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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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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拟请斩首的奏折呈到御前多日,也未得到返折批文。

钱正清纳罕不已,踱着步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心下暗忖:按道理说,奏折呈上,不过两日便会有批文下来,可如今这都过了好几天,宫中竟没了动静。

“奇怪!真是奇怪!”恍然间抬头,望着院顶的四角方天,钱正清搓着下巴自言自语。

其实这几日奇怪的事还有很多。

先是相国称病不朝,然后又是风家军代替禁卫军之职,负责皇宫禁卫。

眼下周五常行刺被捕,虽说禁卫军的忠心还有待考察,但怎么说也不应该是风家军这种上阵杀敌的护国军去负责宫廷守卫吧。

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听小道消息说,风家军此次行事是长公主的意思。

一想到这儿,钱正清似是恍然大悟,暗暗诽腹道:这该不会是言沐清想效仿言郗氏,垂帘听政了吧!

……

霜月初始。

星映长空之时,北祁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许是因着之前言浔去万寿寺的时日太久,让这些朝臣过的太自在,把他们的心都给弄散了。

眼下国君回朝,整日的行参礼拜,朝见述职,搞得众人烦不胜烦。

今日是双沐,这不!正巧又赶上北祁的初雪。赵捷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当即下帖作邀,请了不少巨公贵卿在阮鋆涧中喝酒赏雪。

人常道,月下踏雪入风尘,掷杯倚醉偎美人。赏心乐事,不过如此。

彼时,只见阮鋆涧门前的花角灯笼上落了几点莹白。灯笼下车轮滚动,碾过地上的薄雪。锦衣卿客就像这漫天的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只是,谁都未曾想到,已经闭门不出多日的林相国今夜竟出奇的前来赴约。

如今林将与称病一连多日,连早朝都不去上了,没想到竟会来参加这种风月酒局。

酒席之上,当长影出现之时,众人皆是一怔,紧接着又忙不迭的奉承讨好,嘘寒问暖。

那人只是摆了摆手说无碍,又嚷着赶紧开局喝酒。

今夜的林将与和以往不同,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欢伯美人,来者不拒。

眼看着有姐儿依向那人怀中,也未见其像以往那般推身而起。反而一手揽过纤腰,一手举杯笑饮。

身后轩窗半敞,窗外雪花飘飘洒洒。雪夜的情关最是难渡,既然渡不得,那就坠下去。

今夜的酒局因为林将与的“合群”而变得异常欢乐,众人举杯,酒过三巡又三巡,也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相国今日怎么同以往不一样了。”席间有人窃窃私语。

“有什么不一样的。”身旁人嗔了句,“要我说,就该这样!”

酒宴承欢,美不自胜。

转眼间,赵捷已经喝的是酩酊大醉,坐在主位之上,怀中搂着美人,抬手便嚷,“老鸨子,还有没有什么能助兴的新鲜玩意儿?快!拿出来,让爷们乐呵乐呵。”

老鸨一听,眼珠转了转,登时便奉笑上前,道:“有!有!有!当然有了!前些日子我这儿才新进来个姑娘,舞的一手好剑,样貌也是出众的很。今儿正赶巧帝京落新雪,那就让她在雪中舞剑,为大人们助助兴,如何?”

“美人舞剑。”向后倒身,赵捷笑着念,“有意思,快!叫出来,让爷们也开开眼。”

老鸨子应了声,忙差人去叫姑娘。

不多时,只听见屋外有人高声喊,“快来看呀!快来看!情悦姑娘要舞剑了!”

话音落下,虽说如今房中众人都已经喝的七歪八倒了,但也架不住“美人舞剑”的诱惑,便纷纷起身,被姐儿扶着,踉踉跄跄的朝房外走。

须臾,栏杆处挤的是人满为患。

众人凭栏下望,看着被四处矮楼环着的那片空地。有一红衣女子手执长剑,静立其间。

夜雪片片相间而落,落上美人发,落上美人肩。红与白的交错,明艳且圣洁。

片刻停顿,手中长剑陡然出鞘。剑锋一转扫过漫天白雪,美人挥剑回身,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眼角眉梢勾起情丝百转,一如她手中那柄长剑,挑起万种风情。

“好美!”人群中有一声惊叹。

红裙于身下旋转,仿佛雪中盛开的寒梅。情悦的一招一式,随着白雪红裙的映衬,美的惊绝出尘,不可方物。

楼上众人,在她的艳影中迷失,在她的抬眼间沉沦。

她的长剑,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此一刻,人雪舞融为一体,变成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身映雪红衣在停步间落下,凋零了花瓣,却又在她的抬眸间开出了别样的花。那张脸勾着人的魂儿,那双眼挑着人的情儿。

情悦!情悦!真不愧是情之悦之。

如今美人倩影于何处,众人目光便紧追向何处,根本舍不得移开半分。其间,林将与更是看着那抹红裙出了神,只是不同于旁人的炽热,此刻他眸中竟染了雪色寒霜。只见其抵在栏前,一双手扣着栏杆,只因太过用力指节寸寸发白。

待到情悦舞尽之时,众人欢心鼓掌。

随后美人上楼谢赏,红衣仗剑,肩头残雪未除,刚中带柔,着实让人移不开目去。

赵捷留她吃酒,美人应声落座。被那人一把揽入怀中,轻佻的动作随之而来。

如今美人入席却被赵捷独占,众人看着皆是愤懑不已。就在此时,只见林将与起身,径直走到赵捷桌前。墨瞳低垂,看向情悦,顿了顿,“情悦姑娘生的真美。”

此话一出,不仅惹得是坐上赵捷怔了,一瞬间,房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什么?!向来不近女色的相国竟公然夸赞一个风尘女子。这还真是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这是破了戒?还是开了窍?

情悦闻言,于坐上抬眸,美人并未开口,媚眼如丝,挽着勾魂的笑意。

赵捷自然听得出林将与的话什么意思,他这是看上情悦了。可是,在场的这些人里包括赵捷在内,谁又不是呢。

垂头咳了两声,如今见林将与已经开了口,碍于他相国的身份,赵捷无奈,撇了撇嘴,只好顺水推舟的问:“相国喜欢?”

“喜欢。”林将与毫不遮掩的答。

短暂的停顿,心中纵有千般不快,赵捷依旧强作爽笑,道:“哈哈……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相国喜欢,那赵某便要成人之美了。”

说话间,手中动作以松,赵捷将情悦推向了林将与。

红衣倩影闪身入怀,林将与不躲不闪,拉过美人,直接抬手将情悦横抱而起,随后留了句,“多谢赵兄成全。”便扬长而去。

离开时,那道倩影又惹得一众目光痴缠相随,待看不见人影后房中登时便是一片哗然。

林将与抱着美人出门,一路走。忽然道:“在下也想请情悦姑娘喝杯酒,不知姑娘可否赏我这个光?”

怀中情悦闻言,款款一笑,“相国相邀,情悦可真是受宠若惊呀。”

“我们去哪儿喝?”

方才情悦不过只是说了些场面话,谁曾想林将与竟然是动真格的。

美人一见,当即眸色一转,用那双魅人的眼睛勾着林将与。随后情悦趴上覆在那人耳边,轻声说,“去情悦房里吧。这人多,情悦怕吵。”

“也好。”

今夜的林将与不仅奇了怪,还转了性。就这样三言两语跟着姑娘入了房去。

……

二人隔几对坐。

情悦为林将与斟了杯酒,抬手奉上,问:“相爷喜欢情悦?”

“喜欢。”林将与接了酒卮。

“相爷喜欢情悦什么?”

林将与闻言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抬手指向美人,道:“喜欢你这件红衣裳。”

话一出口,登时引得情悦撇嘴不满,当即便嗔,“情悦还当相爷是看上情悦这个人了呢,原来是看上这件衣裳了。”

情悦见怒,林将与却也不理,仰身倒在榻上,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你穿红衣很好看,像她。”

“像谁?”情悦问。

“……”林将与阖着眼睛不说话。停了良久,忽然又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穿红衣狩过猎吗?”

情悦被问得云山雾绕,摇了摇头说,“不曾。”

“可惜了,红衣白马,那才漂亮。”林将与提杯,本欲再饮,只可惜酒卮空了。

他抬手将酒卮在几上敲了敲示意对方倒酒。

情悦会意,又为其斟了杯酒。

林将与仍是一饮而下,舔了舔唇瓣上的酒渍,挑眉看向情悦,随口唤了声,“情悦……”指腹摩挲着杯上的纹路,“谁给你取的名?”

“我自己。”情悦也抿了口酒。

“为何要取这个名?”

媚眼眺向对面人,情悦浅笑说,“男人来这风月场,不就为了那风月事。风月情浓,本就为了图个开心快活。情之所悦,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情之所悦。”林将与低声念,又低声说,“我明明也动了情,可到头来为何却不悦呢?”

美人闻言蹙眉,“嗯?相爷不开心吗?”

“没!怎么会呢!”林将与起身,眸间落寞一闪即逝,登时又笑了起来,随手一挥,“能与美人对饮,有何不悦,我现在开心的很。”

随后二人又喝了半晌,眼看着林将与红颊醉眼,靠倒在榻上,似是要昏昏睡去了。

情悦瞧见,端着杯子的手当即便是一顿。紧接着起身,绕过小几来至林将与面前,俯身弯腰贴近,轻轻唤,“相爷。”

“……”对方无言,只侧着头阖目闭眼。

情悦一见,唇际勾起一抹浅笑。抬手覆上那人胸口,纤指顺着衣领一路向下,来至玉带。下一瞬,美人已是迫不及待的着手解带。

只是动作才做到一半,便被大手扣住。

“做什么?”冷问声接踵而至。

情悦一怔,抬头看向林将与,眸中顿时又生出了一丝怯软,娇声说,“情悦见相爷睡着了,原本是想为相爷宽衣的。”

“不必了。”林将与直截了当的拒绝,立刻准备起身。

谁曾想,情悦一见登时便合身扑下,趴在林将与胸前,媚眼中一片精光,“相爷主动相邀,情悦就不信相爷只是为了喝酒。”

“只是想让你陪我喝杯酒罢了,还能有什么?”林将与面上已有不愉。

情悦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依旧贴紧那人,媚笑一声道:“还有什么,等解了衣不就知道了。”说话间,手中又有了动作。

面色一沉,林将与似是真怒了,手中力道顿时加大,一把挥开对方的手。他不再多言,别过脸去不看情悦,只是方一转目便看见了几上放着的那柄长剑。

良久的停顿过后,林将与说,“你这把剑不错。”

情悦闻言,一并侧目望向长剑,登时又不满的撅起嘴来,“相爷喜欢衣裳,又喜欢剑,可为何偏偏就不喜欢情悦这个人呢?”

林将与不答,只看着剑发呆。忽然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这剑……能杀人吗?”

“剑能不能杀人,情悦不知道。不过……”情悦抬眸挽笑,话锋一转说,“相国可是够杀人的。叫人看上一眼,都想死在你怀里。”

如今情悦都已是这般露骨诉爱了,林将与却只是微微一笑。顿了顿,径自挺身发力,一记翻身将情悦压在身下。

被林将与压着身,情悦也不反抗,转而勾起唇角,调笑着问,“怎么?相爷醒了?”

“醒了。”林将与笑着回答,抬眸隔着窗棂看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淡淡道:“我该醒了。”

话音未落,长指抚至剑柄,下一瞬拔剑出鞘。长影起身出门,也不顾情悦的叫嚷呼唤,凭空留了句,“这剑借我一用。”

林将与持剑出香闺,正赶上夜雪转急。冷风呼啸而过,凉雪打了满脸,生生将其拍醒。修长的双腿,阔步疾走,出了阮鋆涧的大门,又冒雪下阶。

远处秉柊看见自家公子出来便迎了上去,可还没等开口,便看见那人绕过自己径自翻身上马。

秉柊瞧见林将与手中提剑,一时奇怪,忙问:“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将与无言,抬手一摔马缰。“驾!”了一声,只看见骏马奔踏,疾驰进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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