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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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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紫宸宫门前。

盏盏宫灯尽覆霜雪,今夜雪下的很大。紫宸宫门前风家军提刀守卫,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眼下凤辇正停在紫宸宫外,凤袍上拢了件狐裘,风亓絮与一众宫人静静站在门外。

不多时,只见一个内官跑了出来,圆滚滚的身形一看便知是十五。

“怎么样?皇上召我入殿了吗?”风亓絮急忙上前询问,神色很是焦急。

十五站定身,扶了扶头顶的绒帽,喘了口气说,“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有些乏了,现下已经就寝了,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风亓絮闻言,脚步向后一错,柔目间闪过一抹失望。今夜她看上去气色不是太好,脸色苍白憔悴,眼圈也是黑黑的。

小皇后抿了抿唇,“皇上她……”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给生生咽下了。停顿良久,又认命般的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

一刻钟后,阊阖宫门前。

雪夜风急,今夜宫门口的守卫很是难耐,一直抄袖踱步,等待着下钥的时间。

不知何时,其中一人立在宫门前,指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问身旁人,“你看那是谁呀?”

“嗯?”身旁侍卫停步,疑了一声,随后顺着手指的方向,眯着眼仔细分辨了半晌。

“这谁呀?都这么晚了,宫门都快下钥了,还来做什么?”

话音落下,几个守门的侍卫又一起眯着眼,同时看向夜色中的那道黑影。

随着马蹄声渐大,马上的身影也欲渐清晰。

“诶,那不是相国嘛!”有眼尖的最先看清了马上人。

“相国?!”其余人等皆是一惊。

眼看着林将与打马行近,还未等来至身前,其中一人便扯着嗓子高声问:“相国,都这么晚,您这是要进宫面圣吗?”

“……”对方不答,只是马蹄声越来越近。

“相国可真是幸苦,都这么晚了……”有圆滑些的早已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准备为其牵马。

可谁曾想,那侍卫才跑上前去,话还不等说完,只见夜幕之下一道白光闪现,惊的众人一愣。

与此同时,骏马更是未有停步之意,四蹄奔踏,速度不减,依旧朝前跑着。

站在宫门前的侍卫一见马来,都下意识的闪身而躲。

转瞬间,骏马便越过众人,奔进了皇城。

“哎呀!相……相国!您不能骑着马进宫呀!快!快停下!快停下呀!”身后侍卫醒过神来,又忙不迭的追赶呼喊。

奈何马上人却没听见一般,只驭马入宫,手中长剑于侧,划过漫天飞雪。

身后侍卫追不动了,纷纷扶膝停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相国手中好像还提了把剑。”这时,侍卫中有人开口提醒。

身旁人听着,登时便是一怔,紧接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其中一人开口说,“相国未得召见,又手持利刃私闯宫围,这是要……”

“弑君”二字虽未说不出口,不过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

其中一个年老的侍卫闻言,吓得是三魂不见七魄,张着嘴气都忘了喘。下一瞬,“啊!快!快追!要出大事了!”

呼喊间,一众侍卫又惊慌失措的向前奔去……

紫宸宫,永安殿。

言浔早已换好了睡袍安枕于卧,不过貌似没什么想睡觉的意思,眼下见小皇帝正躺在龙床上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呼喊声。隔着殿门依稀能听见护殿的风家军高喊,“相国!你不能进去!相国……”

听见“相国”二字,见言浔眸色骤变,登时掀被起身,胡乱蹬上靴子就朝着殿外跑去。

纤影方一踏出殿门,只见千层玉阶之下,一众风家军守卫手持长刀以身作墙,围着一匹黑马警觉撤身。

马上林将与手持长剑,泰然自若。他全然不惧周遭长刀凛凛,只是自顾自的驭马前行。长身迎着风雪,墨瞳敛尽寒霜,为这冬日寒夜平添一抹肃杀。

刀与剑在雪色中泛起阵阵寒光,厮杀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可就在此时,千层玉阶之顶一阵高喝陡然响起。

风家军闻言纷纷侧目回身,只见言浔单薄的身影立在殿前。

风家军听命停手,可几十双眼睛还是紧盯着林将与不放,生怕他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此时再看林将与,只见其墨瞳微抬,醉眼眺向玉阶之顶的言浔。

二人对视,林将与当即勒马悬缰。马身忽停,马上人顺势抬起一条腿来越过马颈,紧接着欣长的身影直挺挺的跳下马背。

立身站定,手中长剑一挥,迎着风雪划出一声风啸,最后将剑锋击在地上。

没有丝毫的停顿,下一瞬,长影拖剑,提步上阶。

林将与走的极快,身后长剑拖地而行,断断续续的与玉阶碰撞出尖利的声响。那声音很是刺耳,叮叮当当,仿佛催命的魔铃一般。

如今林将与来势汹汹,看模样很是不善。风家军守卫瞧着,个个都是紧张不已。但言浔没有下令拿人的意思,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是林将与这样提着剑大摇大摆的走上殿去,又太过危险,于是乎所有人便只得持刀警惕跟上。

转眼间,长影以登至阶顶。林将与于殿前站定了身,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墨瞳一扫小皇帝,见对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相国入夜前来,所谓何事?”直接忽略掉那人手中的长剑,言浔开口,像往常一般例行公事的询问。

“……”林将与不答话,只是站在原地,沉面紧盯着言浔。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相对无言,仿佛在漫天白雪中的无声对峙。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扑面而来,言浔裹着单衣的身子打了个冷颤,袖下的双手当即攥成了拳头,许是因着太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身。

墨瞳揽尽小人儿的一系列举动,林将与眯了眯眼,眸中精光顷刻尽退,转瞬间又换回了酒宴上的慵懒浅笑,随口说,“进去聊。”

话音落下,也不管得没得恩准,便径自朝殿内走去。

“人可以进去,兵器不行。”岂料还未等走出两步远,身后言浔沉声再起。

闻声停步,背影中见林将与身形一顿,握着长剑的手登时一紧。骤然转身冲向言浔,从背后将其一把扣在怀中,与此同时手中长剑直抵帝王玉颈。

言浔再一次被林将与持剑挟持,那情形与在万寿寺时如出一辙。猛力将小皇帝砸在怀中,冰冷的唇顷刻覆耳,敛着冲天的酒气携来一句,“你以为我带着兵器来是做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上……”阶前,一众风家军守卫瞪大了眼睛,齐声尖叫,手中长刀迅速挥起,却又在林将与提剑近喉的瞬间停滞在了半空中。

言浔不自觉的抬高了下颚,羽睫微垂,瞧见便只有冰冷的剑刃,这一次再没了林将与的手背。

――

太尉府,东院前厅。

言沐清坐在主位上,面前是立着的是风启辰,此刻见那人正双臂平举,阖目立在厅中央。

须臾,只见一个身量矮小的老者自风启辰身后闪出,手中拿了把皮尺。

老者抬手拉起皮尺,比在风启辰手臂之上,一边量,一边说,“风大少爷身高八尺有余,腿长肩宽,生的又是丰神俊朗,这般昳丽形貌,就算穿着件缊袍也难掩其风华。长公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遣人来请我这个不中用的老骨头来为大少爷制衣呢。”

他这话说的巧,言沐清一听就笑了,紧接着又冲身旁的女婢使了个眼色。

女婢会意,忙奉笑说,“黎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黎掌柜可是这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巧裁缝,又为先太后制过凤袍,您的手艺我们都是知道的。我家大少爷此次的成亲大典,若是能穿上掌柜亲手定制的喜袍,那才是真正的锦上添花,大放异彩呢。”

“哈哈……”黎掌柜闻言也笑,转过身去,拱手对道:“过奖,过奖。”

厅上欢声笑语,一团和气,这其间风启辰却一直阖目不言,方才黎掌柜那般夸他,也未见他有过一分反应。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原地,任黎掌柜拿着皮尺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他那般顺从听话,面上却不见一丝鲜活的生气,整个人端端正正的立在那儿,活像块木头。

量过手臂的尺寸后,黎掌柜又去量腰围。只是还没等环上手,只听“哗啦!”一声,厅门帘盖被人掀起,紧接着郗呈毓的身影恍然入眼。

那人行色匆匆,来至言沐清身侧,附耳低语。

风启辰闻声抬目,看见来人是郗呈毓后直接推开黎掌柜,提步上前问,“母亲,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如今言沐清在宫中安排的守卫全都交由郗呈毓掌管,他急匆匆的进来禀报,一定是宫中出了什么事。风启辰想着,顿时忧心不已。

言沐清抬眸,一扫风启辰面上的紧张,顿了顿,才开口说,“相国持剑,夜闯宫围。”

话一出口,引得风启辰一怔。待醒过神来,又见那人骤然转身,飞奔出门。

帘盖落下,厅内重回寂静。

此刻在场众人皆是敛声屏气,惊恐万状。在这其中,唯独言沐清一人气定神闲。

安然静坐于原位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不觉间,长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得意相。停了良久,慢悠悠的开口道:“集结队伍,入宫护驾。”

――

言浔被挟持着退进了永安殿。风雪于殿内渐渐隐去,林将与身上冲天的酒气涌入鼻息。

“既然要弑君,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后退间,言浔临危不惧,转目看向那人,平声问,“林将与,你当真要杀朕?”

被言浔一语点破,林将与眉间的冷骤然变作一团笑,手中长剑陡然一坠,他松开手,欣长的身影径自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笑,“哈哈……还是皇上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林将与提剑退进了殿,言浔缓缓转过身去,听着那人口中的赞,看着那人眼角的笑,却感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欢愉。

殿外,风家军守卫见林将与放开了皇帝,当即提刀入内,准备将其一举拿下。可谁曾想,方才踏进殿门一步,便被言浔抬起的手给生生截住了。

“停。”小皇帝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言浔正背对着守卫,没人能看到她的神色,唯有那道凌厉的背影隐隐透着君王威严之气,紧接着又是一句,“去殿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皇上,”有人心急说,“相国他……”

“退下。”没有给守卫多言的机会,言浔凛声开口。

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了命令,守卫也不好再多言其他,于是乎只得纷纷收刀,退步移去殿外候命。

在这期间言浔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林将与的身影,看着他左摇右摆的后退,去到龙案前,随手置了长剑,栽身坐在蒲团上,手肘撑着龙案。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

小皇帝面无表情,缓步走近,来至那人身前,并未着急落座,转而俯下身去,以君王之姿开口问,“相国喝了多少酒?”

眼下林将与双颊红的厉害,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酒醉的。闻言过后,抬起头去对上那双明眸,只一瞬间,方才还凶煞戾气满身的相国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似的嘟起嘴来。

将头一歪,林将与用手比了个尺度,“不多,就喝了一点点。”开口时,竟还软声撒起娇来。

“就一点儿,喝成这样?!”不理会他的撒娇,言浔冷笑一声,复又问,“同谁喝的?”

“同谁喝的……”林将与醉醺醺的重复着言浔的问话,忽而仰面一笑,幼稚的说,“皇上猜猜。”

言浔闻言,并未发怒,转而压身凑近了些,在那人领口处嗅了嗅,抬眸时又道:“相国身上一股子脂粉香,若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阮鋆涧喝的酒吧!至于是同谁喝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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