越发缥缈。
“说正事吧，不然我能帮你脱离它，也能让你永生永世都离不开它。”
男人白发下的眼睛散发着蓝光，看了韩堇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洞。
“你戴上铜钟，这个通道会被铜钟强行撑大，等你快要抵达之时，将铜钟卡在通道口，在它被消磨殆尽之前，你都能离开坍圮域。”
男人说完，韩堇不禁皱眉，“这和你当初说的可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我如果不这么说，你怎么会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