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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宴毕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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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颐园主宫,大殿之中,彼时轩辕傲正坐于主位上。一旁坐着的还有詹戎,轩辕朝,以及轩辕朗等一众人等。

“老师,您方才为何要去讨好那个祁人?”轩辕朝对刚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在大殿上公然质问起詹戎来了。

轩辕傲一见,登时便怒,当即大喝,“放肆!你可知自己方才险些中了祁人的奸计,若不是有你老师出面解围,南越便是万劫不复。如今你不自行悔过,竟然还在此质问老师,真是混账。”

被轩辕傲骂了一通,轩辕朝更是疑惑不已。再次转身看向一旁的轩辕朗,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朗闻言,忙埋首道:“这个,我也不明白。”

果然又得了轩辕朝的一记白眼,与此同时还有一句小声的咒骂,“蠢货,什么都看不明白。”

轩辕朝不敢再多言,此时见詹戎面不改色,仍旧捋着胡须,良久开口,淡淡吐出六个字,道:“风启幕,不简单。”

轩辕傲闻言也跟着垂头一叹,说,“唉,看来北祁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随后又聊过两句。轩辕傲便称乏说要休息。

一众人等行礼退下。

等出了殿门轩辕朝的怨气显然还没消,只对着詹戎随意俯了俯身,话都没说便径自离去了。

如今反倒是轩辕朗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老师,学生也告退了。”

只是不等轩辕朗将话说完,詹戎却忽然开口道:“三皇子住处与我相邻,可一道同行。”

话一出口,见轩辕朗半俯下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抬首,面上恭敬仍在,“好的,老师。”

夜色如水,泛起阵阵凉意。

詹戎身前有宫人开灯引路,长者的身姿于灯火间总有种有说不出的风霜傲气,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良久,“大鼎之事,三皇子当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詹戎似是闲谈般开口,身后轩辕朗颔首相随,听着问话,眉间轻提,“恕学生愚昧,真的看不出。”

轩辕朗答的诚恳,詹戎却是瞥目一笑,再问:“那三皇子觉得今日之宴,何如?”

“今日之宴,唯北祁典客风启幕,风上卿所向披靡。犀利言辞间舌战群雄,如今连闻老夫子在他那儿都受了教,真真应了那句‘一嘴安天下’。”

轩辕朗认认真真的作答,当他提到闻百里时,身前人骤然停步回身。

“风启幕的确是个厉害的。”说罢,只见詹戎眸间多了些深邃晦暗的光,忽然又问,“三皇子当真觉得闻夫子敌不过他?”

“自然是敌不过了。”詹戎这边问声方落,与此同时东漓所宿的寝宫,大殿之中一阵男声忽起。

定睛一看,原来是东漓典客。

“今日闻夫子不仅落败,还被那个风启幕奚落的是一无是处,最后竟然还被骂愚蠢。呵,真是可笑。”

内侍送来了茶水,彼时梁靖起正坐在主位上,闻言过后也是一笑,“呵,愚蠢?!闻夫子是何等人物,天下大儒,读书破万卷,圣贤藏心中。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败给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话音落下,见一旁坐着的典客面上好一阵疑惑,忙道:“可闻夫子的确是输了呀!”

梁靖起手中端着瓷盏,开口徐徐道:“不是他是输了,是他根本就不想赢。”

听国君这么说,典客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觉倾身上前,“恕臣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顿了顿,梁靖起一抬眼,面上全然没有白日里的小心翼翼,俨然多了些威严霸气,“你可别忘了!西蜀可也是南越的邻国,齐衍就算再厉害,此刻的境遇也与我等相同。”

说到此处,见其眉间的笑骤然变成一抹厌戾,又道:“今日我等皆为轩辕傲走狗,他也别想装出人样来。”

典客似懂非懂,只看着梁靖起眨了眨眼,似是在等着后话。

抿了口茶,梁靖起沉着气说,“起初,咱们在国中商定的是要‘独善其身’,可方才在宴会上你也是看到了的,若东漓不出头挑事,轩辕傲定然不会放过咱们。既然东漓如此,西蜀自然也一样。”

典客终是明白了一些,微微点头。

“话说回来了,西蜀的国力比起咱们,还是要强盛很多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宴会上轩辕傲只点了南椋和东漓,却不点西蜀的原因。”手中杯盏一落,梁靖起话风骤转,“不过,齐衍是个聪明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轩辕傲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把账记得明明白白。所以,诘难北祁之事,他休想往外摘。”

“可是……他为何要让闻老夫子在宴上说那些混账话?”典客又问。

典客问声方落,梁靖起竟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明道:“这便是齐衍的聪明之处。”

“此话怎讲?”典客听着更觉好奇不已,半个身子已然探向前方。

梁靖起不紧不慢,徐徐道:“他想了个万全之策,在既能保全自身的同时,又不得罪北祁。今日之宴,列国君主带的都是辩士,可唯独西蜀带的却是儒生。你觉得西蜀当真是国中无人吗?”

典客闻言,停顿片刻似是在思考,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风启幕也是个儒生。”梁靖起说,“如今闻老夫子的大儒之名,名扬四海。常言道,以毒攻毒,齐衍这是想以儒攻儒。只要闻夫子开口发难,他在轩辕傲那儿便算是献上了最大的诚意。”

“可是闻夫子开口,说的却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混账话’。”说话间,梁靖起将目光缓缓转向殿外,“让风启幕轻易化解不说,还顺带着驳斥奚落。这般,便又让北祁尝到了甜头。齐衍这一招,用的是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只可惜,受苦的却是闻老夫子喽!”

话说到最后,梁靖起轻轻叹一声。

一旁典客听着,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唉,如此看来,此次荆珥之会,是没有人全身而退了。”

“非也。”梁靖起顿时收回目光看向典客,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方才在宴上,西尧可未曾开过口,自然也没受过辱。”

“西尧。”典客垂头轻声念,复又喃喃起一句,“若是西尧典客开了口,那……会不会又是另一番结局。”

东漓典客话音方落,彼时西尧所宿的寝宫,大殿内,穆绶霆一行人正落座休息。

有内侍送来了茶水。

其间有一个胖乎乎的跛足少年奉茶上前。少年看模样也就十三四岁,额间连着脸颊处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样貌有些丑陋,不过好在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让人瞧着很是亲善。一瘸一拐间还不忘开口感叹一句,“今日之会,祁人真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话音落下,见主位坐中穆绶霆端起茶盏,并未着急掀盖,反而问,“那你觉得哪个最厉害?”

“非北祁典客风启幕莫属。别看他人年纪轻轻,诡辩之才着实了得。”跛足少年笑吟吟的回答。

穆绶霆闻言,不禁抖肩一笑,又对一旁侧坐上的人问,“伯上卿觉得呢?”

顺着穆绶霆的目光望去,只见侧位上坐着一位老者。看模样应该与詹戎同龄,精壮挺拔的身形却浑然不似詹戎那般老迈,此人正是西尧典客,伯佴。

伯佴其人,在八方列国之中,以雄辩着名,外交能力同詹戎比肩。不过他的才能可不仅限于此,在军事谋略方面也很有建树。

今日只因西尧与南越敌对,所以他才未曾出言向北祁发难。若他真开了口,风启幕恐怕就不会有这般威风了。

伯佴端起茶盏,拨开茶沫饮了一口,淡淡道:“其实不然。”

“说说看。”

“风启幕的确是个辩才不假,只是……城府不深,太过单纯,还是很容易受人掣肘。方才东楚国君不过是说了几句浮言浪语,他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伯佴老辣,一眼便看出了风启幕的弱点,只是下一瞬,话风骤转,“要我说,那个北祁相国,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主位之上,穆绶霆微一挑眉,不待他开口,一旁立着的跛足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先生说的是那个断……”

他并未把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最后的那个字早已是不言而喻。

面对国君与上卿,跛足少年倒是谈笑自若,没有半分拘谨,如今竟如同和家中长辈谈天闲聊一般。只是话说到这儿,见跛足少年眉头一皱,又言,“可是……方才他认了便是败了,先生为何还是觉得他厉害?”

与此同时,伯佴手中茶盏以掷,面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输的是他一个,赢的却是整个北祁。”

“嗯?”跛足少年挠了挠头,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穆绶霆看着少年额上的胎记因骤起的眉头而变得更加古怪,可他仍是宠溺一笑,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头,解释道:“你家先生的意思的是,那个北祁相国舍身成仁,不惜毁自己的名节,以保全大局。”

话音未落,见穆绶霆嘴角笑容一滞,抬眸看向伯佴,又道:“欸?闻夫子用得不也是这招嘛!”

“他二人虽说用的是一计,但闻夫子受辱,只能说是委曲求全。”伯佴正襟危坐,“可那北祁相国却是厉害,你别看他所言之词皆是市井浑话,但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今东楚这般阴险下作,他便以同样的方式作为‘回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话说出来,不仅巧,而且妙,最主要的是爽。我见那人的应变速度,胆识魄力皆为上乘。”

伯佴有意顿了顿,复又转目看向跛足少年,再开口时已然多了些气场,一字一句道:“更何况,这般毁身毁名的事他都敢认,你说他厉不厉害?”

伯佴问声方落,与此同时言浔一行人等也以被南越使臣引着来到了轩辕傲给北祁安排住宿的寝宫中休息。

“啊!!风爱卿,你也太厉害了!方才在宴上简直超神了!”眼看着小皇帝入殿,因着高兴太过,坐都不坐就冲上前去要抱风启幕,一双眸子更是写满了欣喜激动。

身后林将与看见,当即面色一沉,忍不住咳了两声,很明显是吃醋了。

言浔自然也听到了林将与的咳嗦声,寻声望去,二人对视,瞧见那人不满的神情,小皇帝抬起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

不过好在风启幕也是个尊礼守纪的,忙退开身行礼道:“谢皇上夸奖。”

尴尬的笑了两声,张开的手最后轻轻拍在了风启幕肩上,言浔佯装无事,对着风泽赞了一句,“风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谢皇上夸奖。”身旁风泽也俯身行礼。

言浔坐上主位,有内侍送来了茶水,宋忱奉茶上前。

茶盏送来,言浔并未着急去接,只顾着对风启幕笑,欢天喜地的说,“朕以前怎么不知道风爱卿竟这般厉害,舌战群雄,大杀四方。方才看的朕都是热血沸腾呢!”

将茶盏放于桌上,宋忱又为风启幕奉了一盏茶,对方抬手接过茶盏,颔首谦逊,对言浔道:“皇上过誉了,臣并非真正的辩才,今日之宴,臣之所以能胜,不过是时也,运也。”

宋忱为风泽奉茶之时,风启幕身后的理事瞧着自家大人太过谦逊,一时有些看不过眼去,紧忙说,“皇上,我家大人就是太过谦虚了。皇上有所不知,其实为了今日之宴,大人已经准备了许久。”

“是呀!是呀!大人夜以继日通读列国名传,地质通史,分析局势利弊,还将各国君主的正史野史都读了个遍,真可谓是做足了功课呢。”有人随声附和。

耳畔听着两个理事一唱一和,宋忱分明看到此时风泽一双眸子盛尽了笑,茶盏端了半晌都忘了喝。

“都是臣才疏学浅,心里想着勤能补拙罢了。”风启幕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敛笑。

谦词方落,又见那人抬眸继续道:“哦!皇上,其实今日之宴能成事,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些都是典政寺一众臣下齐心协力的结果,尤其是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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