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招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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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你当知晓，我们沐家世代为朝廷尽忠，常人都道皇族子女之姻并非其个人之事，动辄便是牵动江山社稷之大任，你我虽为人臣之子，然身上亦系家族之担，亦同皇室子女一般。”

初春，藏在雾霭中的薄月并不十分明显，只微微见其形罢了，带着青光的白，于此黑胧暮色中，却意外的甚是扎眼。

“沐家女儿的招亲之规，并非父亲所定，乃是由今上亲自立下。你的大姐夫赵文懿，二姐夫韩城，武艺卓越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由今上精心挑选过，送到我们沐家的比武擂台上，方为我将军府的夫婿。”

沐青城看着妹妹似乎并未完全听明白的神色，走到庭院中的白石凳子上坐下，命下人斟一壶酒来，又招呼沐青易过去坐下，替她斟一杯酒。

”听十二郎说，你如今喜好上这桂花酿了，”沐青城替她将酒斟满，“如今非桂花之季，这桂花酿还是去岁你嫂嫂酿的，陈酒味道虽不似时新酒那般花气馥郁，然酒香却醇厚，你且尝尝。”

沐青易将酒盏端起，还未凑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桂花的味道已不甚清楚了，她轻轻抿了一口，浓烈的白酒气息，自口中散开，冲着鼻腔侵袭，沐青易乃觉鼻腔内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呛得她放下酒盏，捂着嘴不住咳嗽。

“陈酒气浓劲列，可是有些受不住？”沐青城替她轻轻拍着后背顺气，“小五伤了这一回，习惯心性委实变了不少，以往便是比这更烈的西疆马奶酒，你喝起来也从不含糊。”

沐青易好不容易将气捋顺，深吸一口气，“大哥，从前是从前，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

心内却想：从前的沐青易，当真女中豪杰也。

“罢了罢了，你连弓都拉不开了，这酒喝不下，也不是甚稀奇事了。”

“大哥方才的意思，是说我姐姐们的夫君，看似通过招亲而来，实在却是今上安排好的？”

沐青城微微点了头，道：“除了你的三姐姐。”

“听闻我三姐姐嫁的是一位江湖剑客，”沐青易又试探性地尝了一口酒，比起第一口而言，这第二口便适应多了，“又是何缘故？”

“是啊，当初皇帝本已暗定了中书令之子卫威，奈何中途杀出来个宋苍风，”沐青城看着妹妹慢慢将杯中的酒饮毕，又替她斟了一杯，“要说宋苍风这个人，也甚是有趣，其乃山水苑的少宗主，山水苑为中原十三帮之首，笼络了各路江湖豪侠，为民间最大江湖帮派，却从来不涉朝堂，”

“宋苍风，这名字好听，”沐青易喃喃道，“‘冷冽苍黄风似劈’，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沐青城点头，“青秋嫁了他也好，离朝堂远远的，永不涉及其中便是最好的。”

“大哥，”沐青易又将杯中的酒饮完，这酒当真越饮越有味道，“照你先前话中之意，十二哥哥，也是今上暗定的？”

沐青城并未正面回答妹妹的这个问题，只道：“无论是不是今上定的，你既喜欢十二郎，嫁与他，不正也遂了心愿？”

“我......”沐青易并不懂如何向大哥解释，她才见识过，自己的嫂嫂为了将一个小生命平安带到这世上来，费了多大的功夫，受了多少罪，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这样的勇气，担得起一个母亲的角色，甚至一个妻子的角色。

而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她虽对十二郎有好感，可是十二郎爱的，并不是她这个沐青易。

沐青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她了解到从前的沐家小五，是个爽朗正直、不拘小节，且功夫卓越的女子，无论是放在何朝何代，这样的女子都是出色的。

她在朝极受皇帝器重，在家又得亲人宠爱，还有一个卢攸宁，一往情深地喜欢着她。

沐青易受得起这般疼宠。

然如今的自己，除了名字和人家一样，并无一丝相像，她不是沐青易，却自私地享受着一切众人对这位沐家小五的宠爱。

心有惶惶。

大哥还在等着自己的解释，沐青易站起身，道：“大哥，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府了。”

沐青城亦随着站起身，道：“也好，从昨日开始你便一直守在此，一夜未曾合眼，正该回去歇歇，我命人送你回去吧。”

沐青易摇摇头，道：“我自己回去便是。”说完转身离开。

从郎将府中出来时，天已渐微茫，沐青易不晓得是因着一宿未眠，还是方才饮了两杯酒的缘故，觉得头有些沉沉的，她觉得有些难以站住，扶着府门外的石狮子，借此稍微缓和缓和。

门子见状，茫走上前来问：“五小姐可是身子不适，小的命人传轿来吧！”

沐青易摇头，道：“今日哥哥嫂嫂得子，我高兴，故而多饮了两杯，无甚要紧，稍缓缓便好。现下府内忙碌，便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门子道：“可是......”

“你且去，我来吧！”卢攸宁不知何时，从街前而来。

门子见是卢家十二郎，遂点头躬身而去。

沐青易抬头看了一眼卢攸宁，问：“这天未亮的，你怎的在此？”

“郎将府大喜，我是来送贺礼的。因着要去一趟河西，需早些出发，故而来得早了，”卢攸宁身后果然站着两列抬着贺礼的仆从，“小五喝酒了？”

醉意逐渐浸过沐青易的意识，她笑道：“是啊，去年嫂嫂酿的桂花酿，我喝了两盅。”

卢攸宁抬手示意仆从将贺礼送进去，见沐青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害怕她跌倒，忙扶住她，“小五喝醉了，我送你回府吧！”

沐青易靠在卢攸宁怀中，道：“去岁我同你喝了一壶都不见上头，今日不过才喝了两盅，不会醉。”

说着便要从他怀中站起身，卢攸宁忙又揽住沐青易，深怕她一个不留神给摔了，“封了一年的桂花酿，我顶多也只能饮个三五盅，小五两盅下肚，如何扛得住。”

说着也不管怀中人儿要分辨什么，直接将其横身抱起，对着卢家的仆从道：“河西今日暂且不去了，我先去先将军府一趟，回来再做理论。”

“你，你放我下来，”沐青易在卢攸宁怀中道，“我不要去河西。”

她虽嘴上一直叫嚷个没完，身子却安分得紧，听闻青城的夫人产子，她也跟着忙了一宿，想来也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了。

好在此刻天色过早，街上还没甚么人，否则自己当真不敢这般直截了当地将小五抱回去。

小五的名声，最是要紧的。

卢攸宁感觉到怀中者似乎不言语了，乃停住步子，低头看向怀内，她眼睛微闭，气息匀畅，此刻正窝在自己怀中熟睡，见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卢攸宁将耳朵凑近，听到沐青易口中吐出的字。

“十二哥哥......”

众仆从见十二郎脚步放缓，亦跟着放缓步子，为首的那个仆人不知道十二郎怎么了，从郎将府一直到将军府，一路上嘴角都在扬着笑。