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定局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盛谋权宠!
言沐清忽然皱起眉来,拉着风亓絮说,“絮儿,你也看到了!如今答案已然再明了不过。皇上为了林将与,甚至要与母亲为敌,她是真心实意要护那个谋反逆贼了。之前的那些筹谋打算,都是骗你的。她从未想过杀林将与,从未。”
“筹谋打算……”风亓絮闻言,面上的苦涩骤然变作惊诧,“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
抬手抚过风亓絮的脸颊,言沐清靠近了些,一脸宠溺的说,“傻丫头,你忘了,这些可都是你亲口告诉母亲的呀!”
“我没有!”风亓絮瞪大了双眼,惊慌失措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又忙转目看向言浔。
下一瞬,小皇后转身跑向主位,一把扯住言浔的龙袖,急声嚷,“阿澈!我没有!”
奈何风亓絮嘶声呼喊,言浔却冷若冰霜。
明澈的眼瞳中倒映出对方的狼狈,言浔开口,一字一句,冷冷道:“你说你没有,可这些事情长公主又是从何而知呢?那些话,朕分明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阿澈!你信我,我真的没说过。”颤声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接连滚落,风亓絮抓紧了言浔,“那日在长乐宫中,你同我说的话,我从未向母亲提及过半个字。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言浔冷眼看向前方,面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朕也想信你啊,可今日之结局……你叫朕如何信呢?”
问声方落,风亓絮已是哑口无言。她松了手,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远处言沐清瞧见,当即开口道:“皇后累了,送皇后回长乐宫休息。”
话一出口,苏灵犀登时便带着一众宫人走上前去。
“阿澈,你信我!我真的没说过,真的……”风亓絮发了疯一般,扑上前去死死的扯住言浔的衣角,于哽咽声中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复着那些话。
言浔无言,此刻的她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坐在位上。静静的看着苏灵犀等人上下其手将风亓絮拉着自己衣袍的手生生扯开,紧接着小皇后便被连抬带架的“送”出殿去。
转瞬间,殿内重回平静。
言沐清回身看向言浔,眸间带着些许得意,笑着说,“言浔,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儿。”
此刻见长公主背对着殿门,面朝言浔。华容之上笑意殆尽变作阴冷,抬手一招,下令道:“来人!”
此话一出,殿外脚步声骤响,一众兵甲入殿。
言浔坐在位上,仍是镇定自若。小皇帝静静的看向言沐清,看向其身后,眉目间竟不起一丝波澜。
下一瞬,“臣风泽叩见皇上。”
风泽的声音恍然响起,与此同时又传来铠甲落地的声音。
神色一滞,言沐清当场怔愣。待缓过神来,急忙转目回身,映入眼帘的是风泽同风家军将领一齐跪在地上。
“风……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
言沐清之所以如此惊慌,是因为原本年关将至,风泽自荆珥回朝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北疆理兵,安顿年后巡疆事宜。按道理说,他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可为何现在那人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风爱卿免礼平身。”身后,言浔的声音缓缓响起。
眼看着风泽起身,与自己对视,又见那人沉了口气,对自己说,“长公主,自先帝在时起,到如今,风家军一直誓死效忠北祁,效忠陛下。可长公主今日之举,竟是要风家军诘难国君,这便是陷风家军于不忠不义!这样的事,长公主怎么做的出?”
如今面对自己的妻子,风泽却以“长公主”做称,显然是在家国大业面前抛开了夫妻情义。
“我……”言沐清登时哑口无言。
风泽说得不错,她原本就是想趁风泽不在的这段时间,利用对风家军的掌控权,借此铲除林将与,摆布小皇帝。她要效仿自己的母亲言郗氏,架空皇权,独揽大政。
可奈何,风泽却是个一心护主的忠臣,他对言氏一直是死心塌地,从未有过半点不臣之心。
就算是早年间,言郗氏威逼利诱,甚至将长公主下嫁于他,也未见他松动过半分。以至于,到了如今,风泽同言沐清也只不过是一对面和心不和的过场夫妻罢了。
言沐清知道,风泽才是风家军的主子。只要他一到,风家军便不会再听命于自己了。说到底,言浔有风泽这张王牌在手,便是稳操胜券。她的这场偷袭之战,到底是要无疾而终了。
傲气散尽,言沐清呆立其间,再无一言。
言浔静静的端详着那张怆然欲颓的脸,停了良久才说,“先太后在时垂帘听政,对朝中大小事宜皆是事必躬亲。如今太后已去,皇姐怕朕应顾不暇,出面辅政也是有的。只是……”
骤然间,话锋一转,“说到底,这北祁的江山还是要朕来坐。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姐,也不能帮朕一辈子不是。”
言沐清回神,见言浔挑眉看向自己,眸间尽是嘲讽。小皇帝挽唇,换了服轻松的口吻,继续道:“太后仙逝的这一年来,皇姐对朝中事忧心劳力。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如今年关将至,朕素来知道皇姐身子不大好,那就不必再为朕分忧了。皇姐累了,也该退了。”
最后的四个字,言浔说的很轻,在言沐清听来却重的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长公主面色一白,俨然是落败之势。
言沐清毕竟不是言郗氏,她远没有言郗氏的老练沉稳,如今让小皇帝翻了盘不说,还差点儿落得个谋朝篡位的恶名。
所幸最后言浔的那一席话,洋洋洒洒间也给她留了些余地。
毕竟,长公主独揽大权,企图谋朝篡位,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对皇家,对宫廷,甚至对整个北祁都不是什么好事。
百姓要的是政治清明,国泰民安。皇权争斗下的那些污糟烂腐终是要掩去在这红墙碧瓦的绮逦宫城之中。
言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选择息事宁人。现下她也只是命风泽带言沐清回太尉府,至于追究罪责之类的话一概不提。
风泽领旨,下令带长公主回府。
言沐清被侍女搀着朝殿外走去。只是临行前,见那道丽装华服于殿门前停步回身,长公主面上尽是苍颓,也尽是不甘,冷冷道:“今日我棋差一招,但皇上也该明白,你也没赢。”
言浔端坐于位,并不答话。
言沐清恨恨的离去,随后风泽又将她留在宫中“守备”的风家军尽数带离。
万事归终,尘埃落定。
待到风家军随风泽退出永定殿后,十五走上前来,轻轻的唤,“皇上。”
今夜,永定殿中定乾坤,言浔赢了天下,可此刻小皇帝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欢雀,相反很是落寞。
微微提笑,言浔面上一阵倦色,开口时只说了句,“朕乏了,回永安殿吧。”
……
未几,御驾回到永安殿中。
小皇帝驱散了宫人,纤影坐在龙案前,一双眸子空洞无光,只望着不远处的淬光的火炉出神。
不知不觉间,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临去万寿寺前的那一夜……
长乐宫,临华殿。
那日言浔被风亓絮拉着走进了内殿,二人一起来到凤床前坐下。
风亓絮迫不及待的倾身上前,一脸紧张的说,“阿澈,我可听说了,此次荆珥宴,东楚国君竟公然拿断袖之事来折辱你。”
小皇后单刀直入,直点要害。言浔一听,紧跟着一顿。眼下荆珥之宴于八方列国之中风闻不减,宴上种种皆是谈资。可那么多事她不提,如今见了言浔开口第一句竟单单提起“断袖”。
言浔有预感,按风亓絮这话的意思只怕接下去就要说林将与了,于是乎只得装傻搪塞道:“嗐!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阿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风亓絮眸间有些焦虑,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臂,语重心长道:“东楚国君竟然在天下大宴之上,当着那么多君王的面儿拿这件事来羞辱你。如今你与相国的风韵事已经传遍了八方列国,供人人议论,你说你这名声还能好的了嘛!”
言浔闻言,眉眼一垂,“浮名罢了,絮儿又何必如此在意?”
见言浔这般态度,风亓絮更是忧心不已,立刻说,“浮名?!哪有那么简单,既然现如今东楚国君先河已开,那便有了苗头,保不齐以后还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也拿这件事来说三道四,羞辱你。这件事于你,于北祁都是个把柄痛处,长此以往,那还能好,看来不除不行了。”
“除?!除什么呀?”言浔还在装傻,随口便是一句,“八方列国那么多人,嘴长又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论,你能有什么办法。朕虽说是天子,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风亓絮一直在开题引话,但言浔怎么也不肯接,小皇后有些恼火,沉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说的是相国。”
“相国!”言浔转了转眼珠,登时又笑,“絮儿,你不说朕都快忘了。你有所不知,在荆珥宴上多亏是有相国替朕顶罪,如若不然,朕可真就成了昏庸无道的风流皇帝了。”
如今言浔面上虽说是在装傻,不过所言之词却是聪明的躲闪。风亓絮心思细腻,说了三两句便发现了端倪,只见其柔目化淡,染上一抹沉色,问,“那阿澈是什么意思?感念相国的‘救命之恩’吗?”
眉间笑意不退,言浔当即说,“那是自然,此次荆珥之宴,相国也是功不可没。首先他是……”
“阿澈!”只是话还不等说完,便被风亓絮厉声打断。
看着对方眸间一闪而过的怒色,言浔顿时收声,缩了缩身,又悻悻的垂下目去。
“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为何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风亓絮正色开口。
“嗯?”微微抬眸,言浔仍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神情,遮掩道:“朕没有啊!”
与之对视,风亓絮抿唇叹了口气,看模样很是郁闷,良久的沉默过后,“阿澈,难不成你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吗?”
“……”言浔垂头,沉默半晌才道:“没,没有。”
小皇帝开口声调很是低沉。
“那不正好!”风亓絮一扫落寞,再次拉住小皇帝的手臂,万分急切的说,“如今在荆珥宴上相国肯出言顶罪,不惜毁掉自己的一世清誉来为你解围,这就说明他对你是动了真情。这便是我们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呀!”
身影未动,言浔未再开口言过半字。
“阿澈!”
“如何斩呢?”感受着臂上被风亓絮牵扯的力道,言浔终是开口,低沉的音色中携来一声问,“相国做错了什么?朕有什么理由杀他?”
此一刻,言浔一声声的问,不是在问风亓絮,而是在问自己。
也正是这一声声的问,让风亓絮骤然失声。
的确,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以何种理由杀林将与。难不成要告诉世人,是因为相国用情至深,被小皇帝抓住了软肋,所以才赔上了性命。
不觉间松开手,无力的摇头轻笑。说实话,这一刻,就连风亓絮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太过冷血无情。
可是“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却又逼着她必须冷血无情,风亓絮抿唇停顿片刻,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小皇后眸色一闪,紧接着倾身上前,对言浔道:“那我们就去请母亲出马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不行!不行不行!”一听这话,原本还沉着稳重的小人儿忽然慌了起来,忙不迭的摇头摇手,口中还不忘慌慌张张的否个不停。
“为何?”风亓絮蹙眉不解。
言浔的确是慌了,抬起的双手迟迟未曾放下,半张着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朕不是都说了嘛!此事尚在筹谋阶段,况且林将与太过聪明,万不可冒失行事。如若不然,便是得不偿失了。”
“还筹谋?夏天的时候你就说筹谋,如今都快入冬了。”风亓絮缩身后退,面上多出了些埋怨,“这都过了小半年,怎么还没筹谋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