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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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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垂目看向少女,又见其手中握着玉佩,便已然明了了一切。

顿了顿,解韫略带嫌弃的说,“怎么又哭了?你这姑娘怎么总是哭哭啼啼的。”

口中虽是埋怨,却仍是细心的将火折子吹灭。

没有光亮的夜,二人摸黑前行。

解韫收起了混账相,搭在言浔肩上的手臂也轻了些许,他能察觉到小人儿在偷偷的抹眼泪。

“将军百战死,归来能几人。战争面前,生生死死都是寻常事,看淡些。”

解韫难得的温柔劝慰,不想得来的却是言浔脚步一顿,紧接着转过身去怒声道:“呸!呸!呸!快闭上你的臭嘴吧!谁让你咒我相公的!我相公没死,他不会死。”

“嘿!你!”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面上登时见怒,解韫立刻反口,“没死你哭个屁呀!”

“我哭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言浔抵死不认。

“……”解韫被怼的无话可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推着言浔嚷,“快走,我要回去睡觉。”

回到卧房。

言浔将解韫扶到床上坐好,正欲抽身之际,不想被对方一把勾住肩颈,顺势带力向内一扣,小人儿竟也跟着坐在了床上。

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抓紧那人的手腕,奋力挣脱,“做什么?”

言浔被解韫耍怕了,如今事事都要提防。

怀中人拼命挣扎,解韫却不以为然,他的手臂不曾抬起,臂弯轻松锁住言浔,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甩着火折子,重燃火光。

“草垫睡着不舒服吧?”

动作一顿,言浔惊讶,转目看向解韫。

此刻只见其歪头凝着火光,也不看自己。

“……”她并未回答。

“得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把床让给你,我去榻上睡。”话音落下,手中松力,一拍言浔的肩膀,解韫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对面走去。

方才的那些话,他看似说的很勉为其难,却一直不肯回头与言浔对视。

解韫分明有意关心,却又把自己伪装的玩世不恭。

言浔蹙眉,觉得不敢相信。

什么鬼?这小子转性了?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床都让给自己睡,这种感觉也太不真实了。

心绪莫名复杂,言浔慌忙起身跟上,来至榻前。

解韫抬手挪小几,言浔又立刻上前去帮忙,看着那人踉跄的身影,想了想,“……算了,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还是你去睡床吧,我睡这儿就行。”

解韫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随后转目看向言浔,桃目一弯,他笑着打趣,“对我这么好。”

与之对视,言浔只觉尴尬,匆忙移开目去,“你以为我愿意让呀,你这不是受伤了嘛,我可怜你。”

垂头一笑,解韫没再继续挪小几,转而径自坐在榻上,说,“白日里我偷了你的钱,又用玉佩威胁你留下。骗你,讹你,诈你,这些你都是看到了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可怜我。”

“但也不是什么恶人呀。”

“谁说我不是恶人了。”桃目一转,顿现刀锋。

言浔转过脸来,见少年戾气满身。她看着他,沉了口气,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

“呵,”冷笑一声,穆解韫说,“我不信什么性善论。在人性这件事上,我觉得荀子讲的才是正理,人性本恶。”

“可你还是把床让给了我。”言浔平静的说。

话一出口,见桃目低垂,听解韫喃喃,“那是因为我觉得,人性虽恶,但因爱向善。”

末了,抬起头来对言浔道:“我只待我喜欢的人好。”

“……”言浔怔愣,房间内骤然无音。

四目相对,解韫顿了顿,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携来一句嘲讽,“哈哈……笨蛋,又被我骗了吧!”

白眼翻上天。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骗多了,习惯了,言浔竟一点儿也不生气。冷笑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回到床前。

身后解韫笑声不止,言浔背身躺下,握着玉说,“好梦。”

与此同时,火折子堪堪燃尽。

点滴星火间少年收了笑,面上顽劣轻狂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正经,他轻声说,“好梦。”

……

翌日清晨。

解韫还在梦中便听见房内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年猛然睁眼,桃目一冷,警觉的扫视四周,“谁?”

言浔刚走到榻边,端起木碗,喝水的动作做到一半,便被那双眼睛吓得当场木讷。

一见是言浔,解韫转瞬便放松下来,阖上目去,翻了个身,恹仄仄的说,“干嘛呀!一大早的,吓唬人。”

解韫方才的神情太过凶煞,言浔停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奈何,水能止渴却不能饱腹,咕噜噜的声音随之响起,某人的肚子在叫。

那声音解韫听得真切,立刻睁眼。

彼时见言浔正尴尬的捂着肚子,要遁走。

“饿了?”

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言浔当场止步。回过身去,抬手一摸额角碎发,小人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哈哈,是啊。有吃的吗?”

懒洋洋的起身,解韫揉着眼睛打哈欠,说,“没有。”

“没有你还问我做什么?”言浔登时便耷拉了脑袋,好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没饭吃已经够难受的了,谁曾想这边解韫竟还落井下石的嚷,“过来,扶我下床,我要出去。”

肚子空空,身上没力气,还要做苦力。

还有没有天理了?

言浔心下在怨,登时连眼皮都耷拉了下来,一步一挪的朝榻边走。

解韫起身,被言浔扶着下榻,站在榻前神气的像个大爷,随口便命令一声,“走。”

自己好歹也是北祁国君,怎么现在反倒像个奴才,被人呼来唤去的。言浔心里一百个不服气,站在原地不动,有气无力的说,“走不动。”

“走不动也得走。”

言浔转目,剜了那人一眼,“要去哪儿?”

瞧着小人儿满腹怨气的模样,解韫笑了笑,旋即俯身向下,贴在言浔耳边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眸色一亮,只一瞬间,言浔仿佛起死回生。

“真的。”

“那快走吧。”解韫正准备点头,岂料下一瞬便被言浔连拖带拽的朝外走。

“欸!欸!你慢点儿,慢着点儿呀!腿!腿,啊……”

“怎么了?”

“撞门槛上了!”

“……对不起哈,我不是故意的。”

……

出了府宅,迎着朝阳,四方大亮。

二人走在街上,今日是大好晴天。

远远的,瞧见解韫一蹦一颠,腿瘸得更厉害了。

言浔扶着他,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见街市门铺大都还未开张,眼下只有三两个摊位,正在摆放桌椅。

街道上人影寥寥。

忽然,身侧人止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跟着一紧。

言浔转目,见解韫面色一沉,低声道:“赵六。”

顺着解韫的目光向前看,只见对面,一个脸上点痦的男子正抄着手朝这边走来。

“赵六?!是他吗?”言浔挑着下巴指了指人。

解韫却不答话,当即引着言浔的肩膀转身,慌里慌张的准备往回走。

“呦!韫哥儿。”就在此时,远处人声响起。

脚步骤停,背对着赵六的面色微微一沉,解韫顿了顿,再转身时立刻奉笑,点头哈腰的唤,“六爷。”

眼看着赵六朝这边走来。

“巧啊六爷,一大早,在这儿遇上了。”

解韫的奉承还在继续,赵六的眼睛却不看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言浔。随手一摸脸上的黑痦,笑眯眯的问,“哪来的姑娘呀?”

“我妹妹。”解韫随口答,说话间,扣着言浔的肩膀把人往身后藏。

“妹妹?!”赵六蹭着痦子,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以前怎么没见过?”

“乡下来的。”

“乡下来的!”赵六凑近了些,假模假样的笑,“小妹妹你多大呀?”

话音未落,伸手便欲挑言浔的下巴。

这动作太过轻浮放肆,见言浔眸色一凛,登时抬手抓住那人伸过来的手指,顺势向后一掰。

“啊――”赵六吃痛惨叫。

见势不妙,解韫急忙抬手按下言浔的力道,将赵六的手指解救出来。

与此同时,肩上一轻,少年将手臂绕过言浔的头顶,高挺的身影挡在小人儿前面,捧着赵六的手,推着那人向后退了一步。面上作惊慌状,关心道:“哎呀!没事吧?六爷,伤着了没?”

“什么玩意儿?这是?”手指痛的厉害,赵六目露凶光,破口大骂,“敢还手?奶奶的,贱货,你找死。”

说话间,便要上前打人。

“欸欸!六爷,六爷。”解韫急忙以身作挡,拉开二人的距离,对赵六奉笑,“先别动怒,先别动怒,听我解释,她没还手,没还手。”

“没还手?!”赵六大声质问,“手指头都差点儿给我掰折了,还敢说没还手。”

“没有的事!六爷,你听我说,她……”解韫回身看了言浔一眼,对赵六低语说,“是个傻子,脑子不太好使。之前赶上荒年,吃过死人肉,现在只要一看见手指头就……”

他这话说的太吓人,赵六一听,伸出来的手指立刻缩了回去背在身后,也跟着转目看向言浔,结结巴巴的说,“吃,吃人肉啊。”

“是啊,饿了太久了……”解韫那表情既隐晦又生动,说的跟真的一样。

话一出口,赵六被吓得连看都不敢再看言浔一眼,忙挥手说,“那算了,爷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桃目一闪狡黠,解韫紧跟着赞,“还是六爷气量大。”

言浔站在后方,眸间一敛霜寒。她也听不清楚远处二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撇了撇嘴,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与之对视,赵六慌忙的别过头去,又“偷偷摸摸”的对解韫说,“这种人,你就别留在身边了,趁早送回乡下老家得了。”

“是,是是。”解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一瘸一拐的送赵六继续朝前走。

路过言浔时,二人对视,赵六还特意绕远了些。

言浔看着他,只觉奇怪,心念:这么快就怕了?

等到离远了些,赵六垂头一瞧,又问,“欸!你这腿是怎么了?”

“嗐,昨儿去东城,遇上曹爷了。”解韫低眉顺眼的笑,瞎话张口就来,直接甩锅给了姓曹的。

“曹……”眼珠一转,眸间闪过一抹狡诈,赵六说,“以后东城少去,老实在南边呆着得了。没事,好好养着。南城这片儿有六爷罩着,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不过嘛!就是这个……”

说着说着,见赵六又并着手指搓了起来。

解韫一见,自然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送上,笑着说,“这个算我孝敬六爷的。”

颠了颠银,赵六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满足。

当即又有一锭银子送上,耳畔听解韫再道:“这个给六爷买酒吃。”

赵六终是笑了,揣起两锭银子,抬手拍了拍解韫,说,“好小子,爷罩你。”

说罢,再回身看向言浔,顿时浑身一抖,速速离去。

目送着赵六离去的背影,解韫半躬着的身子缓缓挺起。

眼下他正背对着言浔,也看不到表情。

顿了顿,少年转过身来,神色平静,一瘸一拐的回到言浔身前,抬手搭肩,“走。”

言浔却不走,冷冷问,“为什么给他钱?”

方才他二人的对话言浔虽不曾听到,但那明晃晃的银锭子她看的却是真真切切。

“看不出来吗?保护费啊。”解韫浑里浑气的说。

“呵,”言浔冷笑一声,“他这分明就是在抢钱。”

“那又如何?”解韫反问,臂上带力,推着言浔向前走,“不给钱,他们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找你麻烦。算了,就当是花钱买太平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他?”

“打?呵,”这次换解韫冷笑,“打了他,他回去把兄弟叫上,再回来报仇。你怎么办?”

“我打的过。”言浔自信的说。

解韫闻言,忍不住歪头一笑,抬手拍了拍言浔的头,调侃道:“少说大话了,就你那两下子,花拳绣腿,能打的过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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